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日方糖》陈司言

37、第三十七章

　　如约而至
　　大年夜，林一冉家里的习俗就是一大家子窝在一起守岁。晚上林一冉没能参与进长辈们的麻将局里，跟堂哥堂嫂在客厅看春晚，堂嫂因为孕后期，所以坐着都很累，很早就回去睡觉，就只剩下林一冉一个人，实在无聊也就回房间了。
　　躺在床上，翻翻手机，都是晒年夜饭还有新年祝福的。她给叶青禾发了条微信：叶先生，新年快乐好像已经说过了，那么新年祝你心想事成吧！
　　许久也没有收到回复，林一冉看着手机听着春晚就睡着了。
　　今年叶梦溪和徐钦在上海过年，徐钦的父母也留在了上海，所以今年是一大家子人一起过新年，吃过年夜饭，叶梦溪和徐钦要去过二人世界，陪糖糖玩和哄睡觉的任务就交给了叶青禾。
　　看到林一冉微信的时候，好不容易哄糖糖睡下，回到自己房间。卸下一身带娃的疲惫，看到林一冉的微信格外满足，他想“心想事成”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他回复林一冉：嗯，“心想事成”要靠你了。
　　大年初一的早上，往常是爸爸和伯伯一早要带奶奶去庙里烧香的，奶奶算是虔诚的佛教信徒，近两年奶奶年纪大了，妈妈和大妈就会在初一一早去烧香，保佑一家平安。林一冉因为大年夜早早就睡了，清早妈妈在楼下跟大妈说话她也就醒了，她开门出去。
　　“妈，你们这么早起来”
　　“你不也很早，我跟你大妈要去庙里吖”妈妈也没想到林一冉这么早起。
　　“林一冉，你开车带妈妈和大妈一起去山上庙里”大妈在楼下喊她。
　　“好”林一冉想着自己反正也清醒了，就答应了下来。
　　“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出发”妈妈和大妈还在准备一些东西。
　　林一冉回房间摸手机一看才6点，想着这会儿天都还没亮吧。手机上提示几十条微信消息，她点开来一一看了，看到叶青禾的回复，弯起嘴角，什么时候起，叶青禾已经能左右自己的情绪了。叶青禾给她的踏实和心安那么恰到好处，她暗暗决定，自己也不应该再让他等待了，因为漫长的等待也会消耗喜欢。
　　林一冉按下对话框，回复：好。
　　再打开朋友圈发了条：“祝大家新年快乐！”。去卫生间洗脸刷牙，拉开窗帘看看窗外，天还蒙蒙亮，但一片雪白映着整个城市都闪亮亮的。好久没见着雪的林一冉兴奋不已，因为昨晚没洗头就睡了，本想洗个头化个妆出门，但看到雪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扎起头发，架上眼镜，连帽衣外面套了羽绒服外套直接出门了。
　　“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平常不睡到10点不起床的”林一冉这么爽快的就愿意一起出门，妈妈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出来玩雪啊，好久都没有在过年的时候下雪了，平时哪有空看”林一冉一副千金难买我愿意的样子。
　　“兰兰这么些年都没变，还是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大妈看着林一冉也感叹。
　　“大妈也一点都没变啊，风采依然”林一冉从小就跟大妈感情好。
　　“你还没有嫁人，我也舍不得变老啊，你过年27岁也差不多到了结婚的年龄了”小城市里的姑娘差不多25岁以前都有对象了。
　　“大妈先带完哥哥的孩子，等我的小侄子长大了，我再生一个给你带，这样你能不寂寞好多年”林一冉堂哥前年结的婚，还是林一冉帮着操办的，今年嫂子怀孕了，新年的春天大妈就要升级当奶奶了。
　　“呸呸呸，是小侄女”大妈是真心喜欢女孩。
　　“大嫂，都一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林一冉妈妈见状也笑说。
　　“我也是开玩笑，你看我自己没生女儿，结果你生了兰兰，比亲女儿还亲，大妈这辈子不遗憾了”大妈看着林一冉脸上也笑开了花。
　　妈妈和大妈一起去庙里了，林一冉独自从庙的后门绕到后山，说是山，也就100多米高，林一冉老家是平原地区，几乎没有山。后山原来是个儿童公园，现在改造成了城市中央的绿地公园，里面有一家林一冉很喜欢的咖啡店，她打算去那边坐着等两位老人家。不过她忘记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没有开门。又绕到了大门口的肯德基，刚坐下来，手机就振了。
　　叶青禾：小朋友，这么早。
　　叶青禾刚起来看到林一冉发来的微信，显示2小时前，心想这么早起来干什么。点开微信只有一个字“好”，心底瞬间荡漾开来的满满的欢喜，是守得云开的美好。
　　林一冉：我这里下雪了，在看雪景。
　　叶青禾：想看看你那边的雪景。
　　林一冉噗嗤笑了，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喏，你要的雪景。
　　叶青禾：我想看真的。
　　林一冉发了个定位过去：来吧，等你。
　　林一冉也是逗逗他，毕竟他在上海离得远。
　　叶青禾：好的，等我。
　　林一冉发了个去你的表情包过去，叶青禾回复了个微笑，就没声音了。

　　林一冉坐在KFC窗口，看看窗外的雪景，好不惬意。本来想翻翻杂志的，突然发现手机内存要满了，就想着干脆整理下照片，清理下内存。手机用了三年了，也差不多要满了。翻翻基本上都是工作的现场图什么的，都很少有自己的照片。一张一张翻过去，自己都蛮感动的，庆幸自己坚持了这份事业，做了几百场婚礼，各式各样的爱情，每天生活在狗粮里，却很温暖，她喜欢把惊喜带给大家，哪怕很多大日子忙几场婚礼连轴转好几天，看到礼成的时候也会感动。可能因为林一冉太感性，太执着，也很用心，所以她做的婚礼都能得到新人的赞许，虽然婚礼大多没有回头客，但是被新人推荐给了很多朋友，还有的直接预订了孩子的满月、周岁宴，所以这些年也算是事业有成了。
　　翻到付思远的婚礼，林一冉点开了每一张照片细细的看了一遍。心想着，终于他有了他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而自己也能微笑从容的祝福他。林一冉在跟叶青禾到岛上的时候已经差不多理清自己的情绪了，本来就没有想再见面，只是那晚喝了酒，综艺上看到《凤凰花开的路口》，让她情不自禁的怀念青春里的自己。再后来，叶青禾跟她表白，几乎是懵了的。想到叶青禾，林一冉突然想起叶青禾好像好一会儿没有声音了，关掉照片去翻微信，还是结束前面那段话的微笑。
　　林一冉忍不住发了个微信过去逗逗他：不是说来看雪？
　　然后喝着咖啡吃着蛋挞，想等他回复，蛋挞吃完了还是没有回音，她就继续删照片。突然想到那个很心酸的笑话，“我吃完一个五斤的西瓜，也没能等到你回我信息。我想，应该不是你不够喜欢我，而是这西瓜不够大”然后她也嘴角弯弯的笑了，现在的自己会因为生活中的种种想到叶青禾。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微信提醒新信息。
　　叶青禾：今天下雪，有点堵车。
　　这回是林一冉惊吓了，她以为他也就是句玩笑话。
　　林一冉：你真的来了啊，到哪里了。
　　叶青禾发了个定位过来，离林一冉这边还有50多公里的高速路程，本来就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因为下雪可能需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
　　林一冉：那你别回我信息了，专心开车啊。
　　叶青禾：车不动。
　　林一冉：那就专心等待开车，不要再回我了。
　　叶青禾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笑得有点无奈，心里又很甜，林一冉现在很在意自己，他感觉到了这也让他很高兴，其实在叶青禾确定自己喜欢林一冉了以后，林一冉很多不经意的举动，都会让他觉得心里暖的不像话。
　　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描绘这份等待的心情，我刚好想起你，而你正好在来找我的路上。林一冉也从来没有这么急切的盼望雪停，手机突然又振起来，一看是妈妈的电话。
　　“喂，妈”林一冉接起电话。
　　“怎么不回我微信啊，你在哪儿呢？”看来是礼佛完毕了。
　　“没啊，没看见，你们结束了吗？”林一冉突然想起叶青禾在过来的路上，马上又说“那个，妈，妈，我刚约了老同学，要不你开我的车跟大妈一起回家吧”。
　　“哪个同学约的这么突然，那你先过来钥匙拿给我”妈妈本来有点怨念，但一想林一冉工作忙也很少约同学，就让她去吧。
　　林一冉屁颠屁颠去给妈妈送车钥匙。
　　“兰兰，你妈说你约了同学啊？”大妈看她素颜一身油头，“那你也不打扮一下，万一有合心意的男同学，看你这样也跑了”。
　　林一冉这才想起自己早上没洗头，套个外套直接跑出来玩雪了。每次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没人约，今天叶青禾来了自己却邋里邋遢的，这算不算墨菲定律。但也来不及了，估计叶青禾也快到了。
　　“你们快回去吧，我今天就不回家吃饭了，晚上再回去”林一冉想着，过年走亲戚就是各种被催婚，逃一场是一场。
　　“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妈妈嘱咐。
　　“好的，老妈，拜拜”又朝大妈挥挥手“大妈，拜拜”
　　她原本想着回到KFC再坐一会儿等叶青禾过来，路过咖啡馆的时候惊喜发现已经开门了。于是就直径去了咖啡馆，以前经常去老板也认识。
　　“老板，新年好，过新年也开门啊”林一冉过去打招呼。
　　“诶？你好久没来了，这不是怕你们小年轻约会没地儿去嘛”老板一副深明大义。
　　“我可是8点不到就来了，见你没开门，去了隔壁KFC”
　　“怎么这么早”
　　“你看那边的香火”林一冉指指山上的庙里。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虔诚啊”老板也有点讶异，20几岁的女孩子还会去拜佛。
　　“没有，送母上大人来，这不刚送走她，来等个朋友”林一冉笑笑回复。
　　“那你在那边先坐一会儿，我这还得等一会儿”老板努嘴，示意她先坐。
　　刚好叶青禾电话就过来了，林一冉朝老板指指手机“我先去接个朋友”，又朝电话那边说“你站那儿，我出来接你”。
　　林一冉是一路小跑着出去的，咖啡馆的位置在原来山脚下的公园里，到外面路上还有好几百米的距离，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一路小跑着去迎接一个人了，地上还有雪，她一路小心翼翼，此刻的心里百感交集。
　　看到叶青禾的瞬间，她停下脚步突然就情绪崩溃了，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掉，她站在那里没有动，叶青禾看着她莫名其妙的哭有点手足无措。
　　“怎么了，小朋友，看到我这么激动”叶青禾柔声细语地问她。
　　林一冉没有说话，又朝他笑，弯弯的眉眼一边挂着眼泪，一边笑得也灿烂。
　　“你是不是有病”叶青禾开玩笑似的轻轻弹了她的额头。
　　林一冉还是没有说话，也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病，又觉得失态有点不好意思，转身往回跑，叶青禾也跟了上去。林一冉跑了几步，突然回头站住
　　“叶青禾，我要在你平庸无奇的生命里，做一个闪闪发光的神经病”林一冉几乎是喊出来的。
　　这回轮到叶青禾站住了，认识林一冉这一年，他看了林一冉做的好几场宴会，她总能出其不意，变着法的给人惊喜，就像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他也是被这个充满惊喜的女孩吸引，没想到她连表白也是这般，耐人寻味，但是，这很林一冉。
　　“小朋友，要是知道来了有惊喜，我大概早就来了”叶青禾走到林一冉面前搓搓手，稍微有点温度，去抹林一冉脸上的眼泪。
　　“叶青禾，你也是天冷没有人抱的小朋友吗？”林一冉抬头看着叶青禾的眼睛说。
　　叶青禾也是这一刻明白了别人嘴里“凛冬散尽，星河长明”的感觉，所幸所有的等待都没有被辜负。然后他把林一冉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吻，紧紧的拥抱她。
　　“希望我这个小朋友，让你难忘又牵挂”林一冉垫脚凑到叶青禾的耳边说。
　　“一定、一定”叶青禾坚定的重复了两遍。
　　这是林一冉这是第一次体会到笑着哭，但好像不像歌词里写的“笑着哭最痛”，反而有点甜，严格来说她这算是哭着笑。
　　俩人在咖啡馆坐了一会儿，林一冉提议带叶青禾去看看她长大的地方。跟他们在的地方并不远，从公园的东门出去，就是一条老街，街边全是上世纪60年代的老房子。
　　“我读小学就在这里往前不远的地方，城市现在往南边发展了，我们家也搬到新城去了，就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两个人一边走，林一冉边介绍。
　　沿着古朴的街道没有几百米路程，是很突兀的一个广场，应该是改造后新建的。
　　“你看这个城市规划，一边是80年代的样子，一边又是全新的广场，广场上的两幢房子风格跟这老街格格不入。”出于建筑师的本能分析。
　　“嗯，估计这块也快要拆迁了，我的小学应该很快就没有了”林一冉的小学时这个城市最早的小学堂，年久失修，很多年前就已经停止办学，现在房子空着，还没有拆掉，房子对面是名人旧居，如果拆迁这部分是肯定要保留的，所以这块的改造一直停滞不前。
　　“走啦，去看看”街边的老屋，墙面斑驳，有些甚至能看到裸露的结构，这让叶青禾兴奋不已。
　　“叶先生，你忘记你来的初衷了么”林一冉明显能感觉到叶青禾对于建筑的惊喜。
　　“你啊”叶青禾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好像对于房子的兴趣大于了林一冉，又着重说“为你而来”。
　　“……”林一冉笑笑，她总是不能招架叶青禾脱口而出的情话。
　　“你不是说这里要拆迁了么，乘着它们还在，看看是哪方水土，把你养得这么……恩，吸引人”叶青禾补充。
　　两个人挨着往前走，叶青禾顺势牵起了林一冉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点冷，又把手揣进自己的羽绒衣口袋。林一冉脸别向另一边，脸上是难掩的笑靥。
　　俩人走到小学的校门口，学校已经荒废很多年，杂草丛生，两扇大铁门也锈迹斑斑，叶青禾环顾四周“唔，依山傍水，名人旧居对面，这块风水宝地啊”。
　　林一冉听到他讲风水“呦，叶先生还懂风水啊”但又觉得他讲得不无道理。
　　“你看对面的故居肯定不能轻易改造的，这里用复古工业风来改造这块，就能把旧居完美的融合进去，你们学校完全可以不用拆啊，做成一个书城之类的，反正跟文化相关的都行，稍微改造一下就很完美”叶青禾寥寥数语，却让林一冉脑子里的画面丰富起来，仿佛看到了未来这里又恢复到20年前车水马龙、满满的生机。
　　“嗯，你这个创意是不错，就不知道建设局对这块是什么规划”林一冉好像也被叶青禾的思维带着走了。
　　“走了走了，一起去吃个晚饭，我得回去了”嘴上催促着，心里却暗暗有了想法。
　　“哎呀，这么快就要分别啦”林一冉感慨，两个人刚在一起，巴不得分分钟黏在一起。
　　“怎么了，舍不得我走啊”
　　“没有没有，吃个饭早点回去，下雪天路不好走”然后就催促着叶青禾去吃饭。
　　因为年初一，到了晚饭点，街上就是零零落落的赶路人，老街上更是，除了大酒店，没有什么饭店开门。两个人又去了肯德基，点好餐就坐，林一冉突然笑了。
　　“笑什么”叶青禾被她突如其来的笑，有点摸不着头脑。
　　“好像高中生谈恋爱，因为没什么钱，能在肯德基坐大半天”林一冉回答。
　　“没想到林小姐年纪轻轻就开始谈恋爱啊”叶青禾其实不太了解林一冉的过去。
　　“没有，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林一冉回击。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叶青禾发现林一冉的做设计的时候总能灵感乍现，但谈恋爱的时候反应迟钝的可爱。
　　吃完林一冉就再三催促叶青禾回去了，理由是下雪天道路情况不稳定。
　　叶青禾因为出门没跟家里说，虽然今年姐夫来家里过年，老人家可能顾不上他，但太晚回家总归也不太好，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待在父母身边，他想着把林一冉送回家，就回去了。
　　到了小区门口，叶青禾把车停进路边的车位，想下车给林一冉开门，却被林一冉一把拉住了。
　　“叶先生，不拘小节啊，我自己没问题”其实她是怕被邻居看到，她还不想这么快暴露叶青禾。
　　叶青禾似乎也懂了她的心意，把她人掰过来朝着自己，快速的在林一冉唇上落下一个吻。
　　“作为没有给你下车开门的福利”林一冉被突如其来的吻吓到，愣是没想明白这句话，直到叶青禾开车离开，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福利”，那分明是占我便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