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情缘》夜玥夙

2、入世

　　他是一匹狼，大概，至少从外貌上看与其他雪原狼没什么区别——除了比他们更矫健与美丽。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是前狼王在雪中发现的他，而刚刚丧子的狼后阻止了狼王想要杀他的举动，扶养了他。与其他同伴相比，他的生长周期格外漫长。在其他当初与他差不多大的幼崽都组建了家庭时，他还是原来那样小的一团。因此，理所当然的，直至他的养父母去世，他们也没等来他的成长。
　　身边的同伴换了一批又一批，在无数次生离死别的哀痛后，他学会了漠然，不再付出感情，也不再因此而哀伤。后来，他渐渐忘了伤痛的滋味，忘了什么是喜怒哀乐，只是活着，旁观着，见证着。再后来，他脱离了狼群，孑然一身独自漂泊于雪原，见识了极光的神秘，感受过日出的朝气，体验了冰川的美丽，也领略过波澜的壮阔。在这期间，也逐渐长大了，却定格在了青年的狼的体态，不再见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百年，也许是几千年，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与原先的截然不同。四肢幻化为了手脚，皮肤裸露在外，一身皮毛也变为了一件银白色的衣物……不得不说，这样的形态，奔腾跳跃似乎难了许多，原先的利齿也已不在。不得已，只得渐渐适应。逐渐的发现，直立行走也许更适合如今的体态，五指的抓握似乎比原来更为方便，而高度的增长也使得他的视野更为辽阔。
　　某天照例海边远眺，远方一个晃动的黑点映入眼帘，渐渐的，黑点变大，是一个两头尖中间平的物件——后来他知道了，这是船。船上载着几个与他现在形态相当的生物，不过比他矮了点，向着他手舞足蹈，发出一连串的音符。他听不懂，也弄不明白，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们。这几个生物在上岸后围在他身边，似是很惊奇，指指他又指指他身后的雪原，交流着什么。他不理他们，径自走了，不过每天来看海的习惯不会因为他们在这安营扎寨而改变。
　　他们在这呆了有段时日了，总是试图和他交流，渐渐的，他也能大致理解一些简单的意思了。似乎他们来到这不是出于他们都主观意识，是个意外，而他们现在，正在为回程做准备。当他们又将那物件——船，推下海时，他知道他们要回去了。他看着这几个给了他一直以来平淡生活一些变数的人，做下了一个决定——他要去那世上走一遭。
　　他们出海了，原先的雪原逐渐变成了一条黑线消失在视野中。这晃晃荡荡的感觉让他有些许不适应，不过却也没什么大碍。他看到那几个生物——应该是叫做人吧——嘴中一直念叨着什么，跪在地上仰望天空，他们眼中的情感是他分辨不出的——后来回想，大致是虔诚与希望吧。不过这与他没什么相干，他继续仰躺着，抬眼望着那单调的天，不，好像不单调了，远处乌压压的一片向这里压过来，压抑，浓重，漆黑间夹杂着些许银光。数不清的雨点打了下来，如箭，伴随着隆隆的呼啸。海中卷起了大浪，似是要吞噬这一叶扁舟，又似是要将它推出怀抱。颠簸，旋转，终是倾覆了，那几个人被浪一卷就不见了踪影，什么都没留下。他也顺着这浪的力道沉浮，体会这不一样的感受，一个巨浪打了过来，明明由一滴滴透明的水组成却蓝的——亦或是绿的——发黑。闭上眼，由着自己随着它陷入黑暗中。
　　再次醒来时是在海底，睁眼便见到一人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不，不是人，它的下身与鱼没什么两样，胸前也并不平坦。“醒了？”那“人”问，冲他眨了眨眼。慢慢坐起来，努力分辨这句话的意思，结合了那“人”的神态与动作，大概是在问他什么，不过是什么呢？歪了歪脑袋，一脸迷茫的望了过去。
　　“噗”，那“人”笑道，“竟是不通言语的娃娃，倒也有趣。相逢即是有缘，你便跟着我学吧。”于是他便留下了，与那“人”——自称是慕的人鱼朝夕相伴。通过慕，他通晓了语言，识得了文字，也明白了他非狼，而是妖，且与其他修炼而成的妖不同，他生而为妖，这是极罕见的——万年间，慕也就只见过他这一例。
　　不得不说，慕是个不称职的师傅，在他学会了认字后便扔给了他一部词典，叫他自己在里面选几个字作为名字。随手一翻，再看看意向，“那我便叫夜吧。”
　　“叫夜的人太多，再选个字坠前头。”她说。
　　于是，他有了姓名，夙夜。在夙夜识字了后，慕就撒手不管了，只带他去了自己的藏书库。也不知是怎么保持的，总之在水中这些书卷也未曾被侵蚀。“诺，里面是历来我闲来无事去市上摘集来的藏书，还有些整理的妖族修炼功法，你若感兴趣，就自己看看吧，没事别来烦我。”说罢她就离开了。
　　这书是真不少，一眼望去架子上密密麻麻望不到边。坐下来静心阅读，这一读也就忘了时间。期间慕来过几次，带来了新的一些补充。各类书籍，囊括世间万物，这纷繁的虚拟使夙夜流连，向来平静的心也有了些微向往。终是看完了所有这些，夙夜回归了现实。这些年边阅读边不自觉地修炼，却也是收获颇多。他不知自己如今的妖力算作如何，按书上看，可以算作是一流的吧，不过离顶尖还是差了些。起身，离开这多年未曾迈出的书阁。
　　“哟，终于舍得出来了？”少带着些轻佻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扭头看去，慕倚在珊瑚边笑眯眯望过来，笑的妖娆，望的妩媚，她与之前比似乎一点没变，又似乎有哪里变了。“你且慢慢修炼吧，我再去世间走一遭，我不在时，你可别毁了我这宫殿。”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这背影却是他与她最后的诀别。
　　……
　　修炼无岁月，又是许多年过去了，慕始终未曾回来过。夙夜也曾偶然想起过她，不过后来却也不会了。他的修炼陷入了瓶颈，只差最后一点儿却始终迈不开去那坎儿。想想慕多次踏足的世间，想想那多彩文字的描绘，再想想自己曾经踏上那条船的初衷，夙夜决定亲身去世上走一遭，自己去体会感悟，不再只局限于书上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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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多关照啊，欢迎各类意见ヽ(ﾟ∀ﾟ)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