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不值得（快穿）》豆里裹

5、贵妃（五）

　　陶典科跪在太和殿前，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涔涔往下流，他戚戚然地抬袖擦了擦。

　　殿内沉默无声，宋临手里拿着两个核桃把玩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使得本就肃穆的大殿一下显得更加压抑。

　　再这么沉默下去，陶典科觉得自己心病都要犯了，他咽了咽唾沫战战兢兢地出声问道：“陛下，您召臣来是为了……”

　　陶典科其实心里再清明不过，他就是一个走了家族关系才进宫管理话本流动的小文官，平日里连宋临的人影都见不着，这次必然是为了话本的事情找上门来的。

　　他心中欲哭无泪，季贵妃明明保证过只在妃子们之间流动，不会惊扰到陛下，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这件事情，怎么还没过去几天他就被陛下抓过来问话了。

　　宋临单手支着脑袋看向他，偏偏不直接问话，无声的压力比严厉的质问让他觉得还要可怕，就连一旁总是笑吟吟的李总管看上去也像是笑里藏刀的样子。

　　比起贵妃和太傅府给的好处，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些。陶典科双眼一闭，心里只道：对不住了贵妃！

　　“陛下，《异闻志》是贵妃娘娘撰写后委托臣送入宫来的，臣什么也不知道哇。”他的声音有些许不安的抖动，低垂着的头越说便埋得越深。

　　远在景仁宫的季微月莫名打了个喷嚏，郁闷地搓了搓鼻子。这屋里暖和得跟春天似的，难道自己又要感冒了？

　　宋临有些诧异，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小半月前那一杯就倒、抱起来轻得跟羽毛似的姑娘。若说这是从民间传来的话本他还相信，结果却是那个看到他连话都说不好的小丫头撰写的。

　　“你可知欺君是什么罪？”他的声音很浑厚，充满了力量感，回荡在偌大的太和殿内也震在陶典科的心里。

　　陶典科被他一威慑抖得更厉害了，慌忙解释道：“臣绝不敢欺瞒陛下，是贵妃娘娘的宫婢亲口告诉臣的。”

　　宋临放下手里转动着的核桃，又翻开了书案上的话本，有了陶典科的交代后再这么一看，这些瘦长的字迹确实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他指节分明的手覆上那些行云流水的文字，仿佛这样能感受到季微月写作时候的心境，缓缓开口：“你倒是嘴巴快，就把贵妃给供了。”

　　陶典科讪讪地笑了笑，额头上的汗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也顾不得擦，点头凑趣道：“臣永远效忠于陛下，绝无二心。”

　　宋临微不可查的笑了笑。话本里的主角描写得张扬果断，熟知民间的大小事宜和判案手法，这不像是一个望族小姐会知道的事情，也与他记忆中的太傅孙女的性格不大一样。

　　陶典科隐约瞥见了宋临神色略有缓和的脸，心里一时间摸不清他是什么态度，但这明显是朝着好的方向发现去，他微微松了口气。

　　听闻陛下有心爱之人，从来不入东宫，和后妃们的关系都说不上好，也不知道这事过去后季贵妃还能不能安稳的继续坐在贵妃位上。

　　宋临抬手让李总管靠近，侧身在他耳边交代了些什么。李总管点点头，走到陶典科的面前将他扶起说道：“陶大人，陛下问完话了，奴送你出宫吧。”

　　陶典科连连谢恩，掺和着李总管的手从地上爬起来，跪了这么一会他的双腿早就麻木了，更别提心里跌宕起伏的情绪。

　　看来自己是和这件事情没关系了，出了太和殿的大门，他有些惭愧地小声在李总管身旁问道：“李公公，不知陛下会不会责罚贵妃娘娘……”

　　李总管没有直说，轻轻按了按他的小臂，压下他心中的不安愧疚感：“大人不必忧心，娘娘自有她的福气，您只需将今日传召之事保密，切莫对贵妃提起即可。”

　　陶典科点点头，虽然得了安慰，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内疚，垂头丧气的回府后便开始密切关心起东宫的动态。

　　景仁宫的季微月自然是不知道太和殿在这个风和丽日的午后，发生了一起围绕着她而起的惊心动魄的君臣对话。

　　她今日难得没有窝在寝屋里写作，趁着午时太阳正暖的时候，让人搬了藤椅坐在院子里，一边喝着现采现泡的花茶，一边撸着绒绒的狗子，好不惬意。

　　景仁宫没有太多规矩，在季微月没有作要求的时候丫头们都是十分清闲，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年轻的丫头都往芸贵人的殿里跑，院子里只剩下几个老嬷嬷还在做着打扫。

　　淑窕拿了小墩子坐在季微月的身旁，手中抓着一个绣绷正在仔细的扎帕子。

　　“娘娘喜欢牡丹花还是杜鹃花，奴婢给你绣个新帕子。”她擅长精细活，从小到大给季微月绣了不少手绢，正好今日看见季微月的帕子有些旧了，想做个新的给她。

　　季微月眯着双眼就快睡着了，鸟鸣声在这安静的午后简直是最好的催眠曲，她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慢哉哉地回答道：“嗯，我喜欢桃花，要不你绣个桃子吧。”

　　她没有特别中意的花，只是她现在有点想吃桃子。

　　淑窕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娘娘，桃子哪里是花朵呀，尽拿奴婢打趣。”

　　季微月不在意的笑笑，眸子弯成一轮小小的新月，看上去很是娇憨可爱，白净的脸埋在毛绒领子里，稚嫩的像个还没及笄的少女。

　　暖阳照得她昏昏欲睡，渐渐地她便听不见淑窕的声音了，她蜷起双腿缩在藤椅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午觉醒来后，太阳已在缓缓西下，晚霞像是被打翻的色盘染红了天空，季微月身旁的小板凳墩子上也没了淑窕的身影，而是放了一张新帕子。

　　她侧身拿过帕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嘴硬的丫头嘴里说着只给她绣花朵，结果还是老老实实地绣了一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桃子嘛。

　　将帕子盖在脸上，还能闻到帕子上被香薰熏过的花香气，透过绢丝，她望着天空思绪慢慢地飘向了远方。

　　身后传来木门被推开的动静，淑窕的声音便也跟着响起：“娘娘你醒啦，洗漱后便可以用晚膳了。”

　　季微月捏起帕子，笑盈盈地开起她的玩笑：“女红倒是不错，改明儿我就把你给嫁喽。”

　　淑窕本想替她拿走厚毯，被她一席话弄得羞红了脸，啐了一声逃也似的跑走了，独留季微月一人站在原地放声大笑。

　　吃过了晚膳，季微月做了一套广播体操后便到了汤沐的时间，她跟往常一样坐在贵妃榻上翻读古籍，等着淑窕准备妥善后过来告诉她。

　　叩叩两声，门扉被人敲响，传进屋的却是小菊的声音：“娘娘，热汤已经放好了。”

　　季微月丢下古籍打开房门，朝着屋外张望了两圈：“淑窕那丫头呢？”

　　小菊捂着嘴偷偷笑起来，趁机在季微月跟前调笑起她：“淑窕姐姐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呢，奴婢见她一脸通红，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季微月哈哈一笑，摸了摸小菊柔顺的头发：“等安排完了你淑窕姐的大事，就轮到你啦。”

　　小菊糊里糊涂地看向她，她却神秘地笑了笑，接过小菊手中的花盘篮子转身独自进了浴房里。

　　听闻古时候的妃子们洗澡都有一堆丫头在旁边伺候，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季微月可不想被一群人围观着洗澡，每每都是独自一人，就连淑窕也要被她赶出去。

　　她怡然自得地坐在浴盆中，时不时抓起一把花瓣撒进盆中，嘴里哼着一首来自现代的歌谣，心想若是此时有台电视在前能边泡边看，那可太美妙了。

　　随着时间流逝而去，盆中的热汤也渐渐凉了下来，季微月跨出澡盆，拿过架子上的澡巾正准备擦干身子，倏然听到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她连忙用澡巾把身子裹上，随后淑窕便急急地敲响了门：“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季微月开门把她拉了进来，有条不紊地扯着放在一旁桌上的衣物，无奈地问：“什么不好了，是锅里的菜烧糊了还是可乐又拆家了。”

　　淑窕心急火燎地拿起衣服给她套上，全然没了午时那悠闲的模样：“陛下突然传话要来景仁宫，就在路上了，娘娘你快准备一下。”

　　季微月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你说什么？”

　　淑窕急得火烧眉毛，实在没空和季微月解释，把手里一件薄薄的纱衣塞进她的手中：“哎呀，陛下马上就要到了，娘娘你先穿上这纱衣。”

　　季微月丢了蚊帐似的纱衣一把夺过自己厚实的中衣，说什么也不肯换上淑窕拿来的轻薄纱衫：“干什么，来了就来了，不要急。”

　　说到底季微月还是主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刚出浴的她连头发都还是湿的，擦得半干后很随意地用一根发带扎在脑后，身上裹了厚厚的裘皮披风，全身上下都严严实实。

　　等她换好衣裳梳好头发，宋临已经到了景仁宫，正在后厅里等着她过去。

　　（拎起蚊帐纱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