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回忆之城·封印之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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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像是被整个翻了过来。
刺鼻的硝烟和滚烫的烈焰，沦陷在地狱之中的支离破碎的城市。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伊万迈开大步走下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小同志伏在他肩膀上，整个脸颊都压在他的背上，不去看自己家里被毁灭成一片狼藉的场面。
他们就这样走了很久，直到城市慢慢的被同样破碎，却明显是乡村的景色所取代。
一个高挑的身影在山脚的废墟中翻翻捡捡的找着什么，耀目的橘金发丝像是这色彩深重的画面中唯一的亮色。
“是……是阿尔弗雷德阿鲁！”从伊万的背上跳了下去，王耀一路叫着那家伙的名字跑过去：“阿尔！阿尔弗雷德•F•琼斯！”
“耀？你果然在这里，耀！”从废墟上站起来的青年张开双臂向着王耀跑过来：“我想你啦，哎呀你伤的很重……不过看上去颓废的好帅！”
王耀一个趔趄，在距离那家伙几步远的地方止步，伸手：“HERO早，HERO再见阿鲁。”
握住王耀手用力摇个不停的家伙用眼角快速的扫了一下保持着淡定的微笑表情，开始低头找和水管相似物体的伊万，给了王耀一个热情四溢的拥抱：“快拿那个叫猫熊的动物给我看看！我听说它就在附近，顺便说，不接受你现在找不到它的解释。”
“是熊猫，熊猫阿鲁……于是说……你刚才就是在找我家的熊猫吗？”
“是呀！”想要在废墟中找到那种和邻居马修一样奇异生物的HERO用力点头。
保持着亲善的商业微笑，王耀回头指着正在掂量两根木棒哪个趁手的伊万：“没有阿鲁，狗熊可以吗？”
“不必了，马修的熊比那只可爱一万倍。”
“有些决定不了呢，”伊万笑着举起两根木棍向着这边摇晃，声音大的吓人：“你喜欢哪个？”
“右边的……不不，哪个都不喜欢你这个乡巴佬！不要以为我不明白你是想拿那个对我做什么！一定是想做什么吧！小心我告你啊混蛋！不再借你东西了啊！”
皱了一下眉头，伊万把两根木棒都丢在地上。他知道那家伙肯定会拿租借合约说事儿，更不想让那个只知道敛财的白痴知道自己暂时失聪的事情。相比这个，伊万最不爽的是虽然听不到，但是看得出来，王耀和那家伙谈的很开心。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温度骤降的王耀正在被阿尔弗雷德拉着自己的衣服领子擦脸。
“阿尔，你为什么会到我家来阿鲁？那个……你能不用我的衣服给我擦脸吗……真的不必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阿鲁……你还真喜欢管别人的闲事阿鲁。”
“不能这样邋遢啊耀，你最好干干净净的才会像本HERO一样英俊不凡。啊啊，没听说吗，是耀的上司跟我这边沟通来着，所以我才会来这边看看……”
“这样说是想要请你来帮助我吗？”
“嗯，差不多吧，不过他们主要想求我帮你先把家里的混乱整理一下。”
说完这句话，阿尔弗雷德就被吓了一跳——笑容瞬间就从黑发的小子脸上消失了，他的失望明显到阿尔弗雷德都看的出来。
“王耀？”
“嗯，我没事，阿尔……对不起一直叫你阿尔，以后称呼你阿尔弗雷德先生，可以吗？”
“怎么了……嗨，耀，我又说错什么了吗？”阿尔弗雷德松开了手，王耀退后一步，自己整理好衣服的领子，又抹了一把脸，结果手上沾的炮灰又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几道黑印。
“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阿尔弗雷德先生，谢谢你一直在帮我。”
被他就这样僵在当场了好一阵，阿尔弗雷德最终还是笑着推了推眼镜：“不用客气，我喜欢耀，而且不要忘记哦，咱们两个还有约定。”
“不会忘记的阿鲁，只要你敢来……不过假如你真的喜欢我家的熊猫，我会在一切都平息之后送给你的。”
“说定了！还有下次要给我做好吃的！”
“嗯。”
伊万过来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已经走了。
王耀一直面向他离开的方向站着，直到比他高出来好多的青年走到他身旁，他才回过头来。
“伊万，也许只有你真正的看到了本田菊在我家都做了什么，我恨不得杀了他……你能明白吗？我真的很想那样做，我想过一万次和他再度相见时要做什么，为了那一天我在不断的练习运用枪械……但是我总是觉得自己没法真的对他下手……”
这些话是从尖锐的嘶鸣中穿过，传入伊万的耳中的，所以伊万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见了对方会吐露出如此恨意与不忍的情绪激烈交错的话。
“王耀同志，你刚才说……”
“伊万，你能听见我说话了吗？”
伊万想要否定，但是在对方敏锐的观察下，他知道自己掩饰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索性点头。
“他之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他是我最珍爱的弟弟……那个逆子在与全世界为敌，逼着我杀掉这样的他，他到底在想什么那个混账！为什么身为哥哥的我一点都不明白！”
他激烈的喘息，伊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劝解，于是选择了缄默。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王耀才继续开口：“伊万，忘了我刚才说的事情，请把我的软弱就封印在这里，把我说的那些话就埋在你站立的地方，不要带走它。”
“我已经将你的软弱丢下了，那东西对我没用……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做一个战士应该做的事情。”
“你想好了，你的上司现在并不想……”
“那不是我的上司阿鲁。”
伊万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像从前的自己一样，在一场混乱之中，心如死灰的从不再被需要的地方逃出去，哭泣着走过被鲜血染红，硝烟弥漫的长阶，在隆隆的炮声中奔向需要自己的另一方。
“他们……也不再需要你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伊万，大家都需要我，但是……”王耀站住了脚步，他应该是在考虑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在长时间的缄默之后才继续说：“但是我必须做出选择。”
残垣断壁上升腾着滚滚的浓烟，伊万看着他的小同志跨过还在猎猎燃烧的火焰之后，跳到被烈火焚烧成焦土的残墙上。
“如果我只想把被不断损坏的家伪饰成什么都没发生前的样子，或者只想着平息自己家里的混乱，却放任侵害者一再的来踹我家的门，再继续伤害我的话……”终于理顺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王耀转过头俯视着站在下面，但是假如并肩站立，会比自己要高大出许多的青年，用自己黑的如同夜空一般的眼睛，一直看到他那双剔透的紫色双眸的眼底，向他伸出手臂。
“伊万，你看到了，我一直都在流血，和你一样，我们都在流血……伤口好像愈合的越来越慢了，假如再这样下去，我就会消失你明白吗？伊万……伊万•布拉金斯基，再这样下去，王耀真的会死。”
怔怔的仰望着他的青年眼中的紫色瞬间黯淡，他又忍耐了几秒，突然探出手臂，被枪械和寒冷磨砺的遍布疮口的手指从那个黑发小子纤细的手指间穿过，握紧，一把将他从上面拽入自己的怀中。
“我不想听见这种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王耀！你的骄傲都到哪儿去了！”提着那家伙的领子，他大声的吼，以至于那小子被震得眯起了眼睛，但是他已经顾不得了，像是钝痛一样的情感满溢在胸口，让他觉得假如不发泄出来，本来坚毅冷酷的自己就会被这种灼热融化殆尽。但是仅仅是一松懈的功夫，伊万感觉整个人都被一股力量撞了出去，之后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你要干什么阿鲁！想打架吗？”
王耀差点就在混蛋熊的脸上再补上一脚，不过没熊也回答他——伊万安静的躺在地上，看着被浓烟熏成灰色的天空。他有一丁点的开心，因为这种直接就被丢在地上并且后脑着地的回忆令人感慨万分，他的小同志对他下手的时候猛的和几百年前一样。
站在他上方的依然是那个男人，黑色的发丝，像是少年一样的眉眼，不同的是他的眼底不再有单纯并且盛气凌人的热烈，而是充斥着被孤寂和疲惫掩盖的，可还是有一丝温暖的灰烬。
“王耀同志，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你给我撑下去，明白吗！撑下去！”
挑起的眉头和在那片灰烬中闪燃的星火让伊万终于不再紧张，他知道他的小同志会明白表达心意方面相当笨拙的自己实际的意思。
王耀。
我，伊万•布拉金斯基，对于你来说不再是那些不能信任的“你们”中的一员。
我和你，是“我们”。
不仅仅是因为时事才会联合在一起的战友，更是赌上一切，包括生命和荣誉，去尝试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孤独旅程，互相信任的朋友。
背靠着背守护着彼此，并肩站立在一块大陆上的同志。
所以……
“不要死，假如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对那个人下手，也不要自己死在他的枪下，王耀同志。”
“嗯，你也是阿鲁。”
“我当然不会比你先倒下。”
“那可不一定……伊万同志，还有什么话就快说吧阿鲁，顺便说请拿出党费来我会替你保管的，”那小子于是蹲在旁边开始往他身上撒土，还来按他的眼皮：“闭眼吧闭眼吧。”
闪开他扬起的尘土，伊万坐了起来。
“王耀同志，我想早晚有一天，咱们可以一边建设新世界，一边喝伏特加，罐子里有煮好的红菜汤，盘子里有土豆烧牛肉，我会拉手风琴，那时候叫上所有朋友，喝到全身发热怎么样。”
“嗯，是的……还有阿尔弗雷德，在远方战斗的那两位，一共五个人，都要努力活下去，我们……”
只要你能活下去就好了，只有你活着，失去了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伊万扭过头的时候这样想。之后他睁大了眼睛，转过脸看着再度向他伸出手的黑发少年。
他听见了他说出的那个词。
我们。
心存温柔的善意，并不代表一定就会甘愿认人欺辱。
不是任何人教会我们冷漠圆滑的面对不再善意的世界，想要做出改变的，是我们自己。
但是，即使双手都染满了硝烟的味道，即使血迹已经渗入了我们的掌纹之中，即使已经伤痕累累……我也依然不会忘记，如何用这样的手，去抱紧可以被称为“我们”的彼此。
用尽生命也会爱着这个世界，也比任何人都渴望被爱着、希望和平的人们。
握住我们的手。
站起来，活下去。
——【百年孤独7·回忆之城·封印之城】END——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回忆之城·封印之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