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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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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岑韶宁这一觉并没睡太久,寺中条件一切从简,床榻只是最普通的简易架子床,床褥只薄薄铺了一层,对韶宁来说并不是很舒服。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背,岑韶宁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院中的景色,寺中多会选择冬青、椴树、菩提树、银杏这种树木进行种植,此时韶宁所住的小院当中,便种的是几棵银杏。只是天气寒冷,山中风又大,银杏树已经秃的不剩什么了。
女儿家大都是偏爱花一些的,岑韶宁只看了几眼,便觉得没了趣味,干脆唤来了夏荷:“夏荷,帮我找出前些日子新做的那件鹤氅出来。”
夏荷领了命便去装着衣服的箱笼里寻衣服了,韶宁说的那件鹤氅,是韶宁的大哥岑怀远,准备等到过年送给妹妹的礼物,可没想到先遇到了韶宁落水。
岑怀远当时就想到了腊月礼佛这回事儿,韶宁去年病着都咬牙去了,今年若是在那之前痊愈,那自然还是会去的,想到这点,岑怀远便干脆让人加紧把衣服赶了出来。
鹤氅是茶花红的面,白狐狸毛的里,穿在身上十分的暖和,且颜色恰到好处,浓而不艳,穿上后更衬得韶宁肤白唇红,十分貌美。岑韶宁喜欢这衣服喜欢的紧,说起来今日还是第一次穿。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秋兰帮韶宁最后整理一下头发,犹豫片刻后开始开口问道。
“南来殿。”
岑韶宁说完,目光看向院外,似是在透过这重重墙壁,去看那南面的殿宇。
南来殿正是前世韶宁死前,所去的最后一处佛殿。不知为何,韶宁自来了昭阳寺之后,便总有这样一个念头,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南来殿。
就好像只要她不去,她便永远也不得心安一样。其实她是不愿去的,毕竟在那之后的回忆,实在是太过惨痛。
这些时日以来,岑韶宁每夜入睡前都在担心,担心自己一觉睡醒,已经不是在家中温暖的榻上,而是又回到那个冰冷的雪夜,自己就那样一滩烂泥般的躺在山崖下,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腐烂,却无可奈何。
罢了,该来的躲也躲不掉,韶宁整理好思绪,决定干脆就顺应心里的想法,再去一趟那南来殿。
韶宁所住的院落是云北斋,距南面的南来殿,还是有着不远的距离的,春杏和夏荷被韶宁留在了房中,以防有人来寻她。
其实秋兰和冬梅,韶宁也是不想带去的,毕竟这事儿还涉及到她重生的秘密,韶宁并不想被人所查。可秋兰冬梅是奉岑闲卿之命,在这段时间里必须牢牢跟紧韶宁的,韶宁实在说服不过,只好勉强将二人带上。
因为不想和太多不相干的人接触,岑韶宁凭借着前世的记忆,走了一条小路去的南来殿,一路上还真没碰见一人,若不是看韶宁走的坚定,秋兰和冬梅都要以为自己这是被小姐给带岔了路了。
小路确实较大路省去了不少时间,只是此时这小路还未来得及修缮,又因鲜有人知,甚至路上的一些积雪都未清理,以致于等韶宁等人走到南来殿的时候,裙摆和脚下都沾了不少和着雪水的湿泥。
岑韶宁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得了空还能看看周边的景色,但她身后秋兰和冬梅的表情,则是愈发的严肃,二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点了点头,又在韶宁发现前恢复如常。
此时的南来殿并没有之后那般威风,等走近的时候,连岑韶宁自己也倍感意外,殿门上所挂牌匾的漆都有些剥落了,南来殿是整个昭阳寺最靠南的一个,看着周围的枯枝落叶,韶宁这才发现此时的南来殿,似乎还并未完全被用起来,甚至连殿里,都还未请菩萨进去。
“怎么会这样?”韶宁站在殿门口喃喃道。
秋兰听到了韶宁说的话,向前一步站在韶宁身侧小声答道:“回小姐,这殿刚建成的时候,据说是和宫里的某位人物犯了冲,故而刚建好便废弃了。原本有人上折子说要给拆了的,但碍于是前太子一手筹建的,怕打了皇家脸面,这才堪堪保了下来,只是后来便也没在用过了。”
秋兰所说的“前太子”,便是三哥岑闲卿的生父,九年后登基的圣上。怪不得前世自己来的时候,这南来殿会是香火最好之处,想必是登基后皇上便一手主持,将此处重新利用了。
若是因为天家意思,使此处暂时荒废,那自己就算想再出资修缮,加以利用,便也是不可能的了。
岑韶宁在心里对着这殿拜了又拜,这才转过身准备返回云北斋,可刚踏回小路,韶宁便听到有人向此处走来,电光火石间,韶宁也不知是怎么了,并没继续往回赶,而是立刻将秋兰冬梅拽进了一侧的假山石洞中。
就连韶宁自己也想不懂是为何,这想法是突然出现的,就好似冥冥之中有人引导一般。
韶宁三人刚将身形藏好,远处便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宋吟风,你当真能将那如花美眷给我送到床上?你自己也不过是被岑府赶出来的一条狗,话说的这么满,到时候若是不能成……你拿什么赔我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呢?”男子说话语气轻佻傲慢,连说话的尾音都透着轻浮。
这说话的竟然是陆淳!
岑韶宁只听了这么一句,便觉得头皮发麻,双手攥紧了袖口,好在有衣袖隔了一下,这才没让指甲划伤掌心。
*
岑老夫人带着一干女眷出门的时候,天甚至还没有亮,岑闲卿头天夜里便开始睡不好了,总想着今日韶宁跟着一起去昭阳寺的事儿,不知为什么,想到“昭阳寺”三个字,岑闲卿便觉得心中难安。
可这礼佛祈福之事,岑老夫人一直不许家中男丁跟去,岑闲卿平日里便不算多得老夫人待见,如今更是不好去公然违抗。
岑闲卿单手执剑立于院中,剑招行云流水,动作间招招凌厉,开始看起来还有些章法,可越是往后,手上动作却越是凌乱,到最后只剩简单的削砍,似是个刚学武的启蒙幼童一般。
此时天光大亮,岑闲卿停下动作,将剑收起。
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乱了,并且是越来越乱,若真想安抚这莫名的躁动,唯有去昭阳寺才行。
“公子。”十九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一同带来的还有一封密信。
岑闲卿接过密信,越看脸色越难看:“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送过来!”
“公子,陆淳担心被二皇子所察觉,特意做了乔装打扮,这才从公主府出来的。宋吟风则是在陆淳后面,跟着几个婢女蒙混出来的。这……确实是跟着的人没想到的。”十九低头回道。
“人都除了京城你们才察觉到,还真是够可以的啊!”岑闲卿气的发抖,密信是京城外的哨子递回来的,说是看到了陆淳和宋吟风,而两人的此行目的地,竟也是昭阳寺!
陆淳去昭阳寺,那绝非是偶然,十有八九是有宋吟风的手笔。
手中的信被岑闲卿攥紧,几息间便化为了齑粉,一想到此时韶宁也在昭阳寺,身旁不但跟着一个白眼狼岑清宁,还跟着一个拎不清轻重,一心偏颇侄子的宋氏,岑闲卿心中的怒火便再也压不住了。
而更气的,则是岑闲卿自己方才的犹豫。
自己刚才为何还要犹豫!若自己刚觉得心中不安,便也赶去昭阳寺,此时陆、宋二人怕不是早就被自己所解决了!
想到这里,岑闲卿再也不敢耽搁,立刻点了两个人随自己一同前去昭阳寺。
好在自己知道一条小路,可先一步从昭阳寺的南边进入,不但能省下不少路上的时间,还能避开岑府众人潜入昭阳寺。
岑闲卿一刻也不敢停,点了人便骑马上路,两个时辰的路硬是只花了一个时辰便到了。
站在昭阳寺南面的围墙下,岑闲卿踩着外墙的一块乱石,单手一撑,足尖轻点,几下便轻松地翻进了昭阳寺,落下之处正是南来殿的后方,岑闲卿自幼习武听力极佳,一落地便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屏住呼吸细细听去,岑闲卿更是气急!说话这二人,正是陆淳和宋吟风!
岑闲卿刚想上前将二人收拾了,目光一瞥,却刚好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茶花红衣角。南来殿地种种过去岑闲卿自是知晓的,此处算是昭阳寺最偏僻之地了,可韶宁她竟然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