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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亮船 ...

  •   (一)

      我对夏天的厌恶来自没有空调的高中。

      我的高中是寄宿制学校,平均两三个礼拜放一次假,学校没有浴室,八个人缩在一间没有电扇的宿舍里,曾经居住在顶楼时,夜晚温度能达到三十八九度。

      夏日里一个星期至少六天无法入睡,睡不着,或者第n次被热醒,便起身翻出放在床下的水盆往床上一泼,就着床单湿透带来的微弱凉意急忙躺下,也带着全身的抱怨和戾气。

      那个时候开始,夏天对我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了,小时候在空调房里抱着西瓜看故事书的惬意成了上辈子的事情,如今的夏天,意味着炎热、蚊子、紫外线、晒伤晒黑、汗流浃背。

      只、仅仅。

      大家穿着紧口Polo上衣和黑色校服长裤,仍旧要在逼近四十度的高温中出去跑操,老师拿着分贝仪测量各班口号音量是否有达到一百分贝,震耳欲聋的喊声中,所有人的汗水顺着发梢滚进脖子,和其他部位的汗水汇聚。

      粘腻、恶心、体味就是我高中时度过的夏天。

      早上五点起,一个早自习就能让全身湿透,整个教室没有一丝凉气,像是伪装过的桑拿房,墙面上四个小电扇整日转着也只能造福一半的学生,舍友经常梦到自己裸奔,为了空调大家扎堆去办公室问题,而后下节课见到物理老师湿透的后背。

      校服从一天一换变成半天一换,我总错觉空气中弥散着食物腐败的馊味,学校没有浴室只能用卫生间的凉水冲洗身体,或是在盆里兑一些热水,兜头泼下。

      为了能让自己干干净净的回家,期末考试前夜熄灯后,我提防着巡逻老师蹲在卫生间用香皂擦洗四肢,清理了一个小时才把自己收拾干净。

      我觉得自己脏,觉得自己恶心,同时恨透了夏天。

      (二)

      上大学后我曾回过一次高中,除去学校因素,相比大多数学生来说,高中那三年我其实过得会好一些,老师的宠爱和职位的便利让我少了很多麻烦事,有些时候甚至能投机取巧,钻点空子。

      身边的同学也是一群美好可爱的男孩女孩,到现在都记得一次聚会,学习委突然带头起立,全桌人变戏法般拿出香朝我敬拜的沙雕行为。

      大一暑假,我找到学妹打听他们回校领毕业资料的时间,混迹在人群中大摇大摆进了学校,曾经的老师见到我,无奈的瞪着我笑,然后连忙拉我进班。

      学弟学妹们见到我,满眼好奇,会议结束老师问我,关于选择大学有没有什么要嘱咐的。

      我笑,告诉大家,这三年好不容易撑过去了,大学尽量选有空调的学校吧,毕竟还是要活下去的,人别太为难自己,

      十八岁的笑声洒满了整个屋子,老师也拿我没办法,只能笑着说我胡说八道。

      我当然没有胡说八道,就在来这里的前两天,我和舍长半夜热得睡不着在楼道里跳拉丁,凌晨两点我们发朋友圈吐槽,有人回复——“震惊,凌晨两点两名女大学生竟然做出这种事。”

      大学宿舍依旧炎热,如今六人间有电扇的宿舍,因为各种电子设施温度的加持,居然能和曾经八人间没有电扇的宿舍打成平手,我穿着最轻薄的吊带衫仍旧汗如雨下,只好一次次冲向水房用冷水降温。

      如今大学也走到了尽头,三年又三年,时间转瞬即逝。

      大三末尾我来北京面试,停留了十多天,敲定工作后赶回学校准备搬宿舍和期末考试。

      前两个晚上我几乎整夜醒着,几次迷迷糊糊睡去也会很快醒来,身上的汗流干一层又起一层,床面像是铁板,再加上一个“烧”字就是一道美食。

      几乎是靠生存本能走到阳台,随手把凉席扔在地上,整个人像只虾子一样缩成小团躺在两平米的地上汲取凉气,等体温降低被地面硌醒,再回去睡上一两个小时,以此来维持生命。

      有天半夜两点我迷迷糊糊重复上述动作,忽然发现下铺的小刀还在床上坐着,我低声问她怎么还不睡。

      她看我一眼:“睡不着。”

      然后同样没睡的菠萝开始晾衣服,而后打开电脑,像是已经放弃了挣扎。

      外校的朋友发照片给我,宿舍地面上扔着一团被褥和凉席,他说,他们寝室有人感冒不能开空调,他只能去其他宿舍打地铺蹭冷气。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一时无奈,对我来说,却是常态。

      所以舍长问我对实习租房有没有什么要求时,我几乎是哭天喊娘的要求空调,空调是我爸,是我再生父母,我爱他,如果需要在床和空调中二选一,我都会选择空调。

      (三)

      敲定工作后没几天,舍长来北京找我看房,她工作定的早,在我忙着面试的两个礼拜,她担起了找房的艰难重担。

      先在我们两家公司间连条线,筛选出交通便利的几个小区,再头痛的一家家查看楼层、面积、设施和租金,最终和中介或者房东斗智斗勇,比较押一付三下的人均支出,以及各种制度下,究竟哪间房子更便宜一些。

      我们的实习工资不过一天一百,无论怎样精打细算都不可能在北京生存下去,和家里开口对于我和她来说都是丢人和无奈的选择,那就只能尽全力节俭,把生存水平降到最低。

      然而我们对房子的状况设想还是太美好了些。

      原本图片上干净整洁的房间变成了充满异味和垃圾的杂货间,中介用“图片上的房间租出去了,我带你们去看其他差不多的房间”为由,理直气壮地糊弄着我们。

      一百多平的房子被分割成五户,推开门便是一股浓重的陈旧和腐朽的气息,没有光、没有流动的空气,一些鞋子的味道混杂其中,随着人行走飘散上来,附着在大家的头发上。

      公用的厨房和阳台满是灰尘污垢,地砖上附着粘腻的不明物质,已经完全遮盖了地砖原本的颜色,阳台晾衣杆上蜘蛛忙着织网,看起来充满劳动精神。

      中介在一旁随意解释:“我们这都是有保洁阿姨的,等你们住进来这都是会清理的,买点碗筷就能用,这些你不用担心。”

      不打草稿的谎话永远漏洞百出,对面房间早已有人入住,他们便是最好的证明。

      中介敲了敲门,告诉我们:“这些房子租不出去也会放在平台上短租,一两天的那种,所以现在还有人住。”

      他推开一扇门,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他推开另一扇门,床上躺着一男一女。

      中介仍旧满心乐观:“他们随时都能搬走,床单也会给你们换新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我们静默无言,看完了四栋楼终于走到最后,舍长问:“我和你联系时图片里都是有课桌和衣柜的,但是现在看的房子家居并不齐全。”

      “这个你不用担心...”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实在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

      他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我们公司和家具公司是有合作的,回头你们要啥我们帮你拉过来就行,那个家具公司就在...”

      全程我一脸平静,舍长也面无表情,然后在中介离开后气的和我骂——qtmd。

      我心力交瘁,倒还觉得万幸:“我刚刚看你没表情还以为你觉得还行。”
      舍长满脸被耍的愤怒:“还行你大爷。”

      几经辗转,后来我们选择了稍远一些的房子,六楼,没有电梯,距离地铁站步行近二十分钟,但好在不用交中介费,二房东是个同行姐姐,年长我们几岁,对我们关照有加。

      一室两户,另一户是一对情侣,正常的上班族,一周七天早出晚归,也算安静。

      舍长先回了学校,我留在北京打扫房子,提了行李爬上六楼推开门,卫生间的门开着,我抬头,视线从下往上,另一户的女孩正一丝a不b挂的站在卫生里洗漱,我吓得魂都散了一半,用最后的理智抵住了门。

      “我是新来的租户今天来打扫一下房间!请问有男生可以进来吗!”

      身后,送我搬家的二姨夫不明所以的看着我,屋里应答了一声,匆匆关上了门。

      后来我心有余悸的和朋友谈论这件事,如果那天卫生间里站的不是女孩,或者先进门的是我二姨夫,我可能又要考虑搬家问题了。

      我这辈子就靠反应速度活着了。

      (四)

      搬家的艰难当然远不止这些。

      大三升大四学校忽然要求大家搬宿舍,新宿舍在遥远的学校另一侧,步行过去都要十分钟的时间,更不用提拖着行李的速度。

      更何况,新宿舍在令人绝望的五楼。

      星期四大家忙到一两点才睡,第二天五点便起床搬家,大大小小五六十个包裹堆满了一整辆货车,再一件件卸下来运上五楼,忙活完每个人都脱了相,小爷骂骂咧咧的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离了骨头的一滩肉。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炎热和疲惫让人窒息,行李压趴了大家的胳膊腿儿,真是暑假快乐的第一份大礼。

      我和舍长则要更惨一些,星期一正式入职没有时间留给我们休息,当天下午我们便拖着行李前往了北京,装了三个月生活用品的行李箱显然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正值高峰,我们的线路几乎没有电梯,于是只能一次次换乘,又一次次扛上挤满人的楼梯。

      从来不喊苦累的舍长也终于支撑不住,最后那一段路,我能明显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崩溃。

      大家的承受力已经达到了顶峰,此时我们的绝望,大抵能媲美高中时我的绝望。

      (五)

      星期六醒来时我们苦笑着躺在床上,身上像是被人用小刀细细划过,每寸皮肤都在喊疼,我疼的眼睛都肿了起来,宿舍群里大家都在抱怨,觉得自己被人打了。

      收拾好行李,直到下午六点我才把小组作业做完,我和舍长出门买东西,刚到超市又接到宣宣电话,实习公司要求员工提交入职体检报告,明天一大早我俩就要起床去医院。

      刚挂断电话,小组成员又发来通知,小组作业需要再次完善,九点组里要开线上会议。

      此时我正抱着一大袋子战利品站在路边喝酸奶,两条胳膊经过周五一天的折磨如今提起塑料袋都是勉勉强强,班群里的消息也跟着凑热闹,学委发通知,提醒大家明天是上交PPT的最后期限。

      我的天灵盖轰隆一声,整个人差点就地倒下了。

      作业和搬家吃掉了我的脑子,期末PPT被我忘记的彻彻底底,与此同时,电脑里的存稿我用完了最后一个字。

      晚上九点,我站在路边思考到底要怎样活下去。

      开会、改作业、赶稿、做PPT,周日醒来时我只睡了三个小时,四五天里我大概只睡了十几个小时,接连几天的疲惫让我头痛恶心,北京又迎来连日高温,我和宣宣蹭到医院体检,两个人狼狈的像是两条盐水黄瓜。

      奔波了一天终于熬到回家,北京地铁的盛况依旧让人叹为观止,同样来北京实习的男生后来用“拥挤、踩踏、推搡、尖叫、辱骂、咆哮”等一串词语形容过这里,我缩在角落尽量不占位置,脑袋随着地铁的晃动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疼痛。

      爬楼梯时几乎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最后一段路我转向斜坡通道,拐角,一个男人脱了裤子,见我路过抬头看了我一眼,身子耸s着继续掏t动。

      我什么都看到了,但疲累让我三秒钟后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我感受不到害怕,瞬间感到的是恶心和委屈。

      我走不快,那人也跟了出来,走到我前面,一步三回头的看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消失掉,我回到家,抱着舍长哇哇大哭,哭特惨,把舍长吓得够呛。

      (六)

      而后的生活终于平静下来,我早十晚七,舍长朝九晚六,舍长的公司说好不加班,结果上班第一天她晚上十一点十分才到家。

      第二天十一点四十五。
      第三天十一点二十。

      有时候我煮了粥,有时候我煮了元宵,有时候我买了西瓜冰棍等她,但却总等不到她回家。

      熄了灯,我闭着眼和她说起有意思的事,她却没力气回应,等到第二天我醒,她又已经背着包匆匆上班,去挤最早的早高峰。

      原以为只有实习的日子会过得艰辛难过,我闲下来去调侃菠萝欧洲行是不是特别开心,却被告知她在医院里。

      “我爸肠梗塞现在在重症病房,我和我妈轮班陪护。”

      怎么会这样,我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后来她介绍了一下病症,照下照片发给我,她爸爸身上插满了管子:“过了几天做手术,把肠子拿出来,以后基本只能吃流食和半流食。”

      那时我已经查了一圈资料,大概知道这病的可怕,只能委婉地提醒她:“胰腺炎据说是治不好的。”

      但是熬过来好好养着就没事了吧,我尽力往乐观的方向想,却再次被菠萝打破幻想。

      “现在也不仅仅是胰腺炎的问题了,现在面临着克罗恩和小肠的问题,并且是遗传病,医生直接给我开了禁食清单。”

      “芹菜也不让我吃了。”她苦笑。

      人在疾病面前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说不出什么漂亮的场面话,只能尽量笑呵的打哈哈:“完了,以后你吃不了新疆炒米粉了。”

      (七)

      剩下的难过来自于生活的琐碎,另一家租户的男生总是在早上占用卫生间抽烟,而我起床又总是习惯性胃痛,几次等他的过程我痛的在床上打滚,很想撞墙。

      因为在修电梯,整个小区噪声轰鸣,周末终于能睡懒觉的日子,各种器械拆墙的声音此起彼伏,像是喜马拉雅版本的世界末日。

      和我进了同一家公司的宣宣签了年租,即便有着家里资助也仅仅是能勉强生活,银行卡里的钱要为下一次交房租做准备,一系列的网费、水电费、体检费支出过后,她只能用六百块支撑自己一个半月的生活。

      忙着考研的荔枝参加了学习机构,每天画画十五个小时。

      除了舍长,同样来北京实习的老马也整日加班,忙活了好久的天津见面会最终取消,竹篮打水。

      我七点下班,八点到家,吃饭洗漱忙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即便每天写稿子乖乖赶到十一点,仍旧完不成日更的任务。

      很多朋友都在外面游玩,公司同事得知我才大三,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可以实习,满脸疑惑的问我,那你干嘛吃饱了撑的这么早出来找罪受。

      一群男生围着我开批p斗d会,热闹的像是小姐妹间的下午茶。

      我乐呵呵的,说了好久也没办法给他们解释明白,其实我现在过得挺开心的。

      生活总有多面角度,就像实习的难,除了已经度过和琐碎的一点点,再无其他。

      我实在没办法说清楚,我经历了这么多个暑假,而如今看似艰难的这一个,能在快乐暑假排行榜上冲进前三。

      (八)

      我面试了很多公司,几乎每家公司都给与了很好的反馈,最终我可以占据主动权,选择自己心仪的方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虽然有些波折,但如今租住的房子面积将近三十平,除了抽烟问题,另一家租户的姐姐热情开朗,善于随手帮忙。

      公司氛围轻松融洽,并不加班,我每天都能按时回家整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忙碌,安安心心的做着我喜爱的事情。

      因为在后期部门,前辈们多半是经验丰富的男生,我每天都能在各个大佬的指导下学到新的东西,并且大家从不端架子,找人帮忙总是习惯性叫爸爸。

      哈哈,我现在是很多人的爸爸。

      总有同事或是合作方请大家喝奶茶,三个礼拜我喝了五杯奶茶,吃了一顿饭,荔枝西瓜和一大堆零食。

      第一周结束,二姨带我和舍长去吃烤鸭,她一直把我当女儿照顾,我在北京的日子,幸好有她的帮忙。

      莱茵和我约了一场八月份的电影,在北京实习的大家约好要一起吃火锅,前段时间宣宣来我家小聚,舍长做了青椒炒肉,而后的周末无事,我做了家乡的豆角焖饭,我俩吃了整整一锅。

      卫生间的纸筒上阿姨写了节约用纸的标语,字迹有我中学班主任的风采。

      有天穿的比较可爱,其他办公室同样穿着可爱的小姐姐看见我,善意的问,你也是lo娘吗。

      公司外有只漂亮的橘猫,回家的路上有阿姨卖花。

      上班能遇到一整条街的新鲜早餐,卷饼肉夹馍都是喜欢的味道,下班每天都能买到新鲜西瓜,商店里有别的地方都没得卖的菠萝沙冰。

      地铁站出来走上五分钟,河上有一架白色石桥,那天我出现的瞬间它忽然亮起了灯,灯亮路平,我便权当它在等我。

      地铁站门前到处都是小橙车,悠哉悠哉的骑回家,路上路过地下车库,瞬间全身清凉。

      就连JJ都在帮我,在我忙不过来无法按时更新的如今,它突然封网,救我于水火。

      后来舍长不再加班,回家早的那个人便去买雪糕和西瓜。周末大家聚在家里琢磨菜单,变着法子折腾家里的小小电力锅。

      剩馒头过油煎一煎仍旧是美味,但西红柿、胡萝卜和空心菜炒的米饭真的很恶心,我闹着要煮螺蛳粉,房间里的味道散了整整一天,而她执着于冰冻西瓜,硬是要把吃剩的西瓜塞进冷冻室里。

      写到这里的时候,舍长正在窗前看书,她头顶挂着我们刚刚洗好的小裙子,整个屋子都是淡淡的花木香。我悄悄照下了她的背影,我想,我们的生活在慢慢变好。

      与此同时,菠萝爸爸也顺利完成了手术。

      菠萝和我说,相比之下她爸爸已经足够幸运,同病房的爷爷被拿掉了一半的器官,医院里每天都有人因为出不起医药费吵架出手,至少在一手交钱一手从阎王殿抢人的战役中,她的家庭仍有尊严。

      菠萝对于我,总有些家族里最小的女儿的意味,宿舍里我最宠爱的就是她,她爸爸住院的那些天,她和我说起自己最近的变化,我像个妈妈一样夸她长大了,同时也觉得心疼。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这个疯子如今正在喜马拉雅山上做平板支撑,她的假期终于开始了。

      同时,初中的部分终于迎来结局,我告诉期期,最差的事情也不过眼下艰难,同时我用自己的生活证实,的确是这样的。

      我可没骗人。

      (九)

      上班第一天,前辈找人剪一条视频,用点公鸡的方式把我点了出来,机缘巧合,我拥有了自己的电脑,同时从视频实习生变成了想成为的剪辑实习生。

      而一起来的其他实习生,因为公司搬家设备不全的缘故,至今都要带电脑上班。

      后期部的男生大多简单可爱,大家看猫和老鼠、研究我的唇釉和编发,排队琢磨如何打开我的小黑包。

      然后在我讲解口红色号和粘杯度显色度时一脸正经的让我说人话,我伸出手想要打蚊子,旁边的男生以为我要击掌,立刻举起了手——最后我还是开开心心打蚊子去了。

      我在剪辑领域实在是个门外汉,经常会问一些儿科基础问题,大家也不会烦,经常一群人围上来手把手教我,组长听说我在学AE,直接打包了一份教程扔给我,我不像是来上班的,倒像是来上学的。

      晚睡我抱着木二,舍长抱着我的胳膊,一床被子被我俩踹成了浆糊,整天委屈巴巴的堆在床上。

      有时候我找不到木二,两个人便抹黑到处摸索,睡梦中舍长翻身打住了我的手,顺手握住,在我的手背上敲了两下。

      陈期有她信奉的“明天会更好”,宁晨有她信奉的“幸运”。

      而我也像她信奉的那样,一路上遇到的都是幸运的事很好的人。

      就像正如今,我拥有可以学习的职位,全公司最有趣的同事,超级无敌爆炸可爱的舍长,以及可以用心经营的林城。

      失去的只是一点点,拥有的变得越来越多。

      往床上泼水的日子过去了,在楼道里跳拉丁舞的日子也过去了,

      那个周末的集体轰炸不过是一时,如今我每天都能睡个好觉,在凉爽舒适的房间里。

      我有种切实存在的憧憬和自由。

      难熬的夏天,正在慢慢变成舒服的夏天。

      西瓜还和小时候一样甜。

      (十)

      那天终于把行李搬到了楼下,小爷留在下面等车,菠萝打开了手机,放了一首月亮船。

      我们随着音乐一边晃一边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来北京的这段日子我常听这首歌,见到那男人自z慰时耳机里也恰巧放着,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保护。

      说来奇幻,我没有记出站口的习惯,每次都是随机选择,但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那条长坡路,像是有人把那个出站口和我不好的记忆一起,打包封存。

      吐苦水也是有的,我把发生的事情讲给朋友,骂骂咧咧的抱怨,然后告诉他,其实也没什么——我教你一个办法,不开心的时候你听两天月亮船,快乐星球解救你。

      朋友上一秒还在安慰我,下一秒大骂我神经病。

      前两天上班撞见有人拿着一点点,我二话没说拔腿去找,结果翻出来一整条美食街,三分糖少冰的四季奶青救我老命。

      今年夏天又爱上了很多优秀的电视剧和让我喊我可以的角色,依旧每天为爱发电,激情追星。

      前两天妈妈忽然煽情,和我说,妈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我妈平日里从不说这样酸腻的话,偶尔一次,倒也足够可爱。

      我说你别担心我嘛,我可一切都好。
      到头来,人要担心的问题还不只是吃什么穿什么。

      我还是能够捉到月亮
      我将用无数的梦
      撑起无数的桨

      用快乐和智慧做我的船桨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驶向远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月亮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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