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盏三谢，棠红棣雪》丹心执笔

26、第二十六章

　　“不！”顾砚棠喊得声嘶力竭，他奋力挣脱想要把他拉走的官差，奔到了御史的案前。
　　悲惨的现状打碎了他所谓的清高和骄傲，他疯了一样给上面坐成一排的官老爷们磕头，哀求他们放了自己无辜的娘亲。
　　“大人！求您，您放了我娘，我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您放了她吧。”他像条卑微的小狗，挨个去抱他们的腿，他什么也不要了，脸面，尊严，读书人的气节，在母亲的性命面前，那些都是狗屁。可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一个个说着这孩子真可怜，一个个不着痕迹的悄悄踢开他的手，生怕他的手污了他们的官服，生怕他的鼻涕眼泪沾到他们的身上。
　　小小的顾砚棠像一个被玩旧了没人要的皮球，被一点点踹到了角落，他还想再去求，可是神婆的眼神杀到，官差们又扑上前去，作势要把他扔出这“神圣”的祭台。
　　行刑的鼓乐声已起，不消一柱香的时间，就能把刑柱上的绝色女子烧成一捧齑粉。
　　“黄天厚土在上，黄州三年无雨，旱地千里，必是百姓愚昧，犯下滔天大错。”神婆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诸天众神息怒，为示诚意，信女特献上圣女，圣女温婉和顺，贤良淑德，博学亲民，善心以仁。只求得以洗去罪业，普降甘霖，救苍生困噩。”
　　满篇的溢美之词好似讽刺，台下看热闹的众人好像从这些赞美里，渐渐想到了这个女子的好。
　　其实她与世无争，从不与人争执，哪怕被那些善妒的女人找茬，也都是淡淡的笑笑，在自家孩子的嘴里，老是能到，顾家的娘子这样好，顾家的娘子那样好，针线好，手艺好，心地好，就是这样全被比了下去，才让她们心里怨恨丛生，完全不知道她们已经化作了地狱的夜叉恶鬼。
　　台下骂过她的女人们有些羞臊，但是大多还是不愿意承认，铁了心肠要看着她的悲惨收场。
　　奄奄一息的女子抬起头看了自己的孩子最后一眼，缓缓说道：“吾愿用吾之血肉，化作大雨，降临黄州大地。”刻板的箴言被说得缠绵悱恻，像是对着丈夫孩子的耳语。
　　“点火！”神婆的一句话，让狭小的广场炸开了锅，在各种各样的声音里，一条火蛇像刚从笼子里放出来一样贪婪的舔舐着缠满枯草的刑柱，黄州的空气里干涸得没有一丝水汽，更助长了火蛇嚣张的气焰。
　　顾砚棠呼喊的声音依然嘶哑，他被七八个官差压住，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顾砚棠的眼睛通红，因为映了火光，但是说做是血可能更加贴切。
　　突然，台下人的一句话更是把他直接拉入地狱。
　　“圣女咬舌自尽了！”
　　这是她对于这个龌蹉世间，最后的反抗。
　　圣女是不许在行刑前自戕的，献上已死圣女的地方，会遭到最严重的反噬，最可怕的天罚。
　　台上的神婆不敢相信到面容扭曲，难看至极：“妖女！她是妖女，妖女作祟，黄州完了！黄州完，噗—”神婆的话还没说完，一把利刃直直从她的胸前穿透而过，仅仅半人高的顾砚棠双手高高的举着刀，眼睛里没有一丝光。
　　“噗嗤”一声，他利落地拔出长刀，刀刃带出来的血喷了他一脸，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让人怀疑他还是不是一个活人。
　　面前的神婆直挺挺倒地，眼睛瞪的老大，嘴巴里的话嗫嗫嚅嚅的听不清，好像至死都不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
　　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连座上的御史大人都半天缓不过来，眼看着顾砚棠再举屠刀，一刀下去，削下了神婆的头颅。他真的是个孩子吗？
　　直到顾砚棠提着刀向自己走来，御史才赶紧魂魄归位，“快…快来人，救我，救我，这孩子是恶魔之子，快，给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