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语者》三洋子

5、痴人说梦（五）

　　“老大，嗳，你站那不冷吗？”古白一边收拾桌子上的外卖盒一边问着站在阳台口吹冷风的古成川。
　　古成川拢了拢身上皮夹克，回过神来转身把拖拉门带上了，刚坐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响起来。
　　古成川只瞧了一眼就把手机递到古清子面前，“接电话，别露馅了。”
　　戴风纯粹是无意瞟到了屏幕上的名字，脸上的笑容马上就僵住了，不声不色地往后缩了缩。古清子把手机拿过来跑去阳台打电话。
　　戴风隔着一扇门只是听到几句话，也猜的七七八八，不做声，把身子往沙发里陷得更深一点。
　　古成川剥着茶几上的花生，顺手扔两颗花生砸到戴风身上。
　　“至于吗，这么没出息。”
　　戴风的眉头动了动，碍着旁边还坐着不清楚状况的孙澄澄，没发作，捡起掉落在沙发上的花生，也跟着一起剥花生子吃。
　　厨房里传来古白纳闷的声音，“我说，老大，你这怎么连碗都没有啊？”
　　“碗？”
　　“对啊，戴前辈说拿个碗来装鸡血。”闻言，古成川抬头瞧了一眼戴风，后者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着花生。
　　孙澄澄感觉着两人之间的气场不太对劲，立马起身，“古白，你咋这么笨啊，我来我来。”
　　客厅里就只剩下戴风和古成川，古成川清了清嗓子，先开口，做了让步。“当年，清子他妈妈并非有意。”
　　戴风把吃剩下的花生壳丢进桌子上的烟灰缸，坐起来，膝盖碰上古成川的膝盖，“师兄，不是说好了，不提当年那档事吗？”脸上还挂着笑容。
　　古成川没接这茬，自顾自的说：“师傅闭关很多年了，什么时候想好了跟我回去见他一面，人岁数大了，指不定哪天就去了。”
　　戴风难得的沉默了，没说话，眼睛看着古成川的手，看着他剥花生放到小盘子里。
　　两人也就没说话，直到古清子进来，坐下，看着古成川把剥好的一碟花生放在戴风面前。
　　然后，古成川起身对厨房里倒腾半天，实际在那听墙角的两人说：“别找了，出来吧，厨房里没有。”
　　古白倒是拿了一听啤酒放到茶几，显然，这是冰箱里唯一的饮料。
　　古成川从玄关处堆着的一堆箱子中抱出一个快递箱，然后放在古白旁边，古白立马心领神会地开始拆快递。
　　看着从快递箱里拿出包装好好的碗筷，戴风不禁挖苦，“师兄，你这日子过得也太清苦了吧，家里就没开过灶？”
　　古清子也立马加入，“大侄子，这么多年，身边就没个伴？上次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呢？分了？”
　　古白和孙澄澄立马抬起头，对视一眼，交换感想：居然有人会给老大介绍对象？竟然有人敢给老大介绍对象！
　　古成川倒是淡定的很，从电视机柜里拿出一沓黄符纸，“早分了。”
　　孙澄澄听自家老大这么淡定，下意识地跟着点点头，没人能破坏古成川在她心里那个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形象。但是一瞬间反应过来，又马上抬起头。
　　“什么？”
　　“什么什么嘛，就那个剑桥的海归，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谈好了还能给我们家介绍点生意，拉个赞助啥的。你说你，怎么又给黄了，我真是……恨铁不成钢！”古清子激动的说。
　　古成川拿着毛笔点着朱砂描红，头都没抬一下，“要不然，你去试试，我看你比我有戏。”
　　“那可不，小爷我确实长得不错。”说着，古清子揽过戴风的肩，“哎，不对，小爷我不好那一口。古成川你又坑我！”
　　“啊，哪一口？”这回换戴风郁闷了。其实古成川喜欢男人这件事在古家早不是秘密了，只是戴风走得早，又不与古氏人有交集，自然不知道自己师兄爱好男同志这件事。
　　古清子还没来得及说出更惊天动地的话，古成川就截胡了，“古清子，你妈的电话还热乎呢。”古清子立马双手作投降状，嘻嘻作笑打幌子。
　　戴风看古成川的眼神立马带了些许揶揄，“师兄，原来你也有不愿意说出来的小秘密啊。”一个手握拳挡在嘴巴前笑出了声。
　　孙澄澄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坐在沙发的一角，眼睛依旧瞪得贼大，依旧在怀疑人生：古成川这个老男人居然谈过恋爱？而且她和古白还不知道？
　　古成川接过古白擦干净的碗，倒了满满的一碗鸡血，“今晚许律参加王一文的葬礼估计挺晚才能回去的，也没这么快做梦，但是还是小心点。而且梦主人情绪激动的时候梦境就特别脆弱，容易跳切，今晚都带好自己的法器。”那说话的神情和动作丝毫没有半点刚刚被人抓着调侃感情大事的样子。
　　戴风捏了一颗花生子丢进嘴巴里，然后朝古成川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示意自己出去打电话。
　　其实也没什么，左不过就是跟周知女士知会一声今晚不回去了，但戴风还是免不了要好好保证一番自己是在学校研究室。
　　孙澄澄转头看到的就是，戴风只穿着一件姜黄色的连帽卫衣和一条破洞裤子，站在阳台一边研究着阳台唯一还活着的两盆仙人掌一边笑嘻嘻的打电话，总让人觉得像一只猫，会挠人的那种。
　　在看了整整两小时的《岩层破裂》，古清子已经挨着戴风眯了眼的档口，梦语铃总算是响了。
　　古成川拿火柴点燃了一柱香，古白把黄符贴在了整面都是镜子的电视机背景墙上，孙澄澄则是把窗帘拉好了，戴风把睡着的古清子叫醒，还对迷迷糊糊的古清子说道：“清子，三炷香烧完若我们还没回来，就敲响风铃，知道吗？”
　　古清子抹了抹下巴的哈喇子，点点头，这点基本功但凡在古家长大的都知道。
　　“进。”
　　孙澄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纳了闷，“这怎么这么有年代感？”
　　戴风拿起桌子上的铁皮铅笔盒看了看，不禁摇摇头，“还真让我猜中了，这位仁兄今天被刺激的要在梦里边给我们来一遍他的恋爱历程。也不知道三炷香够不够他回忆的。”
　　古成川对这种回忆见识的多了，没多大兴趣，只是跟在后面看着。戴风则是对这种儿女情长不感兴趣，也走在后边。
　　至于古白是难得遇上这么爱转场的梦主人，不停的凑在旁边观察细节。而孙澄澄简直就要沦为这两人的爱情长跑的忠实观众了，满眼粉红泡泡的冒。
　　前一秒两人还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喝五块钱的珍珠奶茶，拉着小手，下一秒就切到了大学的女生宿舍前，许律抱着一大束玫瑰花送给王一文。
　　戴风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呵欠。古成川伸手拉过戴风，避免他被许律梦里突然的转场给弹出去。
　　戴风笑了笑，“谢了啊，师兄。”
　　古成川没理戴风的习惯性卖乖，看着许律跑进百货商店，正色道：“跟紧了。”
　　许律帮王一文背着她的包，两人逛着家居店，有一搭没一说的挑着日用品。走到一个双人床旁边，王一文像是走累了，坐到了床榻上，拍拍身边，说：“坐会吧。”
　　许律没坐，只是站在王一文身前，帮王一文整理凌乱的刘海。
　　王一文笑着说：“这床坐的好舒服啊，许律，你有想过我们家的床会是怎么样的吗？”
　　“你说了算，只要有你就行了。”
　　孙澄澄在一边捂嘴小声说，“天呐，这许律对她女朋友也太好了吧，嘴也甜，怪不得能谈十年。”
　　而古成川和戴风则是不约而同的被这句话感动的皱了一下眉头。
　　两人在导购的陪同下一同挑中了一张床，戴风看向古成川，古成川点点头，“是他最近买下的床。”
　　问好了价钱，又转场了。
　　这回还是学校的女生宿舍前，两人看起来不太开心。
　　许律拉着王一文，“文文，为什么一定要出国读研？”
　　王一文挣开许律的手：“这次系里面只有三个名额，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这次，我一定要去。”
　　许律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都跟家里面说好了，毕业了就回去领证摆酒。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出国很辛苦的，咱们不是说好的一起考公务员吗？”
　　“许律，你又来了！因为你，我上一次就已经推掉......”
　　“文文，说好了，那次情况不同。好了，文文，你先别生气，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跟你急。许律，你自己也注意点，少熬夜少喝酒。”
　　“嗯，我知道了。”
　　戴风咂咂嘴，“搞什么啊，现在看起来也不像是要闹分手啊。哎，哎，怎么又转场了！”
　　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间宿舍，戴风心里琢磨，又该要到找不着床哭爹喊娘的环节了。
　　只是这回许律找不到自己的床显得格外平静，转过身来径直走到戴风面前。
　　虽然戴风知道许律不可能看到自己，还是下意识退了一步，然后碰上了身后的古成川。古白明显很紧张，立马把脖子上的银链子摘下来，只是戴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们听。”
　　许律低声喃喃：“文文，你是不是，是不是怪我没能力给你想要的生活，才狠心抛下我。”说着说着，慢慢蹲下了，抓弄着自己的头发，“我好想你啊，文文。”
　　戴风跟着许律一起蹲下，顺着他的角度，抬头看，是放在桌子上他和王一文的合照。
　　戴风拉了拉古成川的裤脚，古成川心领神会地从书桌上把合照拿起来自己先看了看然后递给戴风。
　　合照上面两人带着哈达，这张照片是在西藏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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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律：害，做个梦老底都要被人揭光了，我容易吗？！
古成川：这小孩还真是指唤我做事做习惯了啊。
戴风：嘘，快！你们听！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