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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月光被狠狠揉碎,落在阵雨过后的街道上,像是从人鱼身上残忍生剥抢来的银鳞,却因为染了洗不掉的血渍又被随意丢弃,浮在残雨凝成的水面,晃地人眼睛针扎般地刺疼,混合着红到发黑的颜色。
      鼻腔里迟钝地传来硝/火的味道,人类太渺小了,所以哪怕是流尽了全身的鲜血,味道都可以被轻而易举地盖了过去,坍塌的阁楼扬起尘埃,我一时不妨被呛了个正着,反射性咳了几下,脸颊上温热的感觉更重。

      “别乱动。”
      耳边有风,身体失重。中也先生背着我浮在空中,语气担忧,“你真的没事吗?”
      “我可是治疗系的异能者。”我知道他看不到,所以也没有浪费宝贵的力气去扯开一点笑,“任务…完成了吗?”

      我虽然瞎了但耳朵还是可以分辨出从下面传来的声音,逐渐变小的枪/火交械声,大概是已经在收尾了,不然中原中也这样好用的主力才不会有空背着一个废人。
      片刻的沉默后我听见他说:“对不起。”
      “我来晚了。”

      其实他不必道歉的。
      黑手党的生存法则里,如果死了,要么是实力太垃圾了,要么就是……说好听一点的,叫命不好。
      他也根本就没有这个义务来保证我的安全。

      他肩头衣服上的血腥味愈发浓重起来了,熏地我脑袋开始发晕。

      “我送你去医院。”他又一次说道,这次没有再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放弃,夜间的冷风扑面而来,糊在我上下眼皮细缝里的污血将要凝固,撕扯起来更疼了。
      “那里治不了我的眼睛。”
      “我只是需要时间。”

      我被人小心地扶着放下,我的手掌触碰到坐着的地方有着蓬松柔软的东西——或许是被子,或者软垫。
      我睁不开眼,对他说,“把我叫醒。”
      如果我晕了过去,请把我叫醒。

      忽然一阵清浅的呼吸拂过我的面庞——我感觉到他的脸离我很近,我迟缓地理解了他的话——“什么?”
      原来我为了克制眼睛治疗过程中的疼痛已经花了太大的气力,竟连话都说不清楚。
      伸出手,在一片虚无中我触碰到一片障碍,我猜那或许是中也先生的胸膛,因为我的指尖滑过了像是纽扣的圆圆的小物件。我的手肘被人贴心地托住,腕骨被轻轻扣住,所以我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好,我慢慢写下——晕了,叫醒我。

      我再次醒来时双眼被纱布覆住了。
      男医生用快速的英语激动地说着他从未见过这般的奇迹,并说很希望可以跟给我治眼睛的那位天才见面。
      本天才无力地靠坐在床头,听中也先生不耐烦地打发走他,我感到坐着的这张床因为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轻轻地再塌陷下去一点。
      “你的眼睛没事了。休养段时间就好了。”

      我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右眼,隔着纱布能够触碰到轻微的起伏。
      不枉我爬着去捡回自己的眼睛,扒开眼皮把它塞回去,如果再晚一点,连我的异能都救不了,我可能下半辈子都得给海盗单眼眼罩商贡献销量了。

      中原中也是个足够体贴的人,所以我提出想要自己一个人休息一下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就离开了。
      后来我回想起来才琢磨出一点他那阵沉默的含义——对于如果想要安稳睡觉则需靠药物或者拜托他动手打晕的我而言,没有提出让他帮忙的时候就已经漏了端倪,只是他没有提出来罢了。
      大概是因为当时自我治疗以后实在太累了,我竟忘记了演戏要做全套,是半点马虎不得的。

      中也先生离开后整个房间安静地只剩下桌上时钟一声一声的停顿。
      “不谈谈吗?”我说。

      周围依旧安静。

      我扯了一下嘴角,“那就是下战书、你死我活的意思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

      “猜的。”我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可以更舒服地靠在背后的枕头上,“我打算叫三次。如果猜错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我也不丢脸。”
      “但我这不是运气还不错吗。”

      G笑了一下,声音不大,我恶劣地想他是不是怕被中也先生发现所以才敢发出这么小猫哼唧般地声音,“没错,你的信息是我故意泄露出去的,要找我算账吗?”

      “你为什么相信他还活着?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
      “所以他真的活着!”我的双肩被人恶狠狠扣住,指尖过于用力,在皮肉上深深凹进去,如果仔细感觉,还有克制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你错了。”
      “他离开港/黑的那一年,我和我母亲被前任首领下令追杀的时候他都不曾出现,你为什么会觉得现在设计我就可以引出他。”
      不过是执念太深罢了。
      港/黑这个组织不是正常人能待的地方,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毛病的。G跟芥川有点像,对曾经将他救回来带进港/黑的老师却果断抛弃了他甚至不曾回头而感到愤怒、困惑、惶恐甚至还有自责,揉杂成的枷锁牢牢禁锢在脖颈之间,一呼一吸,都是窒息般的折磨。

      “方法没错,但人错了。”我补充道。
      如果他真的在乎我,就会在暗地里关注我,毕竟于他的异能力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然后在我遇见生命危险时会出手相救——这是G大致的思路。
      我看不见G的表情,只能凭想象力去构思,我希望他是惊讶的,诧异的,不可置信的,那样会让我的恶趣味得到满足。
      “你不该找我。”
      “你该找他真正在乎的人。”

      肩上的力道骤然松开,他的声音已经恢复成平静,甚至还有点之前说话时那种欠打的感觉。
      下巴被人用手指捏住,语调拉长,“他为你们叛离港/黑。”

      他不相信,所有人都不相信。
      但那其实才是真相。
      “所有蠢货都这么觉得。”我嗤笑,“他如果真的在乎,就不会选择把我们暴露在你们面前。”

      G的恶意来得毫无征兆。
      在那场父女温情的戏码没有落幕前,除了小野良真,我唯一认识的黑手党就只有广津柳浪,跟G素未蒙面,更未曾结仇。
      他的针对,最大可能还是因为小野良真。
      但他带着中也先生赶来的时间又太过刚好——刚好到可以留下苟延残喘的我一条命。所以他的恨甚至也不是纯粹的恨。

      虽然现在的思路泉涌听起来像是马后炮,但结合起森鸥外特地安排我来英国这里“出差”,而实际上这里的任务又不需要我,那么一切事情就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不知道为何,森鸥外对于抓回假死叛逃的前前任干部小野良真这件事变得开始急躁起来,不过这不是我该关心的。
      但在我们目标相同,利益一致的情况下,我会好好配合。
      森鸥外大概也是料到了这一点。
      慧极必伤,祝森鸥外早日秃顶。我磨着牙恶毒地想。

      “合作吗?”我慢悠悠地说,“一起把他找出来。”
      “不过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利。”我呲开牙露出虚假无比的笑容,不等他开口就补上了后半句,“因为布局人是森老板。”

      “你要杀他?你的亲生父亲。”G笑了一下,“不愧流着他的血,真是天生的黑手/党。”

      G知道我恨他,却故意说我们俩流着一样的血。
      只是我已经不在乎了。
      “好像他们总是跟我说我不适合黑手/党,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夸奖我的人。”

      我话音一转:“我会杀了他。”找到他以后,就看是你救人的速度快还是我杀人的手更稳了。

      其实G跟芥川龙之介真的很像。
      口口声声地叫嚣着要杀了那个人,但其实心里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有大张旗鼓的动作只是为了引起那个人一点注意。
      像是乞首摆尾求着他,哪怕只是无意间遗落的一片余光也好——像一条狗。
      卑微到尘埃里。
      但哪怕是狗,心中有光,也比行尸走肉要强。

      “我会杀了他。”似是喃喃自语,也像是在表明决心,我又一次重复道。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看嘛
    没有的话我就麻利咕咕掉啦
    熟练地做好了一更新就掉收藏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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