《千尘剑歌》归期之城

34、情丝何起

　　这是一片混沌的世界，到处充斥着一种无形的约束，在这里感受不到心跳，感受不到呼吸，感受不到情绪，所有的一切在这就如静止了一般，无法捕捉时间的流逝；这片浑噩的世界说不清是黑是白，是明是暗，周遭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存在本身都不存在！
　　“不入尘世，何知缘生；不历生死，怎晓阴阳；不堕轮回，难窥天命。”在意识混沌的边缘，这道细微而又遥远的想法一直萦绕在李白微弱的意识里。
　　“这里是哪？”李白挣扎着，可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混沌，如在梦中被死神扼住一般的困境。“不入尘世，何知缘生，”他思考着这股奇怪的念头，去理解着为何会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什么是尘世？什么是缘生？”他迷茫的问着自己，似乎自来到这个浑噩的世界，便一直是孤独的，恐惧着的！出生之时丧父，母亲染上重疾，一直以来，镇里的人视自己为祸星，受人冷眼，受同伴欺凌，就连疼爱自己的母亲也在十四岁时离世，他曾努力的摆脱这些不好的回忆，去感受这冰冷世界的温暖，到头来，仍旧是难以承受的孤独与冷漠。
　　“扫把星。”
　　“孤儿。”
　　“孤儿，你是孤儿。”
　　“我们不要跟他玩。”
　　……
　　“娘亲，他们说我是扫把星。”
　　“白儿乖，白儿是娘最重要的宝贝。”
　　……
　　“白儿，要好好活下去。”
　　“娘亲，白儿不要，白儿要娘。”
　　“娘亲。”
　　……
　　“克死了父亲，现在又克死了母亲，你早点滚离我们镇里吧！”
　　“扫把星快走！”
　　“我们不欢迎你！”
　　……
　　“我真的是扫把星吗？”他绝望的问着自己，“他们都不欢迎我，我还是离开这里吧。”
　　“娘亲，白儿好想你。”
　　“娘亲，白儿好辛苦。”
　　“娘亲。”
　　……
　　他的眼前变得更加阴暗，周遭变得更加冷寂，那些噩梦般的过往萦绕在他脑海，把他拉入无尽的深渊。
　　“我好痛苦，不要，不要。”他痛苦的嘶喊着，可是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小李白，到姐姐这里来！”
　　这温柔的呼唤，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像是在这无尽的黑暗里，涌入了一道救赎的光。李白记得，这遥远而又熟悉的声音，是那位彩裙的姐姐，她是镇长的女儿，也是李白年幼时唯一的玩伴，木洁儿，她总是在李白受到欺负时站出来保护着他。是她让李白灰暗的童年留下彩色的光影。
　　“小李白乖，不哭不哭！”
　　“小李白，姐姐送你回家！”
　　他的心里，一股暖流涌出，抚摸着那冰冷麻木的肢体。
　　“小白，我在这。”凤儿温柔的声音响起，敲击着李白的心弦。
　　“白儿。”
　　“白弟。”
　　“李白。”
　　那坠入深渊的灵魂听到这些温柔而又充满力量的呼唤，自心底涌现一股温暖的暖流流遍全身，像是白雪皑皑的寒夜里的一杯热茶，让得李白在昏暗的世界里触摸到一丝光辉，这种不知名的力量不知因何而起，却异常强大，让得李白足以挣开这痛苦的束缚，这种力量就是师父曾说的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吗？它似乎可以跨越肢体与生死，跨越时间与空间，它存于自己的心里！
　　他的眼前充斥着耀眼的光辉，呼啸的狂风肆虐着李白的身体，李白迷糊的，努力的睁开眼睛，可是眼睛却沉重无比，如何都睁不开。身体像是在急速的往下坠，这种失重的感觉让得李白头昏目眩，此刻的他正坠入下方这片无尽的云海！青绿色的光芒自千尘剑中溢出包裹着李白急速下坠的身体，一股极其浓烈的睡意瞬速蚕食李白的意识，使他沉沉睡去。
　　“你这个呆子！以后我就叫你呆子！”一道略生气的女声传入李白的脑海。
　　“干嘛叫我呆子，我不是。”自那女声之后又有一道温柔的男声响起。
　　“你就是，就是！呆子！呆子！”
　　“好好好，你说是那就是吧。”
　　“哪有我说是就是，你本来就是！”
　　这声音来的很突然，有些遥远，李白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城，我煮了饺子，放在桌上了，我先去洗衣服，记得要吃完哦。”
　　“好，，哇，怎么这么多！”
　　......
　　“我不想走了，我要你背我。”
　　“来，帮我拿着这个药篓，我背你。”
　　“好的，嘿嘿。”
　　......
　　“你真的要走吗？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对不起，小蝶，我......”
　　“你走吧。”
　　......
　　“他，真的走了！他还会回来吗？”
　　......
　　“城！你回来了吗？”
　　......
　　“小蝶！我回来了！”
　　......
　　“小蝶，你在哪？”
　　......
　　一股痛彻心扉的悲伤自李白心口溢出，蔓延至他的整个身体，他努力的睁开双眼，明亮的光线驱走了眼前的迷惘，此刻的他正卧在一所庭院的石桌旁，周遭很安静，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站直身子，天旋地转间终于恢复过来，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李白伸手揉着微红的眼睛，抚去眼泪，自言自语道，“这是哪里？这份悲伤从何而来？”
　　他环顾四周，这座庭院不大。
　　“小蝶，呆子，城”，李白想起先前萦绕在脑海的名字，“这里难道就是那两位住的地方吗，”这种想法无缘由的从李白的脑海冒出。
　　天际竟然是那颗久违的太阳！这里似乎并不是圣域，只是它们似乎有些疲惫，明亮的光线并没有几分热度，天气很清爽，相比临安城要暖和很多，李白脱去身上黑色镶绒的棉衣，放在身旁的石桌上。
　　内里是凤儿亲手给自己缝织的长衫，白色的布底嵌着浅蓝色花纹，黑色的护腕处有着凤儿绣着的白色的“白”字，这是为了方便李白练剑，凤儿特地给李白织的一双黑色护腕好束起双袖，还记得初次到棹泽天，李白青白色的长衫有些破旧，凤儿不仅给李白做了这件衣裳，还用自己的绒毛编织了一条毛毯给李白御寒，李白思绪微飘，很快又回到这庭院。
　　庭院有着几间木屋，院内有着木制的长椅，木桌，石砌的小花园，还有秋千，小花园内杂草丛生，看来很久没人打理了。秋千的铁索上布满锈迹，长椅木桌上也满是落叶，但是很整洁，看得出庭院的主人很爱这所小居室。只是隐隐中李白感觉有着一点熟悉。
　　四周很安静，似有流水声，偶尔传来几声鸟鸣，院子中心有着一颗粗壮但却并不高的古木，古木被篱墙围着，近了方才发现这颗古木的叶子竟然是两颗心连在一起的形状，叶面呈现暗红之色，“这竟然是连心木！”李白诧异道，他曾在古籍之上见过对此古树的记载，连心木极为罕见，传闻连心木有着一种很特殊的功效，不过李白所读的古典只是对此有提及却从未有记载到底是何功效。树叶经不住微风的撩拨发出沙沙的响声，李白四下走了几圈，这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住了。
　　他走向院中心的那栋木屋，门栏上刻着“日尧”两字。李白伸手推开木屋的房门，门没锁，屋内的陈设很简单，长时间无人居住，使得窗台上的那几盆珍珠兰越过窗沿顺着墙壁爬至厅堂，晶莹剔透的翠蓝色花叶含吐一颗洁白的花心。可惜这珍珠兰没有香味，不然开得这么烂漫，肯定香气动人。
　　拨开面前的花叶和藤蔓，李白来到桌前，淡淡的一层灰尘下有一封信！信封的旁边是一副画轴。李白好奇的弹去尘土，黄色的信封沾上了岁月的味道，信封上并未署名。
　　“这封信并未署名？”李白拿着信封，未封口，也似乎并未留下打开的痕迹，他四下望了望，这边就他一人，心虚使得他下意识的做了这番动作，他想看看这封信里写着什么。“这会不会是城写给小蝶的呢？”虽然看别人的信不好，但是这边似乎许久未有人来，如果不看的话就只能永远的尘封了！李白给自己心里道，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借口来打开这封信吧。
　　轻倚着木桌，李白拿捏着这封信，虽然有着迟疑，不过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打开了信封，里面有着几页泛黄的宣纸，这是一封长信，宣纸上苍劲的字体让李白心头微动，叹道这屋子主人的字实在难得：
　　我在拼命的搜寻着一个人的印记，这一生从没这么执着过，这么疯狂过，我灌醉自己，麻痹自己，却清晰的记得那个人的身影，我放下一切的身段，放下一切的尊严，只求她能回应一句，而她是真的走了。
　　总会在孤独，快乐，忧伤，高兴，难过的时候想起，想起那个已经离开的人，我终于明白原来爱情需要的是陪伴，是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是她的早安晚安，嘘寒问暖，是她为我煮的饺子，是她为我洗的衣服，是一起走过的路，逛过的街，撑过的伞，是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真切的感受过这份爱，虽然她已经不在我身边。曾经我时常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我深爱着她，而现在她又在哪里？
　　经历过这么多困难折磨，听过这么多生活哲理，可还是过不好平淡的这一生。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就像身体的一部分，像眼睛，像左膀右臂，拥有的时候并不会觉得有多特别，但是却融入了血肉，融入了骨髓。原来喜欢属于一个人，而爱属于两个人，那种心灵深处隐隐的痛，那种撕心裂肺，那种辗转难眠，无尽的思念与疯狂，所有的宣誓在那个人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所有的不再提起都是在骗自己，而我愿用所有的一切去换取这份重逢的机会。
　　从她离开以后，就变成了我的梦魇，闭上眼都是那个人的身影。自那以后我时常在想，如果可以，我要埋葬我的心，做一个没有心的人，一个没有心的躯壳。我流着泪，一遍遍搜寻着关于她的碎片，一次次在思念的痛苦中倍受煎熬。人们之所以对某件事，某个人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只是因为曾经的他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人们总喜欢用后悔来麻痹自己，正如我。
　　我不再当盖世英雄，也不想做什么绝世剑豪，她的一个眼神足以让我溃败。我只想要那个人，不要再让我一个人。我终究明白的还是太晚，看不开的时候错过，放不下的时候离开。
　　我曾以为一剑在手，便拥有一切，而现在我竟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拿起手中的剑，当一个剑客不再理解他拿起手中长剑的意义，那他便不再适合做一个剑客。孤独的日子总是这么漫长而又难熬，我将这柄千尘交给我的挚友，而我要去寻找一个不再痛苦的地方，一个不再令人伤心的地方。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封信，请帮我告诉那个女人，那个烙印在我心上的女人，那个叫小蝶的女人，帮我转告她：呆子爱她！
　　李白颤抖的拿着这封信，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拿过千尘剑，不曾想到的是这柄千尘剑的主人竟然是这木屋的主人！原来千尘剑内寄宿着这样忧伤的故事。
　　“小蝶，呆子，前辈在信中自称是呆子，看来是已经懂得小蝶的用心了。”李白苦笑一声摇头道，“前辈还真是有些呆啊，早点明白就不会错过，不会留下遗憾了吧！”李白想到凤儿，自己和凤儿之间与“呆子”和小蝶不正是很像吗，在棹泽天的那些日子，凤儿与自己之间已种下爱情的种子，感情早在点点滴滴中培养起来了，庆幸的是李白比信中人要懂得更早，他一定不会让凤儿离开自己，他不会让手中的剑失去存在的意义，或者说他会让千尘找回存在的意义！
　　李白将信放入信封之中，“这应当是前辈写给小蝶的，以后如果真有缘再见，便交与她！”这般李白便把信放在怀中，只是他没想过，如此久远的年岁，怕二人早就消逝在这世间了。他拿起画轴，如果所猜不错，这画轴中应该是那名叫小蝶的女人，李白解开画轴上的红绳，展开画卷。
　　“可真美啊！”李白叹道，画中人身着浅红色上衣，项戴蝴蝶宝石，一条青色丝绸挽在袖间，白色长裙绣着蝴蝶花纹，面若桃红，柳眉凤眼，温润如水！
　　“这！”李白突然惊道，一颗火星自画中心燃起，李白慌忙伸手扑灭，却不想四周烈火滔天，这里的一切都被烈火吞噬，包括李白，浓郁的烟尘让得李白喘不过气来，火焰中有着点点星光，涌入李白的心海。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