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臆症》云沅今

5、005

　　05.
　　茂城是座典型的一线城市。繁华的市中心地段，高楼林立，隔街对望。

　　书吟盏和徐影毕竟是女生，对购物逛街这档子事儿，天生便有着高度的热情。

　　两人路过感兴趣的专柜就走进去，一边挑一边看，还不忘讨论色号款式。书吟盏试了好几件衣服，都挺喜欢，很爽快地付了钱。

　　导购给她结账，笑得合不拢嘴。

　　徐影忽然想到什么：“一一，我上次看到一款戒指，样式很漂亮，要不要去看看？”

　　书吟盏虽然不喜欢戴首饰，但漂亮的东西毕竟没有女孩子能拒绝，她也不例外，“好。”

　　导购刚拿下这个月的业绩，殷勤地笑了笑，凑上去给她们指路：“两位女士想看戒指吗。前面左拐就是珠宝首饰专柜区域。”

　　书吟盏道了谢，跟徐影朝那边去。
　　送走了大客户，导购小姐姐一身轻松，正准备坐下来玩会儿手机。
　　余光无意间一瞥，眼里迅速闪过一丝惊艳。

　　刚才忙着推荐，她居然没注意到，两位姑娘后边还跟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模样生得很漂亮，手里拎着几个购物袋，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似是有所察觉，略一抬眸，双眼皮褶皱愈发清晰。

　　江枕眠睨了眼不远处看呆的导购员，眼神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又和书吟盏面前的他不太一样。总归多了些刻进骨子里的野戾。

　　导购冷不丁收到了少年这个视线。
　　猛地打了个寒颤。

　　等少年走远，她瘫坐在小沙发，拍着胸口，心里说不上来的后怕，那颗还没来得及泛滥的少女心也被这一眼彻底扼杀在摇篮。

　　......那个眼神。
　　就像是从未受到过束缚的，在荒芜境地内野蛮生长而成的孤狼。

　　漠然，且没有丝毫血性。

　　- -

　　戒指是某小众品牌，价格偏高，款式确实很好看，素简的细银圈，中间设计镂空，里面嵌了个图案，像飞舞在空中的樱花。

　　书吟盏忍不住多看两眼：“设计很特别。”
　　“那可不。”徐影挺直了腰板，暗爽道：“这可是我们学校的珠宝设计专业人气学长——陆淮学长去年的毕设作品。”

　　这个名字在茂大知名度很高，书吟盏自然有听过陆淮的一系列传说。
　　忍不住感叹：“学长真厉害。”

　　身后，刚走过来的江枕眠脚步一顿，拎着购物袋的手紧了些。半晌，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

　　徐影还在兴高采烈地给书吟盏科普陆淮的精彩传奇，书吟盏侧头认真听着，时不时感慨夸赞两句，也没注意到江枕眠的目光。

　　听得正入神，指间忽然传来微凉的触感。
　　书吟盏愣了下，等察觉到凉意的缘由后，身体不由自主地一僵。

　　一颗心莫名地就高高提在空中。她看了眼旁边还在滔滔不绝的徐影，暗暗动了动手腕，不动声色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好在少年也没用多大的力道，她不过轻轻一用力，瞬间便挣脱出来，倒也没引起徐影的注意。

　　书吟盏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少年：“阿谨？”

　　江枕眠倚在展柜边，安静地看着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低低应了声，换了只手拎购物袋，眼皮半撩，模样有些倦散。

　　.........
　　两人的交谈声不算大，但徐影就站在旁边，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她转过头，见少年一副兴致不高的表情，难得有几分悻悻然。

　　徐影摸了摸鼻子，拉过书吟盏的手臂。

　　她清咳了下，顶着身后直勾勾的视线，拽着书吟盏往旁边走了些，低声问：“一一啊，你们家小帅哥......是不是生气了？”

　　书吟盏抿了抿唇，也没摸清楚江枕眠到底怎么了，想来应该是她们逛太久，一直忽略他。

　　她想了想，走到少年面前，“累了吗？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店里的导购小姐姐开完单据，将首饰盒装进礼袋里，递给柜台前的老顾客后，一抬头才注意到书吟盏三人，连忙往这边走。

　　视线敏锐地掠过书吟盏身后，少年目光沉沉，很快又收回来。
　　“嗯。”江枕眠隔了会才应道。
　　他压着气息，缓缓地伸出手，拽住眼前一截白皙纤瘦的手腕，却依旧没使多大的劲儿。

　　他话音刚落，书吟盏便点了点头，刚想说话，面前就覆上来一小片阴影。

　　......“？”

　　方才熟悉的触感依旧停留在脑海，尚且来不及忘掉，如今却又卷土重来。

　　书吟盏连呼吸都停了下，或许是少年的动作太过于娴熟与坦然，她一时间竟然没想着躲开。

　　“两位女士是在看这款戒指吗？”导购小姐姐脸上带着职业性微笑，对周围尴尬的气氛毫无察觉，连询问的声线都是甜腻腻的。

　　导购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书吟盏的思绪猛然回潮，手腕上的微凉也紧跟着消失。

　　徐影早察觉到这边古怪气场，只不过碍于少年的冷淡神情，一直在装作没看见。这会儿导购小姐姐插话进来，倒缓和了她的不自在。

　　在心底松了口气，徐影解脱一般，一把拉过导购小姐姐，指了指身前的展柜，“就这款戒指，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好的。”导购绕到里边儿，打开斜柜窗拿出了戒指，递给徐影，“是这款吗？”

　　徐影点了点头：“对，谢谢。”

　　旁边，书吟盏被江枕眠直勾勾地盯着。少年漆暗的眼眸眨也不眨，就这么安静望着她。

　　直到徐影跟导购离开去结账，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个......阿谨，”书吟盏又问了遍：“你是不是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吗？”

　　沉默被她主动打破，江枕眠喉结一滚，优越的下颔微微向上抬了抬，视线移开了些。

　　他垂下眼睑：“没有。”

　　少年的嗓音又缓又淡，像是半个柠檬浸泡入加冰的盐水里，混杂着些许变声期的暗哑，一齐飘进耳膜，有种如雪般清冷的质感。

　　书吟盏扯了下衣角，心跳莫名停了拍，慌乱两秒，眼角抬起看他。

　　少年浓黑的睫毛随着垂眼动作，在眼帘前形成一条卷翘的弧线，安静又温和，懒散站在那儿，气质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倦怠美感。

　　书吟盏又是一阵心颤，左手拇指按着，指骨力道一时没控制好，滑掐向右手掌心的细肉。

　　疼痛感骤地席卷，疼得她下意识低呼了声，眼泪差点儿飙出眼眶。

　　江枕眠看在眼里，瞳孔一缩，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抬起不过半分又放了下去。

　　他顿了会儿，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拉过书吟盏的手，弯腰查看。
　　女生的手很细腻，软的跟没骨头似的，虎口处有一小块微红，在白到能看清血管脉络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刺眼。

　　手心一直都是书吟盏的敏感地带，再加上少年的手有些微糙，带着点儿凉意，刺得她一激灵。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指尖，想收回手，偏偏江枕眠又抓着不放，指腹还在摩挲着她的虎口。

　　挣扎不掉，书吟盏睫毛簌簌地颤了颤，刚想出声让他放开，江枕眠就已经徐缓地抬起眼。

　　“什么时候回家？”

　　“啊？”书吟盏没跟上他话题的转变速度，愣住了，大概有几秒钟：“等会就回去。”

　　江枕眠放下她的手，直起身子，“嗯。”

　　徐影这会儿拎着礼袋回来了，见他们之间的气氛终于正常，朝书吟盏晃了晃手里袋子：“哝，我把戒指买回来了。”

　　偷偷瞥了眼旁边的江枕眠，她两步走上前，挽住书吟盏臂弯，笑眯眯地说：“刚才看你也挺喜欢这戒指，送你当新年礼物了。”

　　猝不及防被好友塞了个“新年礼物”，书吟盏失笑，原本颇乱的心思却奇迹般地被捋平了。

　　她笑着说：“不用了。”

　　“别啊。”徐影指了指她怀里的礼袋，贼兮兮凑到书吟盏耳边，意味深长道：“里面是一对儿，情侣款戒指，你总有一天会需要的。”

　　“？”

　　书吟盏还没反应过来她话里意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徐影朝她抛了个媚眼，然后撒开她的手，走到少年面前，脸上的笑容迷之慈祥。

　　徐影撩了撩散落的长发，抬手想拍江枕眠的肩，奈何少年海拔太高，她需要踮起脚。只不过慢了一步，便已经被他侧身躲开。

　　徐影也不介意，“小帅哥，我给未来的你送了一个大礼，可别再觉得我跟你抢一一了。”

　　江枕眠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少年的眼眸漆黑浓郁，在徐影脸上停格了不到半秒，视线便已径直越过她，朝书吟盏看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作任何回应。

　　看着少年清隽的下颔，徐影不动声色地低眼，目光扫过他身侧的手。那冷白的手腕一小截被遮挡，隐约露出点手背，却是连青筋脉络都凸起。

　　徐影摇了摇头，只笑了声，不再多说什么。

　　她抬脚往店外走，忽然想起什么，也没回头，就这么举起手，在空中摆了摆手，打着哈欠道：“我回家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