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可欺》月小殇

46、人生还有那么长

　　回到杭城，凌熙着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助理。

　　在许诺那一个月，他算是充分了解到助理带来的绝妙好处，他从前究竟是发什么烧，非要一个人累死累活。

　　轻轻松松地活着不好吗？

　　在漫画教室里，向诸位同行征求多方意见经过整合之后，凌熙在微博发了一则详细的助理照骗启事，很快收到了不少简历投递，当然，里面还掺杂着大量粉丝表白信件，凌熙看得头疼，只好一股脑交给陆明雅来处理，自己则躲在一旁赶稿。

　　“大大，天窗两期，现在已经有人投简历来向你催更了。”陆明雅笑眯眯地甩了张截图给他看。

　　“我是不是该发个声明，说说我被绑架的事实？”凌熙无奈，《小心身后》的电视剧已经放出大结局，但片方为了能继续拍第二部，特意留下悬念，结果大家纷涌而上，都到漫画里来找答案，读者一时间暴涨。

　　“相信我，你那个声明发出去，大家只会当做玄幻小说来看。”陆明雅善意提醒道。

　　“天真的人类，居然不知道，玄幻往往都源于现实。”凌熙吐槽。

　　玩笑是玩笑，凌熙画了这么多年，也被催了这么多年，心理素质十分强大，完全不会因为多了一点人就被吓倒。

　　两人各自做着事，忽然陆明雅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惊呼：“哎呀，哎呀！哎！呀！”

　　凌熙从稿子里抬起头，嘴角抽抽问：“大小姐，你还好吗……”

　　陆明雅指着电脑一脸笑：“你猜我看见了谁？”

　　“谁？”凌熙脑子里简单过了一遍，随口猜了个名字，“秦绍铮？”

　　“没错！大大你真是神机妙算。”陆明雅用力点头。

　　“他来捣什么乱……”凌熙扶额，还是接收了陆明雅发来的文档。

　　“NONONO！我保证你看了吓一跳。”陆明雅抛下电脑，又绕到凌熙身后，催促着他打开文档。

　　干净简洁的简历模板，还真一项一项填写完好，凌熙猜不透秦绍铮是想搞什么鬼，嘴里嘟囔两句“什么啊”，就听陆明雅在耳边说：“你快往下拉，招聘要求里不是说简历中要附背景画作吗，他真的发了。”

　　凌熙顺着她的话滚动着鼠标，果然看见简历表格后面附了几张图。秦绍铮什么时候学会画画了？说好的初中课堂水平呢？

　　凌熙数下去，他确实按照要求发了五幅图，就专业眼光来看，不能说有多厉害，但确实作为助理而言，还可以。

　　而且，这眼熟的画风，简直和他是如出一辙啊！

　　“清晨大大，能采访一下，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吗？”陆明雅拿了支笔，假装话筒，递到凌熙嘴边。

　　“有点复杂。”凌熙拧了拧眉，老是回答。

　　“意想不到？”陆明雅继续问。

　　“不不不，以他的智商，能做到这一步我完全可以理解，不过，他应聘助理是什么意思，值得思考。”凌熙摸了摸下巴，望一眼陆明雅，“你有什么主意？”

　　“我看不如，公事公办？”陆明雅提议。

　　“那就只能不通过了，”凌熙快速给出答案，在陆明雅发问前解释道，“别忘了，他人在京城，第一条工作地点就被pass了，我可没时间在网上跟他沟通。”

　　“清晨大大，我跟你讲，你这样很容易被人追上门。”陆明雅严肃警告。

　　“嘁，他不怕瘸了他就来吧！”凌熙耸耸肩，没太当回事，按照医生说法，至少这三个月内，秦绍铮都不可能拖着一条断腿四处乱跑。

　　当晚，等他拉开门，看见门口拄着拐杖一脸笑容的秦绍铮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人，果然不能随便立flag。

　　“你的腿……”凌熙一脸阴郁。

　　“我已经联系了杭城的医生，可以在这边继续做复健。”秦绍铮快速回答，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在心里演练了多少遍。

　　“你还要上学……”凌熙又说。

　　“我在奥赛得过奖，又有保送生的身份，还捐了一座多媒体教学楼，A大已经同意我转学籍，等开学就能直接进去。”

　　“所以？你想干什么？”凌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想做小熙哥的助理，”秦绍铮深深望着他，表情坚定，“如果是距离的原因，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可以到你身边。”

　　“不行，”凌熙想也不想地摇摇头，他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干脆把话说得狠绝，“谁都可以，只有你不行。”

　　凌熙想象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共处的画面，心想要真那样别说帮他分担工作了，只会让他处处提防，时刻不能松懈。

　　“小熙哥，我是认真的想要做你助理，没有再开玩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们重头开始，无论花多少时间，我都愿意陪着你，只要你愿意让我留下来。小熙哥，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让我做任何事，”秦绍铮语气温柔，补充道，“谁都不行，只有你可以。”

　　凌熙沉默下来，他看见秦绍铮的发梢已经被汗打湿，单独站立的左腿也微微发颤。

　　“你不想要腿了，一个人来的？”凌熙越看越不忍，退开几步，拿了双拖鞋出来，示意他进门。

　　“嗯，瞒着我哥偷偷跑过来，千万别告诉他。”秦绍铮一边笑一边弯腰换鞋，他动作不便，很是别扭，凌熙无奈，只好伸手扶住他。

　　“腿是人体重要组成部分，别不当回事。”凌熙发现，话说出来很简单，但人在跟前，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爱秦绍铮，这一点毋庸置疑。

　　“好，听你的。”秦绍铮笑得灿烂，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你真的想做助理？”凌熙抓抓头发，压下一腔烦乱的思绪。

　　秦绍铮没有立刻回答，他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主要的目的，是想呆在你身边。我不想让别人占用你的时间。”

　　还挺老实。

　　秦绍铮生怕他不同意，急忙又道：“小熙哥，你可以先试试，看我能不能胜任助理的工作，公司都有实习期，你也给我一个实习期吧。”

　　凌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抬头看他，算起来，他们认识至今也才两年多一点，可走过的路，比人夫妻一辈子还要长。

　　“换做以前，你哪用这样。”凌熙几乎是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看见秦绍铮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说完就不禁后悔，是得多小气，到现在还斤斤计较啊！

　　刚想开口再解释，秦绍铮却抓住他的手，央求道：“小熙哥，我会用力弥补，直到你满意为止，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

　　秦绍铮等了一阵，没能等到凌熙的回答。

　　他心底冒出几丝失望，又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个开始，微微叹口气，秦绍铮伸手轻轻揉了揉凌熙柔软头发：“小熙哥，没关系，你考虑考虑，我明天再来找你。”

　　他说着，拿过拐杖就要站起身。

　　“去哪？”凌熙抬头问。

　　“我在附近订了酒店……”

　　“秦绍铮，”凌熙打断他，站到他面前，“我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说实话，我也不相信你，但你现在是个伤患，出于同情也好，出于感动也好，我既然答应给你一次机会，那么，机会从现在开始——”

　　凌熙深深吸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认真说道：“我们，先恢复室友关系吧。”

　　秦绍铮瞬间睁大了眼，黯淡的眼底仿佛冒出一团火光，渐渐地燃烧起来，他突然扔下拐杖，用完好的腿向前垮了一大步，猛地抱住凌熙，用力过猛，两人差点摔倒在沙发上。

　　凌熙被他吓得魂飞破散，费了很大力气好不容易站稳，就听耳边传来秦绍铮一声闷哼，显然是伤处被碰到。

　　凌熙忍不住吐槽：“你还能不能对你的腿好一点？”

　　秦绍铮低低笑起：“我太高兴了，很高兴，特别高兴。”

　　这一刻，凌熙感觉内心深处松了一口气，好像是一直盘旋在头顶的阴云突然散开一般，抬头，就见到久违的太阳。

　　“你太得意忘形了，我说的是室友，普通室友不会像你这样扑过来。”凌熙指正他的做法。

　　秦绍铮连忙松开手，往后跳了几步，小声道歉：“对不起。”

　　“还记得租房条约吗？”凌熙斜睨他一眼，问。

　　“当然，不抽烟，不喝酒，不带人来玩，不打扰你工作，不乱动你的东西，我保证做到。”隔了这么久，他倒是记得挺清楚。

　　“那在此基础上，我再加上一条。”

　　“嗯。”

　　“不准不告而别。”

　　“好，”秦绍铮眼圈都红了，他又高兴，又为凌熙难过，为什么小熙哥会在最好的年纪遇到最差的自己？他盯着凌熙的眼睛，语气笃定，“小熙哥，我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这回，我们一定能走完一辈子。”

　　一辈子那么长，谁不会犯错呢？

　　凌熙想，犯错或许不是一个借口，因为秦绍铮，肯用自己的全部来弥补这个错误。未来谁也不知道，天长地久只是存在于人们脑海之中的美好遐想，可至少，他们要先创造一个可供遐想的契机。

　　毕竟，人生还有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