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在重生前》路有酒肉臭

3、昌平龃龉

　　此次早春茶会算是不欢而散，钱珏依旧是一言不发地跟着崔颖，没了闲暇心思玩耍。崔颖匆匆应付了几个贵夫人，便带着钱珏登了马车回去了。

　　起先无人说话，钱珏兀自低着头不知思索什么，而崔颖也掀开侧帘瞧着街上的车水马龙。

　　外头的吆喝声、交流声和着马蹄声回荡在小小的马车内，还是崔颖最先打破此时的静默：“你们在后头发生的事情，其实早有丫鬟通传过了，诸位贵夫人也都是通晓发生什么了。”

　　那边的钱珏一听这话，泪水瞬间挤满眼眶顺着面颊流落，而她也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母亲看，语气冲冲地颇有指责的意思：“那为何还要我道歉！此事原就不是我的错！”

　　崔颖早知道钱珏满肚子的委屈，此时喊出来也好，心里不必生了郁结，反倒是因为这样的小事伤了身子。

　　不过心里虽是不生气的，脸上却不显笑意，只是耐心地同钱珏说着：“此事你也合该检讨一下自己，平日里娘亲如何同你说的，你非但不记在心里，如今竟敢做出顶撞长辈的混账事，传了出去要你以后如何做人？”

　　“可那侍郎嫡子，合着伙欺负一个小姑娘，这传出去就好听了？”

　　“你要知道，侍郎嫡子欺负的姑娘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女儿，只要侍郎一日不倒，别人断不敢拿这事儿做文章的。可你那事不同，目无尊长的帽子太大了，扣下来可是要毁你一辈子的！”

　　“难道母亲不是为了打伤一事硬要我道歉的？”

　　“本来你不顶撞侍郎夫人，此事我便想法子绕过去了，可你既然忤逆尊长，那打伤别人一事自然也理亏了些，免不了道歉的。虽我本就不同意你爹爹的做法，好好女红不学去做那舞刀弄枪的事儿，可此事要不是你有些本事说不得还得吃些亏。不过你但凡还听娘亲的话，日后便不要同今日一般忤逆尊长了。”崔颖用手抚了抚钱珏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钱珏也知道自己理亏，顺带着心里的矛盾解了，此时也不再同崔颖犟着，乖巧地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颠簸，好容易到家时日头正立于头顶。崔颖同后排马车里的钱春华说了些话，便带着钱珏回了静心居。

　　午膳才摆上来，钱武久便风尘仆仆地迈进了静心居，身上的官服还不曾来得及换下。

　　崔颖催着钱武久换了衣裳，再过来一同用膳。

　　不多时，一身便装的钱武久便走了进来。褪去了威武的官服，浑身上下竟有些儒雅的气派。若是不识其人，反倒以为他是浸淫在书中多年的读书人。

　　钱武久倒是个妙人，见多识广谈天说地，往往能将钱珏逗得满腹大笑，惹得崔颖皱眉叫他别坏了钱珏吃饭的规矩。

　　许是好久不曾被崔颖念叨，钱武久一时忘了这事，挑了几个近些时日有意思的事儿在用餐时同两人分享着。

　　崔颖几次险险笑出声，可钱珏确实闷声不吭地用着午膳。

　　钱武久饶是一根筋粗了些，也该瞧出钱珏今日有些不对劲。他疑惑地问崔颖：“怎了，可是你凶她了？”

　　“哪里是我凶她了，是今日我带她去早春茶会……”崔颖略略翻了钱武久一个白眼，而后将今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在听到钱珏侠肝义胆打抱不平时，钱武久有些激动地敲了敲桌子，兴奋地说道：“好啊，不愧是将门虎女，有你爹爹的胆魄！”

　　可待这件事情完了，钱武久也有些沉默，这“目无尊长”的帽子确实太重，不能平白扣着。如今自家女儿受了委屈，却必须得同旁人道歉，饶是自己心疼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且也翻了篇，钱武久也不打算细究下去，而是同一旁专心用膳的钱珏许诺道：“阿玉，过段时日南夷大臣要来朝贺，想必陛下会赐我不少稀奇的玩意儿，届时你先挑，挑中了哪些爹爹便都给你可好？”

　　南夷的玩意儿确实稀奇，去年进贡了整夜整夜亮的夜明珠，皇帝赏了爹爹一小颗，爹爹将东西给了自己，别提多稀奇了。

　　钱珏脸上的郁闷之色一扫而空，转而希冀地望向钱武久：“爹爹说的可是真的，娘亲也听见了，到时候莫要耍赖哭鼻子！”

　　童言童语逗乐了钱武久，他探出身子伸出手刮了刮钱珏的鼻梁，有些好笑地回答：“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待回了出云阁，钱珏满脸还是挂了笑的，迫不及待地取出小金库看看里头的稀奇玩意儿。

　　而静心居内，钱珏才走没多久，崔颖便满脸担忧地看着钱武久，犹豫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老爷，如今阿玉也大了，纵不得让她舞刀弄枪的，还是得学学女德女红将来好嫁人。”

　　钱武久满脸不以为意：“我钱家的嫡长女，哪家公子哥不争相想要。便是那里头的几个儿子，将来也免不了对阿玉上心。况且阿玉随你，生的好看，将来低嫁些，哪愁不能随心所欲地活一辈子。”

　　“我只盼你快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将来我天天鞭策他，要他同我一样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届时好保护你和阿玉！”嘴里说着，手上也不由抚上了崔颖的腰。

　　崔颖一听这话，满脸红霞，剜了他一眼，似嗔似娇地说：“你个老没正行的，青天白日说什么混账话，不害臊！”

　　“冤枉冤枉，都怪夫人太好看，我一时间把持不住才这样的，平日里我正经的很，军营里的将士哪个不畏我！”钱武久嘴里讨着饶，却依旧含情脉脉地盯着崔颖看。

　　两人便这样打情骂俏了好一段时间，才分开神做自己的事。

　　日子便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几日，坊间突然流言四起，还有说书人拿着这事儿做文章——早春茶会将军嫡女目无尊长，忤逆长辈。

　　事情原也不多严重，倒叫有心人一扯，一时间便成了昌平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百姓皆道将军嫡女乃是虎背熊腰，一顶一的壮姑娘，也不同世俗礼法，端的是一个野丫头。

　　这些事情甫一传到崔颖的耳里，便气得崔颖大锤矮桌，嘴里恨恨道：“这些个心术不正的老东西，当日明着面说此时作罢，阴地里又给我搞这些腌臜玩意。我呸，真恶心！”

　　而朝堂上，也有人以大将军教女无方弹劾他，钱武久听到这些混传的风言风语，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抓那传述的领子，教教他做人。

　　最痛苦的莫过于钱珏，好几日不曾有小姐妹相邀，递了帖子过去每每被推脱。就连那黄家姑娘同王家姑娘，也不敢顶着世俗的眼光同她玩，被家里压得死死的。

　　崔颖忍了几日，实在忍无可忍，同大将军串了气，要去侍郎府上讨个说法。钱武久这几日也瞧这个侍郎诸多不顺眼，此时便提议一同去，免得那些人欺负了崔颖。

　　两人才备好东西准备出门，便有小厮通报侍郎携夫人同嫡子来访，还呈上拜帖盒。

　　崔颖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瞧瞧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敢登门挑衅不成！”而后便吩咐小厮将那一行人安排在明间等着，好茶好物一样不落。那侍郎府胡来，自己可要做足脸面！

　　待钱武久携崔颖一同到了明间时，才见侍郎一行人面色有些紧张，侍郎夫人更是悄悄拽着衣角，面上还是坦然的模样。

　　如今也不客气的寒暄，崔颖上来便直切主题：“那日侍郎夫人可说得好，此事作罢。如今我才明白，作罢还能这等做法，你这是要毁了我阿玉一辈子啊！”

　　“不不不，将军夫人莫着急，此事我也是才听说，怕您多想，这才拉着人上门说清楚了。此事绝对与我无关，我平日虽溺爱了醇儿些，但不至于颠倒黑白啊。还是请将军夫人莫要生气，想想对策才是！”这一通指责侍郎夫人是料到的，但还是先做了解释。

　　这冤家宜解不宜结啊，此事说不清楚，侍郎的前路恐怕要诸多牵绊了。

　　“哼，不是你还能是哪个长舌妇到处胡说，此事定要给个交代！”钱武久却不是那么好糊弄，此时依旧是不依不饶。

　　侍郎有些无奈，此时将军发话了，自己自然也得硬着头皮说下去，不该是侍郎夫人说了：“将军多虑，此事原也是醇儿犯的错，我也小惩大诫了一番，哪能不分是非胡乱在外头说。我知晓我这一面之词您自然也不会信，所以如今我们最主要的是来同你们商量对策。毕竟当务之急是要让此事风波过去，钱姑娘才好过日子啊。”

　　“哼，那你说如何是好？”将军安耐住性子问道。
　　“我同内人商量过了，此事中心在于内人同钱小姐之间的龃龉，众人定以为是钱小姐不通礼法顶撞内人。既如此两家关系应当一般，不如凑个日子两家结伴出游，届时让钱小姐多同内人亲近些。”

　　“再寻些人去外头说说，这谣言便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