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那点事儿

16、他要离开（追忆篇2）

　　连续几天，所有海底的鱼虾小妖都在谈论着一个话题：三太子带回的那个恼人的少年。
　　那少年通身光滑白皙，样貌清秀可人，说是普通人吧，偏还有着股通透的灵气，再说哪有能在水下呼吸的普通人？说是妖怪，却看不出是什么化成的，而且那异常灵巧的身手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妖。别是神仙吧？可最近也没听说哪个新晋神仙需要三太子来亲自管教啊？大仙？呸，被化成那般稚嫩模样的神仙，早就直接被贬入凡间了，私藏罪仙可是重罪的，睿智如三太子怎么能干这种蠢事？
　　大家聚到一起七嘴八舌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断定：这少年，来头一定不简单，不然，怎么能入得了堂堂三太子的眼？
　　少年在来到海底的第一天就显示出了他的不普通。
　　他先是穿不惯人类的衣服，好几次都扯下那上好料子的精致衣裳，裸着赤白的身子在龙宫里搅个鸡犬不宁——啊，海底的话没有这些东西？那就鱼虾不安吧。
　　总之，在三太子第九次黑着脸用衣服把少年裹个严实（众：黑脸的三太子？孩他娘，儿子，小X，老XX，快出来看玉帝啊！），在他手中救出奄奄一息的寄居蟹（前几次是小虾，扇贝，水母，章鱼……）后，强行把少年架在腋下，无视他的踢打挠抓，把他带回了龙宫。
　　在众人眼中，哪怕太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手上脸上有着明显的抓痕，此时的他依旧无异于救世主一般闪闪发亮。
　　侥幸逃脱的寄居蟹用钳子掩住身体，做被欺侮的纯洁少女状默默钻回了自己的壳，伸出头，发现众人一脸石化的看着他，羞涩的掩面缩回了壳里。
　　“……咳，好了好了，散了散了吧大家。”不知谁说了一声，众大小精怪一哄而散。
　　对此浑然不知的寄居蟹几条腿扭在一起，“人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这么关注过呢……”

　　天知道太子用了什么办法，总之第二天，少年终于能老老实实的穿着衣服在外边闲逛了，不过范围仅限于龙宫内，再放他出去胡闹，恐怕没过多久这一片海域估计就没有任何生物敢驻留了。
　　太子本以为少年是生来不能说话，结果发现只是没有人教他，而且少年天赋迥异，轮身手和灵活程度，认真起来连海底最强的三太子本人也觉得棘手。
　　虽然他总是嫌自己的名字“敖列”拗口，非要念成“列列”；虽然他在凳子上一分钟都坐不住；一直不愿意识字，虽然他打闹起来全无章法，敖列却总是感觉，这个人，不会在这里久留，他抓不住他。
　　“列列。”他摇着自己的袖子，他一直喜欢这个动作，活泼而全无做作。敖列喜欢少年的亲近，这时候，他觉得自己是被依赖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亲昵能维持多久。
　　他宠溺的看着向自己撒娇的少年，“怎么了？”少年没有名字，敖列也没有给他取，名字是种束缚，既然注定留不住他，就不要平添牵绊。
　　“我想变强，这里太小了。”
　　少年直率的说出想法。偌大的东海龙宫竟也装不下你么？敖列苦笑。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你想要变强做什么呢？”敖列强压下心中的隐隐作痛，勉强露出个笑脸。
　　少年脸上露出期待，“我想看看天上，那比这大海还要大。”
　　“你想要去天上看看？我带你去好吗？”
　　“我想凭自己的能力去啊，这样我想去哪里都可以，不用依靠任何人。”
　　“……你，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敖列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维持起来很累，多一秒都会扯痛心脏。他转过身，走向自己的别院。
　　没有立刻得到答案，少年不满的撅着嘴，小孩子脾性的在龙宫中横冲猛撞起来。
　　众仆人护卫训练有素的纷纷让路，这算什么呢？至少暂时还没有什么财物损失，没有人被凭空绊倒，端着的茶水点心也不会好端端的消失，这方向不是御花园，里面的珊瑚丛也暂时安全了。

　　少年就这么一路无人阻拦的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小屋旁。
　　这是什么地方？他好奇的扯开铁链，推开吱嘎响的旧门。
　　马上一股醇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的架子上全都是一排排的精致坛子，有高有矮，都封得严严实实的。
　　这是老龙王私藏好酒的地方。
　　为啥是这么不起眼的小屋？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嘛。
　　少年好奇的拿起一个小巧的白玉坛子，揭开封口的纸，啊，好香，这是什么好东西？用手指沾了沾，放在嘴里品了品，恩，虽然没有水果甜美，那浓浓的香味却直达丹田在体内转了个周期，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嘿嘿，可被我发现好东西了。

　　敖列机械地坐在书房里。
　　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是不是终于可以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可他是东海龙王的三太子敖列，最有希望接受父王王位的儿子，被众人爱戴，被兄弟推崇的典范。
　　他宁愿自己是任何人，只除了这个身份。
　　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抛下一切，对少年表白心意后两人双双远离这里，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更何况——少年于他，只是依赖，并无再深的情感。
　　哪怕真的吐露日夜煎熬自己的那番情感，也得不到期待的回应吧，说不定，还会把他吓走。
　　本来，这也不会是被认同的关系。
　　那么，就这么放他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的笑颜，不能听到他天真的话语，不再有人拽着自己的袖子撒娇般的喊自己“列列”，不再被每日他的调皮弄得哭笑不得，不再……能欺骗自己他是自己的。
　　他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
　　那么，自己这段时间的一切作为也将不存在任何意义。每个夜晚，只是悄悄的走进他的房间，替他盖好被踢掉的被子，看一看他可爱的睡颜，在他额头上轻轻的吻一下，然后离开。
　　竟从未动过亵渎的念头。
　　不是自己的，所以，不能去强行占有。
　　本来，还曾幻想过，少年只与自己亲近，只记住自己的名字，时间会改变一切，可是时间等他，少年不受拘束的心却等不了他。
　　所以自己的所有付出和隐忍都没有任何回报，是么？
　　那么你想得到什么呢？或者说，所谓的付出，根本就是为了回报才做出的样子，是吧？
　　敖列命令自己停止那自私卑劣的想法。
　　然后猛然想起，自己居然就这么把少年仍在那里了，没马上得到答复，他不会又去闯祸了吧？
　　然后自嘲的笑笑，说不定这份善后的差事，也马上要到尽头了。

　　他先是询问了把守各个出口的守卫，得知少年没有离开龙宫，松了口气，至少那些百姓暂时清净了。然后，他开始耐心的四处搜寻少年。
　　一路问来，他寻到了那处小屋。看着打开的门和被外力拽断的锁链，他苦笑一下，不会吧？
　　推开门，他先是看到了地上成堆的空酒坛，再看看架子上的所剩无几的坛子，看来这是父王瞒着母后偷偷藏起来的好酒吧？
　　然后，他在一地狼籍中看到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竖在那里，惬意的晃着。
　　……尾巴？
　　顺着尾巴向下看去，正是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年。
　　看着他满足的枕着酒坛，手里还抱着一个，敖列不由失笑。怪不得这么顽皮，原来是只小猴子。
　　他小心的把几乎被酒坛淹没的“小猴子”扒出来，抱在怀里，走回自己的寝宫。至于那喝掉的酒，虽然对不起父王，不过让他少喝一些也没有坏处。

　　少年从未喝过酒，明明酒量不好却因嘴馋喝了那么多，这会因酒劲发作使得身上越发红热，他在床上不断翻身，下意识的扯开自己的衣襟，还是热得难耐，睡得不再安稳，脸上沁出汗珠来。
　　敖列帮他脱下衣服，拿来毛巾为他擦拭身子，他的动作终于小了下来，眉头舒展开来。
　　终于老实了，这小猴子。
　　自己从未问过少年他的来历，他也没说，其实自己并不了解他，正如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喜欢自由，他只是用自己以为恰当的方式去教少年生活，从未想过他是否喜欢。
　　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把他带回来？
　　“你这笨猴子，”敖列抓起少年的尾巴，摇了摇，“被我发现了，一开始跑掉不就好了？”手感还不错，他干脆捏在手里反复把玩。
　　少年好像不高兴尾巴被他摆弄，尾巴甩了甩，似乎想从敖列手中抽出来。
　　“呵，睡着了也不老实。”他偏不遂了少年的愿，从根部开始把尾巴抚弄了个遍。
　　“恩……”
　　一声细不可闻的呻吟让敖列猛地停住手。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