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it》悠悠阿欢

9、宴会

　　来到服装店，上回遇见的高师傅没在，天青瞧着满屋子的衣服发呆，这里还是工作上的正装比较多，难道这回她又要穿工作装？祁荆风拿着自己的衣服走了出来，看到天青还在发愣，于是说道：

　　“你不会以为我要你在这里挑吧，高师傅不在，晚礼服这里也没有合适的，我带你去商场。”

　　“商场？”

　　你自己穿定制的，我去商场？不过，确实商场上的女装种类多一些。

　　这个商场，天青来的次数不多，光滑的大理石板，明亮的灯光，这让她觉得好像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无处可藏。像是完成任务一样，祁荆风没有等她，发现天青落后以后，他又疾步走过来，一点都没有绅士的风度。

　　“喂喂喂，你着什么急啊？”

　　“晚上我还要加班，难道你也想加班？”

　　“下班不要说上班的事。”

　　不过祁荆风眼镜一扫，天青就不说话了。

　　他们去的这家店依旧是以怀旧情调为主打的精品店，里面有很多成衣，还是祁荆风常穿的那种简约风格。不过现在流行的西装都很紧身，不如定制的贴身大方，天青轻轻抚过一件男装，觉得料子不过如此。祁荆风真是个会穿的人，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喜欢那家店呢？

　　站在天青背后的祁荆风现在正在认真地为自己的女伴挑选礼服，剑眉下的那双眼睛扫过一件件裙子，导购小姐想靠近又被礼貌地拒绝了。于是，她转而询问天青：

　　“不知道小姐要什么样的裙子，最近流行的波点……”

　　“不要。”

　　“不要。”

　　天青和祁荆风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两个人还互相看了一眼。为了避开这种尴尬，天青直接走到了展示的礼服旁边。然后她看到了一条黑色的短裙，上衣就是一块简单的布料，简单地系在模特脖子上，用布料垂坠的效果代替抹胸，衣服的线条只在腰间收紧，连体的短裙没有任何多余的设计。天青转过头看向祁荆风，对方也顺着她的目光正在看这条裙子。注意到天青的视线，他点了点头。

　　虽然脚上穿着的是商家试穿用的鞋子，但天青穿着裙子出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都轻了不少。镜中的自己露出平直的肩膀，曾经她也觉得自己的肩膀太宽，但对于这条裙子来说正好构成了肩颈间的平衡。而且这条裙子也没有走光的烦恼，从胸前到腰上的部位都有防走光的黑色里衣。其实天青也想过露背的晚礼服，但还是就在电影里看看吧。

　　“露这么多你能接受吗？”

　　天青散着的长发有些毛躁，都钻到她的眼镜里去了，祁荆风为她理了理头发，不着痕迹地又把手拿开了。

　　“配得上你吗，祁先生？”

　　穿着漂亮裙子的微笑女人，祁荆风好像想起了谁，但他还是平静地说道：

　　“我挑的衣服自然是好的，不过你需要一副好的眼镜。”

　　“啊？”

　　“对了，我上次看你穿裙子的时候，你没有戴眼镜啊，这回你要戴眼镜吗？”

　　上次穿裙子，是相亲的那一次。天青没想到祁荆风还记得这个。

　　“你是不是也不戴隐形眼镜，走吧，我带你去换一副眼镜。”

　　天青想这衣服好歹是自己挑的，但现在怎么什么都跟着祁荆风的节奏走。这件礼服的价格她不去看了，结果导购小姐又拿出了一双皮鞋。可是祁荆风在为天青确定鞋子的颜色后，二话不说就把这些都搞定了。

　　谁让他邀请自己的，天青这么安慰自己。

　　大不了让他扣自己工资好了。

　　“谢谢你，祁荆风，下回我也带你买衣服。”

　　拿着袋子的祁荆风，听到天青的豪言壮语终于笑了。

　　“好啊，林天青，我等你。”

　　因为祁荆风发现，和林天青买衣服十分顺利，他们的喜好也很相似——决定了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说明这个女人也在进步，终于不去想那些缩手缩脚的理由了。

　　天青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祁荆风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她刚换下鞋子又被拉着去换眼镜真是够了。

　　天青自己的这副眼镜是休闲风格的，假如配礼服就有些不搭，所以祁荆风说什么也要给她换一副眼镜。现在流行的眼镜款式都很浮夸，祁荆风看也不看直接奔向了经典款。天青早就把头发放下来了，所以也方便祁荆风给她试来试去。

　　“店员麻烦拿一下和我的眼镜一样款式的。”

　　“对了，你是什么度数的？”

　　“啊？”

　　“算了，在店里试一试吧。”

　　天青去里间测度数前，朝祁荆风问道：

　　“你度数多少，祁荆风？”

　　“我？我没有度数。”

　　祁荆风斜靠在玻璃柜前，随意地说道。

　　一系列准备后，天青的男伴终于不挑刺了，天青对自己也很满意。出发前她拿着咖啡色的长款皮包，盘起头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风格了。但这是她选择的风格。

　　不过现在休息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姐姐会打扮好直接去宴会会场。她打开房门，祁荆风已经等在了那里。

　　“走吧，天青。”

　　“好的。”

　　举行宴会的会场在顶楼，天青还记得以前和雪儿幻想过在这里排演童话故事的演出，不过这里后来就变成了招待贵客和举办晚会的礼堂。电梯里，祁荆风像是思考着什么，天青坚持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了，所以她不自觉地又想靠在墙上，结果和金属的墙壁一碰，凉得她往前一缩。

　　这么大的动静祁荆风当然注意到了，从他的视线刚好可以看见天青的肩胛骨还有上面的黑色长带。

　　“冷吗？”

　　“还，还好。”

　　“待会儿别去冷气足的地方。”

　　“知道了。”

　　我真的不是孩子了，天青回答完头转到一边。

　　等电梯到达顶层，迎接客人们的是柔和的管弦乐。天青和祁荆风到的时间刚刚好，不少宾客把目光注视到这对刚来的年轻人。

　　祁荆风身边的是谁？

　　天青听到有人这么说，她挽着祁荆风的胳膊微笑地看向周围，但只是微笑。

　　他们的座位离主桌很近，按理说姐姐的生日应该就属他们最亲近了，那些在主座的人有一半她是不认识的。其他参加宴会的宾客大多站在放置美食的长桌边，入座的很少。天青也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同事，她想等第一首曲子结束她就去找办公室的同事。

　　不过，没多久宴会的主人就到达了。林雪儿今天穿的是一条拖地长裙，透明的绣花薄纱浅浅一层像雾一样覆盖在白色的纺绸抹胸长裙上，晶莹剔透的水晶饰品装扮得今日的公主好像刚从冰雪王国来到人间。这倒像是待嫁的新娘了，天青想，不过她的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林氏的拥有者林潮宽牵着女儿的手，骄傲地看着周围宾客的眼神，对，这就是他的女儿，这世上最好的姑娘。等到了舞台前，早已等候的司仪将话筒递给今晚的主角，音乐也换了过来。

　　“欢迎各位来宾，来到小女的生日宴会，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啊。”

　　话音刚落，大家都鼓起了掌。

　　“今天是个好日子，除了庆祝小女的生日，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雪儿甜甜地笑起来，今天的她虽然是冰雪世界的公主，但也有着人间女儿的神态。她朝台下望去，好像是对某个人在笑。

　　“我们家的雪儿要和宏丰达集团的公子马杰明结婚啦！”

　　结婚？

　　什么，天青看向舞台，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看到仙女一样的姐姐嫁出去，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台下一个穿着银色西装的俊美男子在众人的掌声中走上台，大家的掌声更加热烈了。

　　“这谁啊？”天青嘴里嘟嚷着，这个人看上去怎么比祁荆风还讨厌。

　　但是台上的马杰明根本不在乎台下热烈的目光，伸手揽过自己的未婚妻，不断地朝台下挥手。林潮宽早已退到一边，雪儿微笑地宣布道：

　　“宴会正式开始，请大家好好享受。”

　　天青皱起眉头，她想找到支持自己观点的人，于是她看向一边，却发现祁荆风一直看着台上，好像还停留在刚才的时间。

　　台上是还在挥手的林雪儿，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将人世间的精灵照耀得更加光彩夺目，对于祁荆风来说，那是他儿时的梦想，最纯洁最美好的那一片雪花。她落在他的心上，冰冷而又甜蜜，是他黑色的人生里白色的梦幻未来。

　　耳边是来自欧洲宫廷的华丽颂歌，可是天青看着祁荆风却想起了一首悲伤的咏叹调。远行的骑士邂逅了美丽的公主，但骑士的敌人却抓走了公主。公主想要自由，她想要痛哭，所以她说，让我痛哭吧，怪这残酷的命运。怪这人世间的苦难，没有人怜悯她的痛苦，她只想要自由，她只能说，让我痛哭吧。那是埋藏于心底的悲伤，那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可是祁荆风，他只是无言地看着前方，悲伤在弥漫，而没有人知道他要去的地方。

　　“祁，祁总？”

　　“做什么？”

　　原来听得到啊，天青松了一口气，但不知怎的她看到祁荆风这样她也不高兴。

　　“我要去拿吃的，你要我带什么吗？”

　　祁荆风听出了对方的好意，以前这个女人就爱做些示好的举动来照顾别人，难道现在的自己就有那么脆弱？

　　“我没事，天青，你想要拿吃的你就自己去吧。”

　　“……”天青想了好久突然发现虽然和祁荆风从小就认识，但她竟然连他的喜好一点也不知道，不然她就可以想想拿什么好吃的过来了。

　　“待会儿有好菜上来，你可一定要给我留啊。”

　　“好。”

　　留下句不着边际的话，不过这才符合天青自己的风格，希望祁荆风真的能坚强吧，毕竟她也不能接受姐姐要结婚这个事实。

　　天青拿长桌上的小蛋糕的时候，遇见了办公室的同事们。不得不说，大家打扮一番，各个都很有味道。小夏还叫了天青好几声，她看着眼前的天青想，明明是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呢？

　　“小林，你这衣服哪里买的，怪好看的。”

　　余姐牵着家里的小朋友，天青朝小朋友挥挥手，孩子害羞地躲到了妈妈的身后。

　　“你是和祁总一起来的呀，天青？”

　　“对……”

　　天青觉得这个话题越说越尴尬了，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看到来电显示，天青朝大家打过招呼跑出了宴会会场。

　　“喂？”

　　“天青啊，最近还好吗？”

　　“嗯。爸爸，你还好吗？”

　　“好，好，一切都好。”

　　“爸爸，你不用担心家里这边，我会照顾妈妈的。”

　　“我知道，苦了你了孩子。等爸爸忙完这里的工作，会尽快回来的。”

　　“爸，你要注意身体。”

　　“嗯嗯，那我挂了，天青，再见。”

　　“再见。”

　　收起手机，天青隔着窗看向远方，今夜只有灰色的云，没有月亮，高山隐在黑夜里是沉默的颜色，川流不息的街道从山下一直通到这里，光影不断变化，带走了不知道是谁的落寞。

　　天青回到会场的时候，她正好看到姐姐在同祁荆风说着什么。雪儿笑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望向舞台中央，而祁荆风就是一直这样看着雪儿，等到雪儿再转过头来，他轻轻颔首，神情还是那样温柔。

　　天青想，一定是因为那个什么马杰明不在，不然祁荆风会那样平和？她默默坐回自己的桌子，然后吃起了眼前的美食。不过，祁荆风一直没有回来，天青倒是等来了林雪儿和她的母亲。

　　“姐，林太太。”

　　“天青，好吃吧？你今天真漂亮，今晚好好玩，待会儿舞会就开始了。”

　　“谢谢姐姐。”

　　从始至终，林太太都没有说一句话，等女儿离开，她跟在后面，只留给天青一个背影。雪儿的母亲林太太是一个孤傲而又美丽的女人，天青永远记得，是她无情地拒绝了母亲，让母亲永远不要再来向他们林家求助。

　　舞会开始的时候，雪儿和她的未婚夫跳了第一支舞，真是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可是天青只看得见公主，王子，这世上有配得上她姐姐的王子吗？她用吸管喝着果汁，再抬头看到祁荆风回来了。她知道祁荆风没有在看跳舞的人，现在她也觉得跳舞没劲透了。他们一起沉默地坐着，直到宴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