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夜星光》風神

9、反常

　　霜几夜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依稀能听清其中几声清晰的“祁天”：“暴露了？”

　　祁天拉上窗帘，回眸笑道：“失策。”

　　霜几夜倚靠在病床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祁天也不着急，坐回她身边，玩起了手机。

　　砰！最着急的人推开病房的门闯了进来。陈柯上气不接下气喊道：“祁天！你伤到了哪里？”

　　房中两人齐齐抬头望向他。陈柯愣住，他的视线在祁天身上晃了下，移到床上的霜几夜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祁天走过来关上房门，手掌在陈柯眼前上下晃了晃：“回神了吗？”

　　陈柯一把抱住祁天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疼！不是梦！他捂着自己挨打的脸，慢慢走到霜几夜的身边，眼睛一红，泣不成声。
　　“N，Night……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看到霜几夜身上的绷带和脚上的石膏，愣了愣问道；“这十年间，你一直在住院？”
　　他想起自己前不久看的一部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因为意外事故在医院做了十年的植物人。陈柯心中顿时感到无比心酸。

　　“别哭了。先带她回去。”祁天拍了拍陈柯。

　　陈柯这才反应过来，说明目前的状态：“医院外面都是粉丝和媒体，虽然警方出动警力暂时维持住秩序。但是，人数对比太悬殊，迟早会被突破。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楼下。”

　　陈柯看了看霜几夜脚上的石膏。她这个样子似乎不能快速行动。

　　“你准备了几辆车子？”祁天问道。

　　“三辆，其中两辆是伪装。”

　　祁天偏过头看向霜几夜，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霜几夜心中一寒阻止道：“住手，这绝对是公器私用，天理不容。”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又想到一块去了。”祁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

　　喧嚣的医院外人山人海，无数闪光灯噼里啪啦响，随时准备捕捉祁天出现的瞬间。一个小时前，祁天工作室的助手陈柯带人进入医院，还没有出来。随着时间飞快流逝，他们出现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良久，众人期待的事情终于发生。一辆带着祁天工作室标志的车子从医院内缓缓开出来，闪光灯，摄像头，人海都涌了过去。

　　只有一些经验丰富的人神情镇定望着紧随其后的两辆车。祁天究竟在哪一辆车上？三台车的车玻璃从外面都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只有碰一碰运气。

　　随着三辆车的离开，人海渐渐散去。没有拍到好镜头的媒体拍起了医院。镜头内，两辆救护车先后从医院内飞速开出，奔向救死扶伤的道路。

　　其中一辆救护车内空气凝重。

　　祁天笑着将写好的签名交给司机，望着对面一脸不悦的霜几夜道：“病人病情恶化需要转院。这是完全正当的理由。”

　　“我现在身体好得可以杀人！”霜几夜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祁天打着哈欠坐到她身边，垂落的眼眸中浮现疲惫的神情：“我困了。”说完，他头一歪靠在霜几夜的肩膀上。

　　霜几夜感到肩头一重，低头看到他紧闭的眼睛下明显的眼袋，准备推开他而抬起的的手缓缓松开放在他的脑袋上，将他沉重的脑袋轻轻移到了自己的腿上。

　　或许是她的腿比肩膀更舒服，祁天突然翻了下身，脸朝下埋在霜几夜的腿上，伸出两只手紧紧环抱住霜几夜。

　　“你不要得寸进尺。”
　　霜几夜不满的话在听到他有规律的呼吸声的时候渐渐低下来。她低头看着他彻底放松下来的身体知道他真的睡着了。霜几夜抬手轻轻摸着祁天的头发，和以前一样柔顺的触感让她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以前。

　　SKY时期，深夜结束活动是常有的事情。上车回去的路上，最先睡着的总是曾经作息正常的白夷则，然后是十秒钟就入睡的祁天，霜几夜虽然困倦却总是保持清醒到最后。

　　白夷则睡觉的时候很安静，一动不动。祁天则恰恰相反，他一会将白夷则当靠枕靠在他身上，一会将霜几夜当抱枕紧紧搂住。

　　两个人一个是队长，一个是主唱，每一次活动都深受媒体的热爱。只有她自己既不露脸，向来又以不配合媒体采访闻名，比两人轻松许多。霜几夜心中有愧，便默许了祁天将自己当临时抱枕的行为。

　　不过，现在。

　　霜几夜望着手机上讨论火热的内容。内容的主角都是一个人，祁天。即便提起SKY，也只是作为祁天曾经在歌唱界辉煌的历史表述。

　　霜几夜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此时，她清晰地认识到SKY已经不复存在，成为了过往云烟。现在的祁天，不再是SKY的主唱，而是蝉联五年影帝，获得最佳导演，无数荣誉与一身的男人。

　　Night成为了死亡人士，白夷则去了国外再也没回来。不过是十年，他们三人已经分别走向了不同的道路，未来没有重合可能性的道路。

　　霜几夜仰头望着头顶明晃晃的灯光，不由思索自己未来的道路。回去之后，先和蓝原打一声招呼，然后去看看哥哥，最后……

　　她的眼眸微微动了动。“参加新人歌手赛夺得冠军。”祁天不久之前的要求在脑海中响起。

　　霜几夜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如果自己是Night的消息暴露了，即便拿到新人歌手赛的冠军也会被舆论排斥，还会牵连到他。他如此爱惜羽毛，自己怎么能让人有向他泼墨的机会。

　　霜几夜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SKY时期自己赚的钱都没怎么花，应该剩下挺多的，即便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不需要担心吃喝。如果日后无聊了，就学蓝原开一间花店。

　　霜几夜的眼中突然一亮。说起来，哥哥以前就说过他喜欢鲜花扑鼻的味道，以后想开一间花店。那时候，自己还叫嚷着要当店里的看板娘。霜几夜顿时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回去后开一间花店，每天在鲜花环绕中醒来，从此过上平静的生活。

　　霜几夜垂眸望着腿上睡得正香的祁天，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回去之后，她便要和祁天郑重告别了。娱乐圈的生活从来与平静无缘。他们两人从此会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霜几夜在心中自我安慰，“这就是世人常说的长痛不如短痛吧。”

　　她的手指从祁天的头发上滑落到他的眼睛上，指尖轻轻点了两下，压低声音悄悄说道：“祁天，拜拜。”

　　祁天环抱在她腰后的手微微颤了颤，紧接着他似乎睡迷糊了，轻轻摇了摇头将霜几夜抱得更紧了。

　　反正是最后一次了，由你。霜几夜如此想着，身体倚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霜几夜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轻轻摇晃。她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晃动感很快消失了。她的身体触及一片柔软，周围一股淡淡的清香将她包裹。味道有些熟悉，让人安心。

　　**
　　祁天将霜几夜轻轻放到自己的床上，低头凝视她的眼眸晦暗不明。他的耳畔还回响她睡着之前对自己说的话：“祁天，拜拜。”

　　祁天眸光流转，他深深抿了下唇，转身走出房间。

　　楼下等候的陈柯见他下来立刻问道：“要立刻召开记者会宣布Night回来了吗？几夜的死亡宣告也要申请撤销，重新给她办理户口和身份证明之类的文件。她当年留下的资产由你和白夷则暂时保管，这十年间升值不少，清算起来要花费一点时间……”

　　祁天坐在沙发上，眼眸幽暗。清算，清算完这一切，她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

　　“暂时不要对外宣布Night回来的事情。”祁天沉声道。

　　陈柯愣了，脱口问道：“为什么？”

　　祁天抬眸，声音清冷道：“SKY已经解散，现在Night的生死早已不重要。”

　　陈柯脸色顿时变了。有什么不一样。现在的祁天和往日的祁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死亡宣告暂时不要申请撤销。户口和身份证明文件，你找人建一份新的，名字不变，年龄信息按照十年前的来。户口地址和我的户口放在一起。”祁天眼眸黯淡了一下，“白夷则一个月后会回来，资产清算等他回来再谈。”

　　陈柯心中寒意骤然升起，他吃惊问道：“祁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些事情几夜知道吗？”

　　祁天垂眸道：“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

　　陈柯望着独坐在沙发上的祁天，咬咬牙，拧眉说道：“不行。我不能答应你。这些事情关乎几夜的未来，除非几夜亲口告诉我。”

　　祁天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陈柯，你现在不是SKY的经纪人。你是我的助手，你的老板是我。”

　　陈柯心中一凉，脸上神情无比纠结。过了好一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说道：“祁天，你最好清醒清醒，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陈柯愤怒离开的时候，向楼上望了一眼。他突然意识到，祁天没有将霜几夜抱到自己准备好的客房，而是把她抱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陈柯心中不知为何生出许多不好的预感。现在的祁天很反常，和SKY时期不同，和这十年间自己接触到的祁天也大不相同。

　　陈柯从包里掏出一个新手机走回去放在桌上：“这是新的手机，号码不变。”

　　祁天目送陈柯愤怒离开，拿起自己的新手机。他一打开手机，收件箱就传来收到新消息的通知。祁天手指飞快点开收件箱看到了自己发送过来的，他和霜几夜的亲密湿身合照。他的指尖从她的脸上一点一点划过，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容。

　　他在心中自问：如果自己再卑鄙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将她彻底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脸上的笑容倏忽之间消失。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连连摇头。不，这不是自己的目的。自己还有比这更重要的目的。

　　祁天的眼眸更加深邃了，他握紧手机，缓缓向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