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小花捉妖记》杜小猫

6、不毛之地

　　夜场拍摄结束的很顺利，宋娆松了口气，拉着小美陪她去化妆间卸妆。

　　“娆娆姐，你还好吧？你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事。”将近7个小时的拍摄，她只喝了半瓶水吃了一根香蕉，从胃部传来的空虚感让她忍不住有些冒虚汗，见化妆室还空着便叮嘱道，“你就站在我身后，不要走远，知道了吗？”

　　“你放心，娆娆姐，我一步都不走。”小美扶着她，很是乖巧的应道。

　　“我睡会儿，化妆师来了叫我。”

　　“嗯，你安心睡吧，娆娆姐。”

　　宋娆这一觉睡得极是不安稳，闭眼没一会儿便觉得自己开始在做梦。

　　梦中的她身处一片沙漠之中，漫天的黄沙与头顶的骄阳让她的步履越发艰难，举目四顾，除了黄沙之上的滚滚热浪便再没有其他入眼之物。

　　嗓子也开始干涩起来了…

　　渴，好渴…

　　好想要水，要水…要…水？

　　宋娆原本已经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面上砂砾摩擦的颗粒感真实地有些可怕，她勉强起身定睛打量起四周，热浪、黄沙、酷热、还有…风？

　　风中扑面而来的，除了砂砾摩擦的呼啸，似乎还掺杂了什么人的嘶吼哀鸣之声，凄凄切切地在周身萦绕，就算遮住了双耳也挡不住那股让人战栗的撕心裂肺，那声音竟似乎是直接出现在脑中的，避无可避，躲不可躲。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唇上干涩之感越发明显了几分，喉间的渴意几乎快要湮没她的理智。

　　她疾步向前走了一段，快速地看向四周，哑着嗓子试探着喊了一声，“万纪？”

　　没有回应，可她心里却莫名地更加笃定了几分。

　　她还记得自己是在化妆间睡过去了，这会儿这里的一切分明该是一个梦，可是…

　　喉间的热辣感每分每秒都在磨着她的神经，这样真实的感觉哪里像是个梦了？

　　她的眸中透着隐约的暗色，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指，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见个血才行…

　　“姑娘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娆转身看去。

　　漫天的黄沙中伫立着一道黑影，银质的铠甲透出些暗色，腰间的佩剑让整个人都透出铁血的气息，苍白的面色也挡不住的凌冽之气迎面袭来。

　　宋娆松了口气，还好，真的是他而不是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

　　再一看他这身打扮，竟像是个古时的将军，难怪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就觉得凌厉逼人。

　　“万纪，这是哪儿？你把我带来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她试探地问道。

　　“万某得罪了，这里是不毛之地。”他走近了几分，“那夜之后，万某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姑娘的踪迹，好不容易今日有所感知，为避开那位，只好出此下策，请姑娘到这里来一趟了。”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万纪见她似是站不稳，上前想扶她一把却被她堪堪避开，只得收了手作揖，“在下真的只是想请姑娘帮个忙，一个小忙。”

　　“什么忙？”她勉强站定。

　　“姑娘觉得，此地如何？”他没有直接回答，倒似在顾左右而言他。

　　“如何？”宋娆撇嘴，这人难不成还想让自己夸他选的地方好不成？“阴风阵阵，鬼气森森，又干又热，你自己觉得如何？”

　　万纪似是低笑了一声，很是赞同她的说法，“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宋娆不知道这人究竟想做什么，喉间的撕扯感与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嘶吼让她越发不适，她踉跄了几步还是扶住了万纪递过来的手。

　　“你在这里待了半个时辰，现在想离开吗？”万纪扶住她，低声问道。

　　“当然想。”宋娆瞪他，觉得他今天一直都在问废话，“万将军的涌泉之恩，就是这么报的？”

　　万纪苍白的面上，似是有些许笑意，“我在这里待了一万年，你可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一万年？一万年是多久？宋娆一下子有些懵。

　　人活一世不过百年，百年便可令红颜化作枯骨；

　　王朝更替不过千年，千年便可让江山易主；

　　一万年？沧海变桑田，沙漠变绿洲，怕也用不了万年的时间吧？

　　一个人在这个人间地狱一般的地方，待上一万年，究竟，会是什么感觉呢？

　　“光是想一想，便觉得可怕吗？”万纪见她呆住，面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所以，姑娘可愿意帮我一个小忙，让我…就此解脱？”

　　“让你解脱？”她捏紧了他的胳膊，“我可以帮你？”

　　“只有你能帮我。”

　　“为什么，只有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不能帮我。”万纪叹了口气，远目沉声，“我是一个连鬼火都烧不尽灵魂的人，好不容易看见了一点希望，又怎么甘心轻易放弃。”

　　“我…”宋娆咬唇，终究不忍，“该怎么做，才能帮你？”

　　万纪收回目光，死寂的眸中泛起了微弱的光亮，“你真的愿意帮我？”

　　“我如果真的帮了你，会怎么样？会死吗…”呜呜呜，她还是很怂啊。

　　“不会。”万纪说完似是有些犹豫，但随即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坚定道，“你放心。”

　　“那…你会怎么样？会死吗？”

　　“我？”万纪苍白僵硬的面上扯出一个笑，笑得弧度很大却有些别扭，“我万年前便已经死过一次了，还能怎么死呢？终得解脱罢了。”

　　万年前便死了？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脑中的声音实在太过磨人，又或者是喉间的撕裂感越发难熬，也可能是他眸中的死寂惊着了她，宋娆似是被蛊惑了一般，低沉着嗓子道，“好，我帮你。”

　　她话音刚落，只觉得四周的风声呼啸得更加凄厉了几分，黄沙四舞，头顶的烈日都似乎更加酷烈了几分。

　　几番巨变让她有些瑟缩地想往万纪那边靠，一阵巨力却将她向另一边扯去。

　　“愚蠢。”宋娆被一个冰冷的怀抱包裹住，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周遭的炙热与嘶吼挡去，“你知道他究竟要你做什么，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顾启…”宋娆抬头对上他满是嘲讽与怒意的双眸，也怒上心头，“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都说了陈纤纤一定一有机会就要弄死我的，你非不信！”

　　顾启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了，“你怎么来的，不怪这个僵尸难道还要怪纤纤？你自己没用难道还要怪别人没有保护好你？我非得保护你吗？我欠你的吗？”

　　“僵尸？”宋娆哑着嗓子，这才有些后怕，“僵尸怎么能在太阳底下…晒一万年？”

　　那不成了…干尸了？

　　顾启见她变了脸色，也懒得跟她再计较，冷眸看向不远处站定的人。

　　“万大将军真是好手段，不负当年神勇。万年前运筹帷幄，万年后还能使计骗了这傻子应承了要帮你，顾某人佩服。”

　　“言诺已下，你拦不住了。”万纪笑了两声，“阁下才是真的叫我刮目相看，身负鬼火，还能强闯不毛之地。只是不知是为何，要这般护着宋姑娘…若我是求个解脱，你又求什么呢？”

　　顾启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娇小的唇上干的有些起皮，神色有些疲倦，眸子倒是清澈。嗯，很好，没什么傻子一样震惊的反应。

　　“你看我做什么？”宋娆眨巴着眼睛，谁缠上谁的，大家心里还都没点数吗？她因着那枚红月死皮赖脸才跟上的他，他能求她什么，他只怕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黏过来。

　　“看你死了没。”顾启冷哼了一声，面色终于缓和了些，看向万纪，“万将军用万年时间修成旱魃，灵魂之身虽不得脱离这不毛之地，□□却已然超脱，又何苦这么执着？”

　　“尊驾能力超然，自然不懂这般煎熬之苦。”万纪叹了口气，“一个万年我都生出了阴诡心思，若再过一个万年，我又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呢？”

　　“是谁指引你修成旱魃？你又是听谁说她能帮你？”

　　“这些都不重要了。”万纪看向他怀中的人，“总之，都要结束了。”

　　“为什么是她？你要她怎么帮你？”顾启挡住她，“你若是不说清楚，就算是言诺已许，我也有办法让你不能对她如何。”

　　万纪迟疑了一瞬，还是妥协，“我之所以能够修成旱魃，是因为万年前，有人给了在下一道定尸之气。如今唯有寻到那人，取她心尖一滴血，才可解了当年的定尸之气，得以解脱。而当年给了在下那道定尸气的人，便是宋姑娘。”

　　“万年已然百般轮回，你又如何能确认就是她？”

　　“原本我也无法确认。”万纪看着他，“只是封存了万年的身体刚一出去，便遥遥有所感应。唯有在她周身三尺之处时，那股感应才消失，由不得别人作假。”

　　顾启闻言拧眉。

　　定尸之气，只有上神可予。

　　如果万纪当真没有撒谎，既已为上神，她又怎么会又入轮回？

　　这万年来，陨落的上神，只有…

　　可怎么会是她？

　　不对，不是她。

　　顾启指尖微紧，“你找错人了，你对她有感应，不过是因为她身体中有血刃。”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不用试。”他声音越发浅淡了几分，“虽不知你是听何人所言，但没有人会用心尖血为人定尸，你被人骗了。”

　　“不可能！”万纪觉得他仍在推脱，眸光一厉，瞬间逼近，竟是想要动手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