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23、沓来

　　当陈昭再次醒来时，她第一眼见到的人便是陈贺。

　　“皇姐！”

　　陈贺见她睁开眼睛，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声音隐隐藏着哽咽，眼圈也红了一半：“皇姐，你总算醒了！朕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亲人……若是你有什么不测的话，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见陈昭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心中更加痛楚难耐：“皇姐，你现在是不是很疼？你要不要喝水？朕喂你喝水好不好？”

　　陈贺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仿佛陈昭此时就是一尊稍稍用力就会摔得粉碎的瓷娃娃似的。

　　陈昭等自己适应肩膀的疼痛之后，才眨了眨眼，轻声对陈贺说：“不用麻烦皇上，让弄雪来吧。”

　　陈贺却不肯，从弄雪手中接过茶杯，一手小心地托起陈昭的头，喂陈昭喝了几口水。

　　陈昭无奈极了。陈贺的这片心意她可以理解，但是，论起专业伺候人的技能，陈贺比弄雪差远了，就连顾夜寒都不如啊。

　　偏偏弄雪还在一旁说：“皇上对殿下真是特别关心呢。昨儿晚上，皇上在这里守着殿下，很晚才回去。今日早朝之后便直接过来，一直待到现在，等殿下您醒来呢。”

　　“皇姐，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陈贺担心地看着她。

　　陈昭苦笑一声：“除了伤口疼的厉害以外，其他都还好。”

　　陈贺沉默了片刻，然后承诺般地，咬牙切齿地对她说：“皇姐，等找到那个幕后指使之人，朕必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陈贺一点都不愿意回想陈昭中箭时的情形。那时，他真是害怕极了，怕陈昭死在他的面前。

　　“皇姐，你又救了朕的命。可是，朕宁肯自己受伤，也不愿见你如此。”陈贺忽然握着陈昭的手，低声说道。

　　陈贺的掌心灼热，握得又紧，陈昭有些不习惯，她动作极小的挣扎了一下，却被陈贺握得更紧。

　　“这是怎么说话呢？”陈昭刻意忽略手上传来的不自在的感觉，笑道：“你是我的弟弟，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眼看着你受伤呢？幸好皇上吉人天相，没有受到伤害，我这苦啊，也算没有白受。”

　　“不白受！”陈贺马上接道，“皇姐，等你伤好了，无论你想做什么，要什么，朕都答应你，只要你能赶快恢复过来，朕什么都依着你。”

　　陈昭故意说：“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受伤的话，你就不答应我，不肯依着我了？”

　　陈贺急了：“不是的！皇姐，朕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朕发誓吗？朕发誓，朕这一生，只爱皇姐一人，只宠皇姐一人……”

　　陈昭愣了愣，连忙笑着打断他：“好好的，发什么誓呢？我可没叫你只爱我一人，我是你的姐姐，你爱护我敬重我，倒不是不行。可是，以后，你还会有其他的亲人啊，你的子女，你也要爱护他们才行啊！”

　　陈贺握着她的手腕更加用力，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既痛苦又疯狂，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能说出口。

　　陈昭心中警铃大作。她前世生活过的那个花花社会里，什么离奇的事情没听说过？

　　联系起自她回宫之后，陈贺对她的亲昵态度，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了好了，”陈昭故作不经意地把手收回来，手背贴着额头假意擦汗：“和你说这么半天的话，我都累了。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昨天是皇上和皇后的大婚之喜，遇到这种事情，想必皇后娘娘也一定吓坏了吧？皇上还是去看望一下她吧，好好安慰安慰她。”

　　陈贺沉默地看了她许久，然后才徐徐一笑：“皇姐说的是。既然这样，朕就不打扰皇姐休息了。朕去看看皇后，皇姐，你记得按时吃药，晚上朕再过来。”

　　陈昭的微笑，一直到陈贺离开芍药宫之后，才维持不住地垮了下来。

　　“这特么的是造的什么孽啊……”她喃喃自语。

　　谁敢相信，这个少年天子，竟然对自己的姐姐，有如此不同寻常且不可告人的心思！

　　就是不知道，以前的昭华公主，知不知道这件事呢？若是她早就知情，她当时又是怎么做的呢？

　　想到此处，陈昭无端地惊出一身冷汗。

　　应该不会吧？

　　最起码，她在原书里没有读到过这段啊！

　　“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陈昭觉得自己的伤口更加痛了。

　　弄雪送陈贺回来，就见自家主子眉头紧皱，目光盯着地面一处发呆。

　　她连忙走过来：“殿下，您怎么了？是伤口疼的受不了吗？要不，奴婢让娉婷进来，给您念念书，说不定殿下就能忘了伤口的痛呢。”

　　陈昭心道，要只是身体上的疼痛，那就好办多了。

　　“你去把娉婷叫进来吧。”她想了想，吩咐道。

　　弄雪应了一声，忙出去叫人。

　　因着陈昭不喜欢身边一堆人围着，所以平常内殿内只留弄雪一个人伺候。

　　昨晚是娉婷轮值，早上陈贺来之前，她才下去休息的。

　　陈昭的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原先她的目的很单纯，只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和优渥的生活条件，抱紧陈贺的大腿，与顾夜寒搞好关系，让自己可以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在这后宫里活下去。

　　但是，今天陈贺那毫不掩饰的心思和目光，实在吓到她了。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昭华公主，但是她的身体，确实是陈贺的姐姐！而且，她对陈贺也没有那种男女之情！

　　以陈贺的性格，若是她肯遂了他的心意也就罢了，就怕他为了得到她，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

　　她必须得想办法让陈贺不敢恣意行事！

　　“娉婷见过殿下。”

　　陈昭的思绪被打断，她侧头示意娉婷：“来，坐过来说话。”

　　娉婷乖顺地走到床边，在脚踏上坐下。

　　“你去写一封信，”陈昭低声吩咐她，“让厉国公无论如何找个时间来芍药宫见本宫，就说本宫有要事相求！”

　　娉婷听陈昭语气急促，神情肃穆，便知陈昭是真着急，立刻应了，转身便去书房写信。

　　陈昭继续盘算着。

　　她最大的依仗，现在变成了她最大的危险，这形势，还真是不看好。想想陈贺从小到大的经历和生长环境，搞不好这位皇帝的精神状态都有问题！

　　为今之计，她必须想办法逃离陈贺的身边。她需要人帮她，仅凭她自己的话，恐怕连芍药宫她都出不去！

　　而这世上，连陈贺都奈何不了的人，有两个。

　　顾夜寒和张适。

　　陈昭和首辅张适没有打过交道，也不敢贸然让人去找他。

　　现如今，她能想到，并且有可能指望上的人，就只有顾夜寒了。

　　照例是娉婷负责写信，周敏负责送信。

　　陈昭吃过药后，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所以即使感到很疲惫了，却也没有睡着。

　　这时，娉婷走进来禀报：“殿下，淑妃娘娘在外求见。”

　　陈昭没听清楚：“谁？”

　　“淑妃娘娘。”娉婷又重复了一遍。

　　陈昭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哪号人物。不止原书里没有写过，她穿来之后也没听说过这人是谁。

　　陈昭就问娉婷：“她是皇上新册封的妃子吗？”

　　娉婷答道：“是。奴婢听弄雪姐姐说，淑妃娘娘，是张大人家的小姐。昨天晚上，淑妃娘娘也曾派人来探望殿下，只是当时殿下还未清醒，奴婢们就没让人进来。”

　　宫里人口中的张大人，永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首辅张适。

　　实际上，以陈昭目前在宫内受宠的程度，昨天有好多人都来探望陈昭，周敏一律都把人挡在了门外。唯一能有资格进外殿的，就只有淑妃娘娘派来的一个大宫女。

　　陈昭现在身上的伤口一直在疼，心里也为着陈贺的事情烦的不行，没心情搞社交互动。

　　“就说本宫睡着了，打发她走吧。”

　　娉婷应声而出，不多一会儿，又回来。

　　“淑妃娘娘走了，她让奴婢向殿下问好，说等殿下身体好些了，她再来看望殿下。她还送了一些东西给您，您要看看吗？”

　　都这个时候了，陈昭对所有身外之物都没兴趣：“你们收起来就好，再让周敏挑拣几样差不多的，当做还礼送回去吧。”

　　娉婷：“是，奴婢知道了。还有一事，要请殿下定夺。”

　　“什么事？”

　　“贤王殿下刚才派人过来，说想请莫大夫过去，也给他看一看伤。”

　　陈昭侧头，不解地问道：“贤王？他也伤的很重吗？”

　　娉婷斟酌地回道：“贤王殿下早就醒过来了，太医们也都说并无大碍。可是，贤王他说太医们都靠不住，听说那位莫大夫医术超绝，便要莫大夫再去给他看一看。”

　　陈昭顿时明了。感情是那老头贪生怕死，挂了普通医师的号不放心，非要再挂个专家号。

　　不过，宫里的人应该都知道，莫淮安不是她的人，而是厉国公的人。

　　他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顾夜寒，而是让人来芍药宫找她呢？

　　陈昭越想越觉得可疑，到嘴边的拒绝又收了回去。

　　“你就说莫大夫不在宫中。若是来人还追问，你就告诉他，明日莫大夫会进宫给本宫换药，别的不用多说。”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