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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门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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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药门的门子早已进去通报。
待他们离大门还有几步之遥时,一身贵气四射的朱门主正疾步迎了出来,老远就喊:“贤侄啊!你可算来了!”
出于礼仪,项上清大步恭迎上前抱拳行礼。
“朱门主。”
花锦紧随其后抱拳行礼,脆脆地喊了一声。
“锦儿见过世叔。”
朱义才目光一转,落在了花锦的脸上,露出称赞的表情。
“你就是伯厚兄之女?多年未见,竟然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琼姿玉貌了。”
花锦羞涩颔首,“世叔谬赞了。”
“太好了,你们能来,我就放心了,快快里面请。”
前面顿时一阵人头涌动,你拥着我,我簇着你往大门里走去。
穆玄瑛落在最后头,忽然看见了两个干瘦如柴的牛头马面鬼叉,不知何时出现的,也跟着他们后面凑热闹,往大门走。
边走还在边欢快地聊着天。
“牛十七,今儿个,你我兄弟当差,一定要先吃顿饱饭再抓人。”
“他娘的,我马三十都已经一年没闻见荤腥了,好不容易抢来这神药门的差事,自然是要先饱餐一顿的。”
“哈哈,听说他们家祭祀告神用的都是上好的猪头肉,你可别跟我抢啊!”
“瞧你那话说的,一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那祭祀的猪头肉算什么好东西,那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才叫个好东西。”
“太好了,终于能开怀大吃一顿了。
穆玄瑛正感到啧啧称奇。
忽然,金光一闪。
“啊!”
“啊!”
半条腿已经跨进门内的牛头马面们被什么东西,瞬间给震出了门外,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好远才停下,正好滚到了穆玄瑛的脚跟前。
牛头和马面立马灰头土面地从地上滚将起来,战战兢兢地望着大门上闪闪发光的画像,牛十七指着画像颤声道:“是,是门神!”
马三十也吓得不轻,不知所措地说:“前一阵还没有,今儿个怎么突然贴上了门神,这可如何是好啊?”
牛十三垂头丧气道:“看来,我们又得饿上一年了。”
穆玄瑛忽然掩嘴“噗嗤!”笑了出来,惊地已经跨进门内的人闻声一顿,齐齐扭身看了过来。
牛头和马面毛骨悚然地面面相觑。
“有人在笑我们。”
俩鬼差同时扭过头看向穆玄瑛,见穆玄瑛正好整以暇地瞅着他们俩,俩鬼差傻愣愣了好一会儿。
“这个凡人好像在看我们。”
“她还在看我们笑?”
穆玄瑛负着手,微微凑头到牛头马面跟前,饶有兴致地问:“你们俩这次来是准备抓谁的?”
俩鬼差呆傻地互看了一眼。
“她,她在跟我们说话!”
“她,她竟然看得见我们!”
像是突然间反应过来,俩鬼差吓地大声嚎叫:“鬼啊!”然后撒腿就跑了。
穆玄瑛:“……”她竟然把鬼给吓跑了?
看着牛头马面屁滚尿流逃跑的背影,又好笑又纳闷。
不过,这一番重生,她竟似开了阴阳眼,什么妖魔鬼怪都看得见了,看来她如今跟那行走在阴阳两界的地官除了长得好看些,其他的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师妹,你在跟谁说话?”花锦不知何时返了回来,拉着穆玄瑛问。
穆玄瑛回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鬼啊。”
花锦:“……”
众人也是一副看傻子似的眼神瞅着穆玄瑛。
穆玄瑛却一脸认真地对花锦说:“锦姐姐,我方才看见有两只鬼差跟在大家身后,在讨论进去大餐一顿,结果被神药门的门神给撞了出来,你说好笑不好笑。”说完,穆玄瑛竟捧腹哈哈大笑了起来。
花锦:“……”
众归元宗弟子:“……”鄙夷的眼神悄然变了色,有的弟子已经忍不住转身四下张望戒备。
花锦松开抓住穆玄瑛胳膊的手,杏眼探究地盯着穆玄瑛若有所思了起来。
这时,站在门内的朱义才的目光越过众人,指着门外面笑得花枝乱颤的穆玄瑛问项上清。
“贤侄,外面的那位是?”
归元宗弟子们闻声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朱义才这才清楚地看见一名俏皮的少女,披着一件石青色的狐狸斗篷,笑的灿烂而明媚,正在朝他走来。
“朱老爷,我们又见面了。”
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朱义才的双眼陡然放大,震惊地指着穆玄瑛。
“你!你你你!是你”
穆玄瑛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是我啊。”
项上清一脸的错愕。
“迟妹妹,你和朱门主真的认识?”
穆玄瑛转脸看向项上清,语带嗔怪道:“认识啊,都说了,朱门主想要我做他儿媳妇,你偏不信。”
“……”
项上清彻底惊呆了。
在场的其他人闻言俱是气息一滞,面面相觑了起来。
穆玄瑛回过头,又冲朱义才笑眯眯地说:“朱老爷,哦,应该叫你公爹才对,朱绝说他脖子好疼,闷在地底下出不来,让我给公爹带句话,他不能侍奉膝下,很是过意不去,只能在下面保佑您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睡觉。”
“……你!”朱义才惊恐道:“你是鬼?”
项上清连忙对朱义才道:“朱门主,慎言,我师妹她是活生生的人。”
“人?”
朱义才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穆玄瑛。
花锦见时机成熟,将方才收起来的金叶子倒在手里递向朱义才,急忙追问:“世叔,迟妹妹说这些金叶子是你给她的,可是真的?”
朱义才呆呆地望着那一堆金灿灿的金叶子,喃喃启唇,“金叶子,这些金叶子……”,突然,白眼一翻,人晕倒在地。
“世叔!”
“朱门主!”
“老爷!”
穆玄瑛心中不由得冷笑。
晕得可真是时候啊。
众人手忙脚乱地抬起朱义才直往院子里面冲。
归元宗的弟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送朱义才进内院的一群人里面,突然返回来一个人。
穆玄瑛见那人步伐急而不乱,不由得细细瞧了一眼,那人年纪看起来四十上下,脸上带着半张银质面具,而鬓边隐隐露出一块焦黑的皮肤,身上穿着一件银鼠色交衽直裾,腰上系着银线暗绣华锦腰带,足蹬卷云舄,身材修长,似暗藏一身儒雅气度,其穿着打扮看起来不像一般的仆人。
那人对归元宗众人拱手致歉道:“各位,在下姓余,是府里的管家,我家老爷因最近为府中之事操心,熬坏了身子,今日又突感不适,暂时不能亲自招待各位,深表抱歉,各位歇息的厢房已经备好,还请各位随我来。”
众弟子不敢拿主意,齐齐看向项上清,项上清先是责备地瞥了一眼花锦,这才对余管家拱手致谢,“那就有劳余管家了。”
“客气。”
余管率先转身在前带路,项上清示意大家先跟上去,自己落后两步,拉着穆玄瑛走到一边。
“迟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玄瑛看了一眼前头,花锦跟着归元宗众弟子边走边回头,眼里抑制不住的焦虑。
有些事穆玄瑛没打算瞒着项上清,随口道:“云姑子派冬芝茯苓在我香烛里动了手脚,害我在替父母坟头前上香时昏迷,趁机将我扔进了河里,以为我死了才捞我起来。朱门主为了替他儿子寻找镇煞女阴,重金寻赏,冬芝茯苓便带着我的尸首找朱门主领赏了,朱门主就将我和他的儿子合了冥婚,然后……悄悄葬了。”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竟被穆玄瑛如此轻巧的和盘托出,项上清呆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抓住花迟瘦弱的双肩,自责不安地盯着她,颤声求证。
“你,你说的可是真话。”
穆玄瑛脱口就道:“假话。”
“……”
项上清一怔。
穆玄瑛趁机拂开项上清的手,留下满脸惊涛骇浪的项上清,独自大摇大摆地在这神药门里逛了起来。
大门内正中央,有一块三丈长,一丈高的青石照壁,照壁上单檐覆碧色琉璃瓦,面向大门的一面嵌着一整块的大理石,大理石上浮雕着一副完整的十鹿云间嬉戏图。
绕过照壁后,院子内的光景顿时一览无余地开阔了起来,亭台楼阁,黛瓦青墙,飞檐翘角,小桥流水,瘦山连绵,藤萝瀑布,奇花异草,蝶逐鸟戏,当真人间仙境似的。
穆玄瑛站在照壁后,四处环视,目光无意间瞥见照壁的背面。
照壁面向里屋的背面却是一片光面,只有在照壁的正中央有一块圆形的黑石,黑石上面雕刻着一只飞狮展翅踏火图腾,乍一看,还有点似曾相识。
穆玄瑛站在图腾前细细一瞅,图腾正中央上有一个镂花孔,从孔洞里正好能看见大门内,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的项上清,正面色惨白地望向这边,似乎还沉惊在穆玄瑛的话里难以置信。
穆玄瑛垂眸叹了一口气,转身继续逛了起来。
*
仁寿堂内,朱义才,朱夫人,余管家俱在。
“余管家,查清楚了?那女子确实是花迟?”朱义才问。
余管家答:“回老爷,是她。”
朱义才:“……”
朱夫人惊颤道:“老爷,怎会这样?那花家姑娘明明,明明已经亡故了啊……”
朱义才:“此女诡异,恐来者不善。”
“这可如何是好啊?当初我再三劝告老爷,花家的姑娘不能用,不能用,您偏不信!”
朱义才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眼下她是人是鬼都已经找上门来了。”
朱夫人泣声道:“呜呜,我们朱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才还听门子说听见花家姑娘看见两个鬼差闯府,被门神撞了出去,若此事当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啊……”
朱义才斥道:“无知妇人!休得胡言乱语!”
“……呜呜……”朱夫人一哽,旋即哭的更厉害了。
余管家劝道:“夫人不必担心,有归元宗弟子前来相助,又有张天师徒弟在此,量她花迟是人是鬼都不足为惧。”
朱义才问:“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老夫,前几日找上门来的张天师徒弟,身份确认了吗?”
余管家道:“回老爷,他身上确实有张天师贴身令牌。”
“这么说来,他倒真是张天师的徒弟?”
“应该不会有错。”
“可这张天师从府里消失了好些日子,人到底去了哪里?”
“张天师向来神出莫测,很难知其踪迹。”
“且不管张天师人在哪儿,先看看这花迟到底想做甚?不过,传言花迟兄妹乃痴姐傻弟,可今日一观,那丫头倒是清醒的很?”
“老爷明察秋毫。”
“看来外面的传言都是假的了,不过,若她真想……”朱义才顿住,话锋一转,沉声道:“就必须斩草除根!”
“是。”
学舌鸟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个不停,若不是会御兽术,外人是根本听不懂学舌鸟都在说些什么。
“多谢,去吧。”穆玄瑛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栖息在手心里的学舌鸟,然后送它上青天,。
放走学舌鸟后,穆玄瑛抱着双臂靠在桃花树下,暗自思忖了起来。
朱义才果然是想对自己不利的,看来她必须尽快寻找到神药门存放丹药的地方才行。
抬起右手,撸起袖子一瞧,血饵已经越过了手腕,向上爬了半寸。
突然一阵桃花急雨簌簌而落,漫天纷飞,络绎不绝,一向不喜风花雪月的穆玄瑛置身花雨中,不由得被眼前的美景震地呆了呆。
头上方忽有人低低一笑,一个声音感叹道:“好一个美人如花隔云端!”
穆玄瑛闻声仰头望去,于千万瓣绯红之间正好看见一张月华珠玉的脸,墨染的长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黑曜石眼眸里,蓄着满满的笑意,正一瞬不瞬地俯视着她。
红衫如火,银丝盛雪,随风飘飘,这一瞬间,不知道是桃花染红了他的衣裳,还是衣裳染红了桃花,衬得那慵懒而卧在树间的男子,明媚的如朝阳耀眼夺目,连这一树的桃花都黯然失色了。
此情此景,穆玄瑛内心里由衷感叹。
果真好一个美人如花隔云端!
竟是容涔。
“你怎会在这儿?”
容涔纵身轻巧一跃,正好落在穆玄瑛面前站定,笑意盎然地注视着穆玄瑛。
如此正面直视,穆玄瑛才正式看清楚眼前之人的相貌。
皓月为神,白玉化骨,冰雪成肌,秋水做姿,初看时鸾姿凤态,霞姿月韵,当真谪仙般的风流人物,细看时隐觉得眉宇间天生自透一股邪魅之美,前有道骨,后有邪风,谪仙却似魅,竟一点也不违和。
“我来……找师父。”
容涔一笑,眉宇间的邪魅瞬间又变成了天真,好似他找的师父就在眼前,而他就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