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6、芍药

　　陈昭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皇上贵为天子，是一国之君。虽说我们是姐弟，可毕竟得先论君臣，再论姐弟。”

　　昭华公主对陈贺的恩情，远不止把他带出冷宫那么简单。

　　两年前，先帝突然陷入昏迷，昭华公主日夜服侍在侧。

　　当时太子未立，陈贺上面成年的哥哥有十几个，他既不是嫡，也不占长，皇位怎么说都轮不到他来坐的。

　　可是，先皇临终当着内阁首辅张适、厉国公顾夜寒和皇叔陈琳的面传下旨意，封陈贺为太子，继承大统。

　　消息一出，众人皆惊诧。

　　所有的大臣们都对陈贺这位从小在冷宫长大的皇子不熟悉，只记得他容貌姣好，脾气温和。至于才华能力什么的，一概不了解。

　　于是，私下便有人传言，说昭华公主趁着先皇病重神志不清时，怂恿先皇立陈贺为太子。

　　大多数官员和世家贵胄都对这种传言嗤之以鼻。

　　一国太子的册立，关乎社稷，岂是一个小小的公主靠撒娇讨巧能够左右的呢？

　　然而，陈贺却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

　　“皇姐，朕能有今日，多亏了皇姐庇佑！什么君啊臣啊的，朕不听！朕就要听皇姐叫朕‘贺儿’！”陈贺任性道。

　　陈昭从善如流：“好好好，都听我们贺儿的。”

　　陈贺这才重新展颜，他牵着陈昭的手，扶她坐下，关切地询问：“皇姐，朕听玉树说，你前阵子病了？现在好了吗？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陈昭说：“原本还觉得脑子有些昏沉沉的，但是见了贺儿之后，脑中瞬时变清明了。贺儿可比任何灵药都有用呢！”

　　两句话说的陈贺喜笑颜开，拍着胸脯保证道：“为了皇姐身体康健着想，朕以后每天都陪在皇姐身边！一定不再让皇姐受病痛之苦！”

　　语气铿锵有力，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一派威严。

　　陈昭含笑点头：“我都听贺儿的。”

　　陈贺是她现在和以后很长时间里的最大靠山，她理所应当讨好他，牢牢抱住他的大腿。

　　讨好么，对于陈昭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儿。以前上班时，同样得讨好上司，讨好甲方，讨好能给她带来利益的同事朋友。

　　“皇姐，朕两年来都没去看望你，你会不会生朕的气？”

　　陈贺的语气有些低沉，表情隐约有些忐忑。

　　陈昭便宽慰他说：“我气什么啊？当年你的处境，比我只好了一点点而已！我在庵堂里吃到好睡的好，倒是你，独自一个人在这深宫内院里，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每当想起这些，我便夜不能寐，放心不下！”

　　“如今，我家贺儿长大了，有本事了，能把姐姐从庵堂里接回家，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贺儿，这两年，辛苦你了！”

　　陈昭温声细语，神情舒展，面带笑容，丝毫没有愤怒的迹象，倒真像她说的那样，因为能回宫而感到心情愉悦。

　　陈贺总算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心疼起她来。

　　他的皇姐是个不肯受一点委屈的人，原来在冷宫时，那些奴才们故意克扣他们的衣食，她毫不顾忌身份，每次都跟那些奴才们厮打到一处，有一次生生把一个内侍的耳朵咬了下来……

　　硬是靠着这份匪气胆气，她护着自己在冷宫里平安度过了好多年。而她从冷宫出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杖毙所有曾经欺负过他们的宫人。

　　可现在，她在水月庵里受了两年苦，在他面前竟然还能笑出来……

　　陈贺心痛极了。

　　“皇姐，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他再次承诺般地郑重说：“朕能为你争来长公主的封号，也定能让你以后随心所欲地快活！”

　　“我知道，我一直都等着贺儿让我过好日子呢。”陈昭温柔地笑道。

　　说起她的这个长公主封号，也确实是陈贺想方设法为她弄来的。

　　陈贺登基之后，照例追封先皇和他的亲生母亲。然后，他顺手就把昭华公主的生母也给追封了，并且，追封的不是太妃，而是太后！

　　也就是说，陈贺一次性追封了两个太后！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没有过的事情。别的皇帝都是追封自己的嫡母和亲母，陈贺追封自己的母亲，是人之常情，朝中大臣也都对此表示赞同。

　　然而，昭华公主的生母何德何能？也跟着沾光？更何况，慈宁宫还有一个活的太后呢！

　　文武百官们自然不同意，纷纷上奏说什么于理不合，什么未有先例云云。

　　陈贺什么话都没有说，带着兰玉树去哭先皇。

　　是的，慈宁宫太后都没好意思做的事情，陈贺他做了。

　　在哭了三天三夜之后，还是首辅张适看出来，皇上决心已定，劝是劝不好的，只能妥协。

　　不然又能怎样？让一国之君天天在他爹灵前哭诉大臣们欺负他吗？

　　内阁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昭华公主便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除了长的额外好看些，没有其他优点的公主，成为了嫡公主。

　　又因为先皇的元后和如今的范太后都没生过孩子，陈贺便以此为由，强行加封昭华公主为长公主。

　　直到此时，群臣们才反应过来。

　　原来皇上一意孤行加封两个太后，是为了给加封昭华公主做铺垫啊！

　　幸好这位公主已经被赶到庵堂去了，否则，看见她对新帝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张适第一个就容不下她。

　　本着把陈贺当做大腿的原则，陈昭详细地询问了有关他婚事的情况，既热情又不给人以强迫感地提出想帮帮忙的意图。

　　“那些琐事都有礼部和厉国公负责，自不必皇姐费心。”陈贺不甚在意地道。

　　“哪里就又需要我亲自费心了？我不过是怕他们做事不够仔细，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出一些纰漏罢了。贺儿，你娶妻立后不止是国家大事，也是我们家里极重要的一件事。我身为你的至亲，不去看一眼，心里总归不会踏实的。”

　　陈昭忧心忡忡的样子再次取悦陈贺，他的声音既欢快又柔软：“既然皇姐不放心，那明天，便去礼部走一趟吧。”

　　然后，他突兀地抓住陈昭的手，紧紧握在掌心，神色郑重：“皇姐对朕一片爱护之心，朕永世不忘！你放心，以后，只要有朕在的一天，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皇姐！”

　　顿了顿，他小声又加了一句：“慈宁宫也不行！”

　　陈昭顿时热泪盈眶，感动得不得了：“我知道，贺儿对我最好了！”

　　又说了好久的话后，陈贺才放陈昭回寝宫休息。

　　陈昭觉得，自己前世没去当演员有些浪费天赋了。

　　眼泪说来就来，情绪转换自如，动作表情无一不到位。

　　她今天说的这番话，固然是为了讨好陈贺，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她想救陈贺。

　　刺客能在大婚当天出现在守卫森严的宫中，这说明宫里肯定有人做他的内应，与刺客勾结。

　　她想看看婚礼当天有什么程序，又有哪些程序可能会被刺客利用，借机混进宫来。

　　大腿现在是她的靠山，也是她过好日子的底气。

　　任何敢打她大腿主意的人，就都是她的敌人！

　　是敌人，就应该消灭在萌芽状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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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昭人还在回芍药宫的路上，陈贺的赏赐已经源源不断地送了过去。

　　周敏喜不自禁地清点赏赐，心中再次坚定了要为昭华公主肝脑涂地的决心。

　　宫中主子那么多，有几个地位能比得上他家公主的？

　　看看，这番邦进贡的一人高的珊瑚树，这宛如儿臂粗的高丽参，这一颗颗圆润且大小一般的北海珍珠，还有这数不尽的珍贵布料和首饰……

　　周敏毫不怀疑，即使他家公主看上皇帝的私库，皇帝也能整个搬过来给她！

　　主子有本事，奴才也跟着威风！

　　周敏喜滋滋地向刚回宫的陈昭汇报：“……殿下您真的应该看看那尊紫玉观音，奴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逼真的观音像！还有那套双面苏绣的屏风，一面山水，一面美人，简直绝了！”

　　陈昭被他说的起了兴致，随口吩咐周敏拿过来让她看看。

　　周敏满面红光地领命而去，弄雪见状，也不甘示弱地上前，对陈昭恭敬地道：“殿下，娉婷已经梳洗打扮好了，您要见见她吗？”

　　陈昭坐了半天多的马车，又在陈昭面前演了那么久的忍辱负重、慈爱温柔的好姐姐，有些乏累，靠坐在迎枕上，对弄雪点点头：“带她过来吧。”

　　弄雪也高高兴兴地领命而出。

　　陈昭微微一笑。

　　作为一个上司，她很欣赏周敏和弄雪的机灵。

　　不用她多废话，凡事能想在她的前面，

　　并且，这两人的命运与她紧紧绑在一起，绝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基本没有跳槽的可能。

　　那个凌芳如果有弄雪一半聪明，也不至于被她丢在水月庵里，守着厨房给那些尼姑们做饭了。

　　“娉婷见过殿下。”

　　不多会儿，弄雪带着娉婷进入内室。娉婷换上了宫装，跪拜在地，姣好的身段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起来吧。”陈昭笑道，“抬起头来。”

　　娉婷应了一声“是”，姿态袅娜，缓缓站起身来，听话地抬头看向陈昭。

　　陈昭讶异地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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