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开的合欢花》优乐美美美

1、第 1 章

　　十年后，何欢依然会想起林南山，只是内心再无波澜。仿佛十年的爱恋纠葛只是一场电影，只是别人的故事。

　　十年前。
　　北京三里屯一处名叫“Memento”的酒吧内，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歌手在台上唱着当下最流行的DJ歌曲，舞池中各色男女，摇头摆臀，群魔乱舞。
　　何欢拿起一个子弹杯，娴熟的倒入三分之一的伏特加，再斜拿起杯子沿着杯壁缓缓倒入百利甜酒，最后拿起咖啡力娇酒沿着杯壁再次倒入杯中。一杯层次分明的B52轰炸机鸡尾酒便完成了，她将鸡尾酒放到桌上用打火机点燃最上层的伏特加，推向眼前染着黄发的年轻男子，那男子举杯全部倒入口中，一口喝下，他身旁三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立刻拍手叫好，大喊着浩哥好厉害。被叫做浩哥的男子得意的一甩黄毛，搂着身边浓妆艳抹的女子在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何欢面无表情的拿起空杯放入旁边水池中。
　　“来杯莫吉托”！合欢抬起头眼前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正看着她。“好的，请稍等”何欢说完便拿起柯林杯依次加入糖浆，薄荷叶，柠檬汁，再放入几块青柠角，拿研杵将薄荷叶柠檬角轻微挤压，加入朗姆酒，冰块，最后倒上苏打水，拿起搅拌长匙从上而下轻轻搅拌一下，最后放上装饰的薄荷叶，插入吸管，放到中年男子面前。
　　“你酒量应该不错吧？”男子拿起酒杯轻掇一口莫吉托，似乎没话找话。“还好”何欢答道。并细细打量眼前相貌平平的男子。毫无特色的五官，目光沉静而睿智，似笑非笑。身形微胖，略微秃顶，但却没有油腻之感，或许因为说话时语气沉稳而温和，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斯文。跟这嘈杂喧嚣的酒吧有些格格不入。
　　“听你的口音像是陕甘一带的，我是陕西的，你是哪里人？”男子问道。“甘肃一个小县城的”，“甘肃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吗？”男子笑着说道。何欢微微一笑，心无波澜。在这化妆术，整容术逆天的时代，她实在算不上漂亮，只能说是不丑。尤其在这妖孽横行的酒吧内，她可算是毫不起眼。再加上整日面无表情，只知低头调酒洗杯子，安心做着自己份内的事，同事都说她实在有点木讷，虽身在酒吧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平时也鲜少有人搭讪，酒吧内长腿大胸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美女实在太多了。何欢只当是他无聊的恭维。
　　“看你这会儿不忙，能请你喝杯酒吗？”男子依旧微笑看着她道。
　　“好啊”，何欢也不扭捏，拿起一个海波杯，倒了少量威士忌，再加入冰块，最后加满可乐，拿起长匙搅了一下，举杯一示意轻抿了一口。目光看向远处晃舞的人群。这间酒吧面积极大，吧台远离舞池，在偏远的一角。所以这边略安静，面对面不用贴的很近也能听到对方说话。这是何欢最满意的。她实在是讨厌满嘴烟酒味的人贴近她说话。吧台后面是雅座，有情侣在卿卿我我，也有三五成群的朋友在玩骰子，打牌。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南山。”中年男子看何欢不说话，似乎有点无聊，没话找话道。
　　“何欢”，何欢依旧面无表情。
　　“好名字，合欢不但花美还是药呢，《本经》上说合欢主安五脏，和心志，令人欢乐无忧。”林南山看着她微笑说道。
　　“呵呵，我们老家没有合欢树，只有槐树杨树杏树，我爸妈也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大概只是觉得简单好记吧。”何欢微微一笑说道。她也没见过合欢树，或者见到了也不认识。并不知道合欢花什么样，更不知道合欢还是药。
　　林南山讪讪一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正在这时候，有三男一女走来，都是二十多三十岁的模样，穿着严实，斯斯文文，不像是常逛酒吧的人。
　　“林总，走吧，这里闷死了，小樊真是无聊，非要来看美女，这里能有什么美女，个个画的跟鬼一样，卸了妆指不定长啥样呢！”带着眼镜，不施脂粉，相貌普通的女人不满的剜了一眼身边同样带着眼镜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说道。
　　被叫做小樊的男人摸了一下鼻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走吧，我请你们吃小肥羊”。
　　女子翻了个白眼道“你请客哪次不是林总付钱。”
　　“不是，是林总总是先付了啊！“小樊急道。
　　“走吧，这次给小樊一个表现的机会。”林南山笑着说道，并站起来，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何欢说道“我们也算半个老乡，以后常联系”。说完几个人说说笑笑走了出去。
　　何欢拿起名片一看，上面写着某某公司总经理。看完便顺手扔进了垃圾桶，这样的人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然也没有常联系的必要。
　　凌晨两点，酒吧打烊，震天的音乐声戛然而止，人群开始散去。服务员保洁员开始打扫卫生。何欢早已在临近打烊时擦洗完所有杯子，一一摆放整齐，台面擦的干干净净，地也拖的干干净净了。她穿起大衣，围上围脖，跟在人流后走出酒吧。初冬的大街上冷风簌簌。走出三里屯街上的人便渐渐少了。何欢一个人默默的快速走着。
　　普通调酒师的工资并不足以让她在首都租个单身公寓或者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所以她和几个同事合住在公司租的寝室。这样每个月不用交房租，可以省一大笔钱。
　　寝室位于三里屯不远的一个老小区，拐过几条不长的街便到了。这边路灯昏暗，初冬凌晨的街上冷冷清清，几无行人。何欢抬头看看低沉昏暗的天空，不由想起灾难片《2012》里的场景。
　　旧小区连大门保安电梯都没有，径直走向三号楼，跺一下脚楼梯便亮起了昏暗的灯光，拾阶而上，走到五楼。拿出钥匙打开门，果然今天又是第一个到宿舍的。跟她合住的是几个年纪差不多的服务员，六个人合住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卧室各两张上下铺，其中一张上铺堆满了三人的杂物，房间不大，拥挤不堪，但好歹不是地下室。何欢宁愿六个人挤在旧房子里，也不愿去住地下室。她去过同事租的地下室，整个地下室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霉味，潮湿阴暗，实在不是人住的。脱下大衣挂到简易衣柜里，何欢便拿出睡衣去洗澡，不然一会儿同事都回来又得排队了。洗到一半的时候同事陆陆续续回来了。几个小姑娘一进门便叽叽喳喳说着一天所见的趣事。何欢洗完穿着睡衣用脸盆装了自己的洗漱用品走出洗手间，几个小姑娘招呼她一起吃零食，何欢笑笑说不吃了，已经刷过牙了。便径直走到自己床上躺被窝里拿出手机玩游戏。普通而平凡的一天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