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甚尔写情歌的那些年》今沨

1、chapter 1

　　1995年8月7日。
　　东京街头。

　　傍晚的风迎面拂来，吹散热意。
　　玉响扫了一眼街边驻足的人群，脸上露出灿烂笑容，“接下来，就是今天的最后一首歌了，愿我们下班以后都能度过一段愉快美好的时光！”

　　发烫的指尖按在琴弦上，但这种熟悉的灼痛感却让她倍感安心。
　　汗水从她洁净额角滚落，沿着微微泛红的白皙脸颊滑落到下颚，汗湿了细白的脖颈。

　　玉响阖眸一瞬。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安静地藏身于人群之后、已经蹲在路边几乎看了她整整一天的黑发青年。她在这条街上卖艺已有一个星期，时常有人驻足许久，听她一首接一首地弹唱。

　　但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从早到晚，一直都在这里。
　　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色和服，与周围穿着时尚、行色匆匆的人群格格不入，犹如一头从蛮荒中闯入都市的凶兽，存在感格外地强烈。

　　——不知道为什么……
　　——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啊，难道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吗？

　　飘忽的思绪一闪而逝。
　　玉响抛却心头所有杂念，纤细的手指利落又帅气地扫出了一段前奏，瞬间就将所有听众拖进这首歌曲所叙述的都市爱情故事里面。

　　而在将近四十秒钟的氛围营造之后，这个怀抱着吉他的少女终于对着面前的麦克风启唇歌唱：
　　“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浮现于心头的言语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便经过了长时间的演唱，她的声线依旧清澈而动人，没有流露出任何疲态。
　　独特的音色非常抓人耳朵，哪怕是对街头表演并无多少兴趣的路人们都不禁为之停下脚步，继而被她极具感染力的歌声牵动心神。

　　“……多想为你生出双翼紧紧守护着你
　　或者化作温柔的风将你拥抱
　　那一天那一刻在那里
　　如果不曾与你相遇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任谁说什么甜言蜜语
　　我也不会为之动心
　　我只想化作围绕着你的风
　　那一天那一刻在那里
　　如果不曾与你相遇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黑发青年隔着人群的空隙，怔怔地看着微阖眼眸、已然沉醉于音乐的少女。
　　她弹奏的音乐、唱出的歌声都带着蓬勃的生命力，拥有足以填满听众们空寂内心的强大力量——至少，对他来说，只要听着她的声音就仿佛能够汲取无尽的力量。

　　与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是闪耀的、美丽的、令人怦然心动的，似乎一切褒义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她。就连偶尔的犯傻，也比别人更加可爱几分。

　　名为“禅院甚尔”的黑发青年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乌龙事件，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当时的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大桥的栏杆上面，正考虑着该在哪里度过自己离开禅院家族之后的第一个夜晚，便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喂——坐在那里很危险哦！想要观看河景的话，我知道一个更好的地方！”
　　“……”甚尔无语了几秒钟，心想反正闲着无聊，干脆恶作剧一下解闷好了，于是故意说道：“但我已经不想活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散漫而又淡漠，但非常奇妙，他在那一刻明白自己是认真的。
　　他厌倦了这个世界，这个从不曾给予过他一丝丝温柔善意的腐朽人间，就此离开彻底解脱，似乎也没什么值得遗憾的地方。

　　桥下的河流幽深湍急，对于脆弱的普通人来说，掉下去后能不能活命就看运气了。但是对于拥有“天与咒缚”之躯的甚尔而言，这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跳水运动罢了。
　　他垂眸凝视无尽黑暗，双手轻轻松开了栏杆，脚后跟悬空离开了地面——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轻盈的鸟，即将展翅翱翔。

　　逃离这个不曾善待过他的世界。
　　就像逃离陈腐而压抑的禅院家族一样。

　　但他的腰间忽然缠上了一双纤细的手臂。
　　一具温热柔软的女性躯体紧贴在他背部，对方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像拔萝卜一样用力向后，嘴里还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不要这么想不开啊！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期待！明天的黎明与夕阳、唱片店里好听的音乐、美味的鳗鱼饭——”

　　“吃不起，”甚尔面无表情地用脚勾着栏杆，凭借自己强大的核心力量牢牢固定住了身体，任凭她再怎么用力也拽不动他，然后他随口说道：“我一分钱都没有，你说的美味的鳗鱼饭，我吃不起。”
　　“我请你！”身后那家伙居然斩钉截铁地说：“我身上的钱，全都给你可以吗？所以拜托了，活下来吧！”

　　“……你认真的？”
　　“百分之百认真！”

　　甚尔轻松地挣脱了对方的禁锢，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栏杆上一个倒空翻，稳稳当当落在了地上。他像个打劫小姑娘的无赖混混，理直气壮地伸手道：“钱呢？”
　　虽然这附近的路灯坏了，黑魆魆一片，可以称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凭借着自己比常人敏锐得多的五感，甚尔还是看清了面前之人的样貌。

　　她看起来非常年轻，未满二十的样子，皮肤白皙，五官明艳，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不过那一头刺猬似的浓密黑色长发实在太过特别，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桀骜不驯的发型，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稍等一下，马上就给你！”少女慌忙将背后的琴包拿到身前，从中取出一个鼓囊囊的钱包，将里面的纸币全部抽出塞到了甚尔的手里，“这是我身上全部的财产了，应该够你吃一百份鳗鱼饭！”

　　甚尔：“……”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傻瓜？还怪可爱的。
　　——他当然不会分文不带就离开禅院家族，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也全部都是在胡说八道，可没想到她居然还真的信了？

　　少女兜里的小灵通忽然响起铃声。
　　她接起来匆匆说了几句话，声音活泼轻快，“喂，玉绪姐。别担心，我马上就回来了。”

　　挂了电话之后，她看向面前的“铁塔”——对于只有一米六的少女来说，甚尔确实高大得像一座铁塔。
　　她努力仰起头、睁大眼睛，却还是看不清他的容貌，也无从辨明他的表情。

　　她只好放弃了观察，向他发出了一记直球，“那个……你现在想活了吗？”
　　甚尔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她逗得有点想笑。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少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抬手揉了揉耳朵，“诶，你的声音很好听嘛！”

　　甚尔觉得非常新奇，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夸奖，这时候是不是应该道谢？
　　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她脸上的表情忽地一变，“啊！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哦！”

　　甚尔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展开了行动。

　　——好细。
　　这是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随后他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少女困惑而紧张地朝他看来，像是受到了惊吓，“呃……有什么事吗？”
　　甚尔缓缓松开了手，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把钱还给你？”

　　她松了口气，对他微微一笑，“我叫伏黑玉响，钱的话，你想还就下次见面再还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禅院甚尔。”甚尔定定地注视着她，沉声道：“不过，我讨厌被人叫姓氏。”

　　名为“伏黑玉响”的少女并未刨根问底，她急着回家，匆匆朝他摆了摆手就跑远了，“好的，甚尔君！那我就先走啦！”
　　甚尔站在原地注视着她渐行渐远，正想转身离开此地，她却忽然转过身来，双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大声地喊道：“甚——尔——君——要好好生活啊！还有，下次见面记得还钱！”

　　她头顶的那盏路灯洒下昏黄的光。
　　少女如同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之下，仿佛这个明亮的世界只有她存在于此，亦或者这个充斥着黑暗的世界正是因为她才会亮起一束光。

　　直至玉响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甚尔才收回了视线。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中厚厚的一沓纸币，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深绿色的眼眸中却少见地流露出了堪称平静柔和的情绪。

　　——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稍微有点期待了。

　　演奏结束，余音仍然回荡在耳畔。
　　甚尔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蹲得发麻的双腿，正准备转身离开，但恰在此时，玉响睁开了眼睛。

　　那双明亮如晴空的眼眸中倒映出黑发青年的身影。
　　然后，她下意识地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噗通！噗通！！噗通！！！”
　　甚尔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就像是昨晚一样，在她的视线中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他眼也不眨地看着玉响微微弯腰朝着用力鼓掌的观众笑吟吟地致谢，激烈的掌声经久不息，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他鼓噪的心跳。
　　一种陌生的感情在血管中肆意奔腾，甚至让他有了一种耳鸣的错觉。

　　驻足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玉响被几个女孩子包围着要签名，不一会儿，那些拿到了签名的女孩子笑着向玉响道别，然后也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玉响收拾好了自己的琴包、麦克风和便携音箱，犹豫了几秒，还是朝着那个看起来莫名眼熟的黑发青年走了过去。

　　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她顿住了脚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那个……冒昧问一下，我看你今天在这里待了一天，应该是有听到我唱歌吧？”
　　“……嗯。”甚尔点点头，语气略带戏谑地说道：“你带了音箱，很难不听到。”

　　——这个声音……
　　玉响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甚尔君！原来是你啊！”

　　甚尔愣了一下，莫名有点失落，原来她不是认出他了才过来搭话的啊……不过也不能怪她，昨晚他们相遇的那个地方路灯坏了，她不知道他的长相实属正常。
　　玉响打量着他，冷不丁又说道：“没想到你不光声音很好听，长得也很帅气嘛！”

　　甚尔：“……”
　　——这家伙也太直白了吧！

　　玉响笑问道：“甚尔君，你最喜欢我今天演唱的哪一首歌？”
　　甚尔认真思考了几秒，“就刚刚那首，叫什么名字？”

　　玉响：“叫做《突如其来的爱情》，也是前几年的热门电视剧《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
　　甚尔：“哦……完全没看过你说的这部热门电视剧。”

　　古老的禅院家族仿佛还活在平安时代，除了偷偷给自己谋取福利的禅院直毘人所住的院落，其余族人的住处根本就没有电视机这种前卫的电子产品——座机电话、电灯和抽水马桶可以说是禅院家族拥有千年历史的建筑里面为数不多的现代文明产物了。
　　要不是之前曾作为禅院家族躯俱留队的成员外出执行过任务，甚尔可能都不知道玉响口中的电视剧是什么东西。

　　玉响忽然笑出了声。
　　甚尔不禁有点茫然，却见她忽然朝自己伸出了手，笑意吟吟道：“现在时间刚刚好，我请你去吃晚饭吧？就当做是你当了一天听众的酬谢。”

　　“美味的鳗鱼饭？”
　　“嗯！”

　　*****

　　【黑匣子】：人类的心脏居然能跳得那么剧烈吗？像是要燃尽所有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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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甚尔生日快乐！
唱着《突如其来的爱情》，爱情就这么突然地降临了23333
不止是吃饭的时间刚刚好，现在相遇的时间也刚刚好~以及，是甚尔一见钟情哒！
第一章作话惯例排雷↓
①作者不追星，玉响事业线纯属脑补，虽然会查资料作为参考，但也请大家不要太较真；
②本文会融合二三次元的歌曲影视剧，比如说本章出现了小田和正的《突如其来的爱情》（1991年）；
③肯定会与真实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日本有很大区别，毕竟作者没有在那里生活过，只能查查资料，而且这毕竟是一篇综漫文嘛，魔改是必然的（PS：本章出现的小灵通，1995年已经有啦！）；
④本文私设津美纪的生母是玉响的亲生姐姐，即本章出现的“玉绪姐”；
⑤玉响是创作型歌手，作者肯定会尬歌词的（救命，我已经开始抠地板了），写歌词真的好难，如果尬到你了……那我也没办法，我已经躺平任嘲了；
⑥本文正文结局是be，感情线很圆满，但玉响会英年早逝，番外会有he线（暂定是三条he线）；
⑦最后，ooc肯定会有（远目……），毕竟每个人对原作角色的理解都不一样，我只能写出我所理解的角色，砖花随意，去留由君，大家看文开心最重要啦！开心吃糖，开心吃刀，好耶！
PS：由于隔壁连载v文尚未完结，暂定周更，本章对玉响和甚尔的年龄稍微做了调整，修改了下部分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