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30、妹妹

　　这熟悉的急切令陈昭感到一丝担忧。

　　她现在看每一个主动接近她的人，都像是奔着遗诏来的。

　　“我家庄子附近，有一片梅山，山上的梅花开得虽然比不上雪园精致，却也别有一番野趣，每年到了冬天，我母亲总会带着我们姐弟几个去庄子上住几天，爬山赏梅。”

　　淑妃笑得诚恳，一点刻意做作都没有：“我听说姐姐非常喜欢梅花，等姐姐伤好之后，若是得闲的话，也可以去梅山赏玩一番啊。我保证呀，姐姐一定不会失望的！”

　　陈昭笑笑，没接话。

　　这时，娉婷进来禀报说，莫大夫和崔小姐到了。

　　“快请。”

　　陈昭不经意看到淑妃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以为她不想随便见外男，便道：“颖儿妹妹，今日是莫大夫进宫为我换药的日子。我那伤口，有时连我自己见了都觉可怕。不如，你先回避一下？免得一会儿吓到你。”

　　淑妃回神，笑道：“姐姐放心，我胆子很大的。无妨，我就在这里陪姐姐好了。”

　　既然她自己都不介意，陈昭也不再多说什么。

　　莫淮安和崔明珠跟在娉婷身后进来，给陈昭施礼之后，陈昭说：“这位是皇上的淑妃娘娘。”

　　两人便又给淑妃行礼。

　　淑妃垂眸，低声说了一句“免礼”。

　　“崔姑娘，今日又要辛苦你了。”陈昭对崔明珠很有好感，对她的态度也一直温温柔柔的。

　　崔明珠：“殿下您太客气了。”

　　莫淮安照旧避到一旁写药方，陈昭目不斜视地拿起药箱走到床边，在娉婷的帮助下，慢条斯理地给陈昭换药。

　　陈昭小声和她耳语：“你闻闻，我是不是已经臭了？”

　　“嗯？”崔明珠不解地抬头看向她。

　　陈昭对她眨眨眼：“就是味道啊！我已经好久没洗澡，也没洗过头发了。我总觉得自己身上有种馊掉了的味道。”

　　崔明珠弯了弯嘴角：“殿下多虑了，您身上并没有任何不好闻的气味，一直很香。”

　　陈昭才不信：“谢谢你安慰我。唉，说到这个，我很好奇，崔姑娘，你身上为什么都没有一般女孩子身上能闻到的香味啊？好像总带着一种淡淡的……嗯，药香？”

　　崔明珠似乎僵了一下，坐在一边的淑妃笑着接口道：“一定是因为崔姑娘总和药材打交道的缘故吧？我以前听说，当大夫的人，身上一般都不能熏香的，说是会影响对药材气味的辨别什么的。”

　　陈昭恍然大悟：“正该这样。而且药味儿和香料的味道混在一处的话，恐怕还不如药味儿好闻。”

　　“是啊。”淑妃笑着附和，眼神像是不经意地落在崔明珠的身上。

　　崔明珠默默地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看向淑妃。

　　换完药之后，她如平日一样安静地退到莫淮安的身边。

　　莫淮安对陈昭说：“殿下的伤口愈合状况很好，今日可以尝试下床走走，不过，还是尽量不要沾到水为好。”

　　陈昭就看了他一眼。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后面这句话，是莫淮安特意加上的。

　　莫淮安也没办法暗示得更明显一些。

　　昨日，顾夜寒特意把他叫过去，询问昭华公主恢复得怎么样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顾夜寒特地问他有关昭华公主的事情了。

　　在听完他的描述之后，顾夜寒就让他记得叮嘱公主一句。

　　当然了，顾夜寒说的十分含蓄。

　　而作为一名大夫，莫淮安满可以大大方方地对陈昭说，让她在伤口结痂前不能沐浴净身。

　　只是，当他见到陈昭时，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那几个字说出口。

　　不止说不出口，就连想一想，都觉得脸上像是有火烤着似的。

　　莫淮安不敢多停留，把药方交给娉婷后，带着崔明珠匆忙告退。

　　淑妃也在这时起身告辞：“姐姐多多休息吧，我就不多扰你了。明日我再来看望姐姐。”

　　“妹妹慢走。”

　　娉婷把淑妃送出芍药宫，远远的，似乎看见她走到了崔明珠的身后。

　　然后，拐了个弯后，就再看不到人了。娉婷并未在意，转身回去内殿伺候陈昭了。

　　弄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正在和陈昭说话。

　　“就说本宫很累，恐怕陪不了皇上了。”陈昭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弄雪十分为难，小心翼翼地对陈昭说：“这……殿下，您已经连续三、四天不让皇上来了，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啊？”

　　今日陈贺又派人来传话，说想来芍药宫和陈昭一起共进午膳，陈昭想都没想的拒绝了。

　　陈昭瞥了弄雪一眼，吓得弄雪连忙改口：“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回话。”

　　娉婷等弄雪走了之后，才沉默地给陈昭倒了一杯茶。

　　趁着陈昭喝茶的功夫，娉婷说：“殿下，弄雪姐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奴婢听说，皇上昨日在万寿宫里发脾气，呵斥了好几个伺候的內侍，今日，更是连皇后娘娘派去请人的宫女都被罚了。”

　　“呵斥”“被罚”只是委婉的说法，事实上，这几天，万寿宫每天都有宫女和太监被打死。

　　陈昭把茶杯递给娉婷，看了她片刻，忽然笑了：“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听说还有情可原，可是，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娉婷一直没离开过芍药宫。芍药宫里唯一一个消息灵通的人，是周敏。而陈昭早上吩咐周敏去清理她的库房，周敏也没有机会出去。

　　至于其他人么，万寿宫里发生的事，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出来的吗？

　　那今天的事情，她是听谁说的？

　　娉婷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炸得她有片刻的慌乱和茫然。

　　她心里懊恼不已，刚想编个谎话圆回去，又听到陈昭说：“说实话。”

　　这三个字冷冷淡淡的，没什么威慑力。娉婷却想起她初次见到陈昭时，陈昭是如何威胁她的。

　　在这位公主身边伺候这么长时间，娉婷对她的脾气还是有点了解的。

　　咬了咬牙，娉婷跪在地上，垂首低声道：“奴婢不敢欺瞒殿下。是万寿宫的兰内官，派人来告诉奴婢的。兰内官让奴婢提醒公主，别无意惹了皇上不快，影响芍药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陈昭俯视着地上跪着的女孩。

　　自从回到宫里之后，陈昭一直处于忙忙碌碌的状态，她都没来得及去调查娉婷的背景和身世。

　　由于身边没有其他可信的人手，她就一直让弄雪、娉婷和周敏三个人替她办事。

　　她以前也曾经猜测过娉婷有什么秘密，但并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上。她觉得娉婷是个逃奴，即使曾经经历过什么恩怨情仇，主战场肯定也不在宫里，而是在民间。

　　因此，她对娉婷的要求非常低。只要没有害她的心，好好替她办事，她就满意了。

　　“兰内官？本宫有点好奇，为什么兰内官不去找周敏，不去找弄雪，偏偏告诉你呢？”

　　娉婷慢慢地压低身子，磕了一个头后，低低地对陈昭说：“殿下，兰内官，是奴婢的哥哥，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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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宫内死气沉沉一片。

　　殿内落针可闻，十几个宫女和太监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范月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足足有两刻钟的功夫了。

　　陈贺让人打死了翊坤宫的四个宫女。其中，有两个是范月仙从范家带进宫的。

　　范月仙的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陈贺有所希冀，有所期盼的话，那么现在，她对陈贺，除了害怕，就是害怕。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陈贺了。

　　她只不过让人去万寿宫送了一碗鸡汤，提醒他来翊坤宫看看她而已，陈贺竟然大发雷霆，把她派去的四个宫女全部赐死了。

　　不止如此，兰玉树竟然亲自过来，让她不要声张，免得再惹陈贺不高兴。

　　怎么，杀了她的宫女还不够，还要杀她吗？

　　范月仙越想越恐惧，忍不住去慈宁宫找范太后商议此事。

　　谁知道，范太后听说陈贺杀了她的宫女后，竟然能平静地对她说：“皇宫里，哪一处每天不死几个人呢？主子们心情不好，拿几个下人出出气而已。你看得见的有，看不见的还多了呢。不必如此惊慌，日后，等你习惯了就好了。”

　　范月仙怔怔地看着范太后，好像以前从不认识她一样。

　　范太后别过脸，端起茶杯，优雅地喝了一口。

　　范月仙喃喃地喊了一声：“姐姐……”

　　范太后在进宫前，与范月仙的关系还算可以，日常也会在一起说笑玩耍。

　　范月仙记得，那时的范太后虽然有些刁蛮任性，却从未要过下人的命，顶多打几板子、罚几两银子而已。

　　“怎么？你不信吗？”范太后轻笑，忽然冷下脸，把手中的茶碗扔到地上。

　　瓷器破碎的声音陡然响起，慈宁宫众人跪倒一片，个个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鬼。

　　“她，”范太后随意指了一个颤抖得厉害的宫女：“连沏茶都不会，烫到哀家了。拖下去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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