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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十三、房家大宅(中) ...

  •   “高阳,既是大哥的朋友,咱们也莫要再为难了,”房遗爱摆了摆手,示意侍卫放人,李青雀身子一轻,蹦到房遗直身边,嘻嘻一笑,“方公子,来的是时候啊!”

      房遗直朝她点了点头,高阳公主见状冷哼一声:“既是大哥的朋友,我也不说什么了。”

      话毕随房遗爱徐徐离开,李芷雁却没有跟上,她望着他们,眸中有少许怒色,沉声对房遗直道:“你何时又多了一位红颜知己?”

      “莫非我每交一友都要和未来的皇子妃禀告不成?”房遗直只是笑了笑,没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李芷雁瞪着李青雀,道:“我要她现在离开。”

      “这是房府,而非李府,”房遗直看了看她那恍惚的神色,“李姑娘莫要强人所难了。”

      “我偏要强人所难,”李芷雁指着李青雀的鼻子,似有几分女子的任性,“我要你请她离开,现在,立刻!”

      “还马上呢!我说李大小姐,”李青雀见她有些气急败坏,微微笑道,“如果你邀我去你李府小坐,我倒不介意立刻离开,二选一,你选哪样?”

      李芷雁顿时哑然无语,李青雀歪着脑袋朝她做了个鬼脸,拉着房遗直的袖子道:“咱们走吧,我还有好多事要告诉你呢……”

      亭外碧云青天,李芷雁刚想跟上前去,身形忽然顿了一下,不知为何没有再说些什么,迷离的神情逐渐清晰起来,径直朝反方向匆匆走去。

      “别看啦,人都没影了……”李青雀见房遗直眼神时不时朝后头瞄,无可奈何地笑道:“你明明对她未忘情,为何还有摆出一副对她冷漠的模样?”

      房遗直不置可否地一笑:“夏姑娘又为何以会在此?”

      李青雀见他不愿回答,当下也不多问,挠了挠头道:“来找你的,不行么?”

      “你没事,那便好了,则儿担心了几日,饭也吃不下,” 房遗直眉眼微松,“王期山崩塌一片,我们还道你……”

      “吉人自有天相,倒是你,没事用什么化名,害我费劲周折才找着你……” 李青雀两手一插腰,嘴角一瞥,“真是不得了啊,当朝相爷的大公子,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啊,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房大人呢?”

      她颇有几分逗趣的望着这个在历史上曾对皇帝放言“天下两件难事,一是陪太子读书,二是做公主驸马”的房遗直,见他苦苦一笑道:“我倒是比较喜欢你原来那叫法。”

      “好吧好吧,房乔公子,我想去见房小鬼头,”李青雀俏皮地一抬眸,“快快带路吧。”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

      他们路过一片花园,假山流水、奇花异卉精妙绝伦的造就了一片人间奇景,李青雀赞叹连连,她随房遗直穿过飞阁沿长廊直至后楼,楼阁不高,仅有两层,门前挂着一块扁,题字曰:崇艺尚道。

      “鲁先生还在为则儿授课,今晚方能见到他。”房遗直带她入了偏厅,只听正厅传来鲁先生的声音:“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犹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及其死也……”

      李青雀眸中浮光一亮:“是《礼记》啊,我记得我念书的时候,天天背日日背夜夜背,背了半天还是不知所云……”

      “夏姑娘这话,倒和则儿有几分相似,鲁先生都拿他没褶了。” 李青雀见房遗直浅浅一笑,想来房家上下都挺宠这小鬼的,自古以来都是学生怕老师,而他倒好,颠覆过来了。

      只听教书先生的朗朗读书生越来越弱,某人睡觉的鼾声越来越强,李青雀看了房遗直一眼,嘻嘻一笑,蹑手蹑脚的踏入正厅,却见鲁先生战战兢兢的想要叫醒趴在桌上闷头大睡的房遗则,那情形甚是有趣。

      鲁先生见房遗直进来,如见到救星一般,忙道:“大公子,这……”

      房遗直嘴角微扬,无奈笑道:“今日公主大寿,便先到这里吧,爹那边,我同他说。”

      鲁先生如获大赦,匆匆抱了两卷书,撒腿就跑,李青雀拼命忍笑,坐在房遗则跟前,轻说叫道:“小鬼头?”

      房遗则没有反应,仍呼呼打鼾。

      “起来!”李青雀猛然一拍桌,在他耳边大吼一声,“失火啦!”

      房遗则骤然一惊,飞快跳起身来,急道:“哪里失火了?快快救火!”

      李青雀弯着腰狂笑,见房遗则一副天要塌下的神情,笑到肚子疼:“你这小鬼头,真是一点也没变……”

      房遗则忍不住睁大双眼,死死盯着李青雀的脸半晌,突地“哎呀”一声,直嚷道:“娘呀,有鬼啊!”

      “你才是小鬼!我可是活生生的人,你别咒我,我很迷信的!” 李青雀不满的一噘嘴,无意间瞥到房遗则脖上挂着一个银色吊坠,睫毛微微一闪,正是那时她送给他的小哨子,没想到他竟保留至今,心中甚为感动,缓和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房遗则微微怔了怔,见大哥一脸笑意,见李青雀俏皮如往日,鼻子一酸,直扑到她怀中,道:“村姑姐姐,你没死啊!”

      “当然……”李青雀心中一片柔软,摸了摸他的脑袋,眉头微蹙,“你几天没洗头了?”

      “你这村姑!”房遗则涨红着小脸一把推开李青雀,哼了一声,“既然没事,怎么不早些来报个平安?”

      “你可知我一路麻烦多多,什么怪事都让我撞着了,”李青雀眸光中转出一抹清澈的笑容,她侧头看向房遗直,“我还有大事要拜托你大哥呢!”

      “何事?”房遗直眼底不着痕迹的逸出丝淡笑,“原来是有事相求才找上门来。”

      李青雀“啊”了一声,忙道:“主要是想你们了,特来联络感情的,小鬼头,我肚子饿了,今天不是你二嫂生日吗,那一定有好多好吃的,走走走,去蹭饭去。”

      “夏姑娘,”房遗直神色中带了些许逗趣,“你莫忘了,你方才得罪了今日的寿星,今夜的寿宴恐怕……”

      “啊,对噢,”李青雀眨巴眨巴两眼,对房遗则正色道,“我一早就来找你们,在门前徘徊了大半天,午饭也没吃,现在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赶快去拿些好吃的来,拿来了,我再和你说些有趣的见闻。”

      “好,你等着!”房遗则目光微闪,一听能听有趣故事,十分积极的跑去厨房,留下李青雀喃喃地道:“小鬼头还是一如往昔的可爱啊……”

      “你支开他,”房遗直随手持起书卷,翻了一页过去,“是要拜托我什么?”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啊……” 李青雀也不再说笑,她的眼睫垂了下来,慢慢地道:“我要你带我去见一个人,李德庸李大将军。”

      芷雁的爹?房遗直一怔,抬头去看她,见她不似说笑,淡淡地道:“为何?”

      “我——”她唇齿一动,不知为何生生顿住,叹了口气,从衣袖中取出什么递给房遗直,道:“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不到两指宽的小木牌,上头刻字道:蘅芷如兰大雁飞。

      “李姑娘的木牌,何以会在你手中?”房遗直面色冷峻,原本似有似无的笑意荡然无存,却见李青雀把另外一块木派也放在他掌心之上,平静地道:“这块是我的。”

      葱青若草小雀追。

      “你——”房遗直浅浅的吸了一口气,李青雀面含浅笑,“我本姓李,叫青雀,李德庸家中丢过的二女儿,正是我。”

      “是吗?”房遗直全身一震,突然沉默了下来,宛若身周的空气都冷了几分,他冷冷的盯着那两块木牌,李青雀还当他会多问些什么,但见他突然笑了起来,笑颜如清风浮云,“夏姑娘,这玩笑开大了。”

      李青雀一怔,她未料他如此反应,急道:“你不相信?难道这木牌子是假的吗?”

      “夏姑娘,这木牌是真,却未必为你所有,”房遗直举起李芷雁的木牌,“正如这木牌非你所拥有,却让你持有一般。”

      “李芷雁无意落下木牌,我一看之下才发觉自己可能是她亲生妹妹,那日想同她认亲,谁料……她……竟把我推入河中,我大难不死来找你,你……你说你不相信我?”李青雀表情刹那激动起来,“你根本就是偏心,要护你心上人!”

      “夏姑娘……”房遗直举起一根白皙的手指,“便算你所言非虚,也当不可贸然认亲,若是……”

      “房遗直!” 李青雀愤然打断他,“我只问你,你是否真不帮我?”

      房遗直将刻有“青雀”二字的木牌还给她,留下李芷雁的牌子,“李姑娘的东西,我替你还给她。”

      “好,既然如此,”李青雀秀眉微蹙,坦然一笑,“叨扰房大人了。”

      她撂下话,拂然而去,房遗直没有阻拦她,只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她走得无影无踪,方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迈腿而出,叫来一武功甚高的随从,对他道:“跟着那位姑娘,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李青雀怒气冲冲的,显些撞倒几个丫鬟老妈子,她十分不痛快地道:“搞什么嘛,这么没有人情味,亏我还指望你了……真是衣冠禽兽,噢不对,是人面猪心!”

      “夏姐姐?”她见有人忽然扯着她的衣角,不满地道:“别给本姑娘挡……呃……小鬼头?”

      房遗则手中端了一盘子小笼包,飘香阵阵,笑嘻嘻地道:“这是香香姐给我的包子,闻着真香,可惜我不爱吃,都给你罢!吃完了给我说故事。”

      “笨蛋……”李青雀接过那几个小笼包 ,微微笑道,“我今天忙,下次给你讲故事,谢谢你的小笼包。”

      “你不留下?” 房遗则一脸失望,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那你明天再来,说话算话。”

      “好好好……”李青雀点了点头,朝他摆摆手,笑道,“那我先走了……”

      天色渐渐暗了,残阳如血,朦胧慢慢的笼罩整个长安,李青雀捧着几个小笼包在街道上缓缓而行,她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唯一认识的权贵也不帮自己,这回真是孤立无援了。

      “姐姐……”有个衣衫破烂头梳双髻的小丫头呆呆的望着自己,她手中拿着一个红通通的苹果,“我可以用苹果换你的一个包子吗?”

      李青雀一怔,见这小丫头生得漂亮瞧着可怜,心中微微一动,蹲下身把小笼包全部放入她的怀中,道:“姐姐家里包子多的是,这些就全给你吧。”

      “谢谢姐姐!”小丫头万分感激的盯着她,眼中含泪,把苹果硬塞给李青雀,一溜烟跑的没影,李青雀望着她乖巧的背影,不禁宛尔一笑,用衣袖擦了擦漂亮的苹果,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只觉得香甜可口,心情畅快了不少。

      那捧着小笼包的小丫头穿过几个巷子,在最后一个转角的阴影中停下,她望着一个美丽的女子,乖乖地道:“我换来了。”

      那女子点了点头,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把一锭金子放在她衣兜里,漂亮的眼睛尽含笑意。

      李青雀回到了家门口,拾起门环轻轻敲了几下,见没有人应,一把推入,见屋内无人,叹了口气,“这巫马死到哪儿去了?”

      她挽起衣袖,从井里提出一盆水,开始慢条斯理的剥菜洗菜,心中思绪流转,只是剥着想着便觉得困意十足,心道自己折腾了一天,也没好好休息,四下里寂静无声,正好先睡一觉,大不了醒来请巫马下馆子。她这么一想便丢下菜叶,直接扑到床上,连被子也未盖,闷头大睡。

      一间没有佛像的佛堂里,幽暗的帘幕深处,有人缓缓而坐,那人身形娇小,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子,她旁边站着另一个女子,容貌娇美,只是神色冷漠。

      “她已食下‘红舌微眠’,却浑然不知。” 娇小女子先开口,俏声笑道,“五宫主的‘红舌微眠’,服下只是略显倦意,脉象平稳如常,只需一觉睡去,便再也无法醒来,天下间无药可解。”

      娇美女子浑身一震,眸光一闪,“你没解药?”

      “便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便是天下武功最高强之人也无法化其毒,我又何来解药?”那娇小女子从石桌上斟酒一杯,“除非是我们武功天下第一的副尊主,他的‘泸州谣’可化世间万毒,但你得知,咱们的七宫宫主曾中蝎胎剧毒,微生尊主尚吝救治,宁见其瘫,且他此刻闭关练功,便是快马赶来,亦需半月有余。”

      “那……”姣美女子美唇一颤,“那她是死定了?”

      “你现在才心疼你这个妹妹了?”娇小女子尖声长笑,“迟了迟了!”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雪白的梨树在星辉下飘摇轻晃,空气中弥漫着的幽香和着泥土的味道,驱散开来。

      一尊无题字的青石墓碑前,有人侧坐一旁。他用一根木枝在地上潦草的写着字,待清风吹散,又重头再写。

      雀。

      这一身白衣的少年在反复的写着这个字,月形如钩,清影如照,映在他玲珑漂亮的眼睛上,他没有一如往日般嬉皮笑脸,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他只是静静的写着字,偶尔抬头看看星空,目光泛着淡淡的悲悯,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十三、房家大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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