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it》悠悠阿欢

15、婚约

　　进入秋季，这个城市的太阳依旧热烈。天青为了梳妆打扮的事已经折腾了好久，即使是西式的礼服，发型、化妆和礼服，每一件事情都不比传统的婚俗轻松。她倒是想和上次参加宴会那样简单，可是祁荆风不允许，她想她的父母也不会允许的。

　　天青的视力度数不高，只是有时看不大清来人，所以做事的时候她会戴上眼镜。这回化妆她不能戴眼镜了，至于隐形眼镜她十分抗拒，于是祁荆风就说，到时候跟着他就行了。说这话的时候，祁荆风还未穿好西装，解开的衬衫衣领随意地搭着领带。天青不用看也知道，男女在这个时候要做的事有多不公平。他倒是自由自在，不像她为了穿上这条裙子，她一直都在深呼吸。她可怜巴巴地请求服装老师让她吃点东西，但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祁荆风熟练地为自己打起领带，但那条自己挑选的裙子总是吸引着他的视线。那里是即将和他订立婚约的姑娘，她黑色的长发被盘起，稍显单薄的身体被修身的长裙包裹。没有欲望，没有杂念，她就像是献给神的礼物，圣洁而又美丽。

　　林氏千金的婚礼开始前，先举行的是林氏集团的副总祁荆风和林家另一位小姐林天青的订婚典礼。双方的父母简短地说了几句，天青看向祁荆风的母亲，觉得那边十分冷清。好在吕慧和林潮济走到了祁母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司仪请上订婚的主人公，天青全程都看着前方。当祁荆风看向她的时候，她适时地微笑。尽管她的心里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但是现在她就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白色礼服也是纸做的，只要风轻轻一吹她就一起飞走了。

　　等到今天真正的主角出场的时候，酒店里也响起了教堂的颂歌。其实雪儿的意思是要去教堂的，但是林潮宽说国内还是放酒店吧。林氏的老总牵起自己女儿的手，走过精心布置的舞台，两边都是鼓掌的人群。天青看着步入婚姻殿堂的姐姐，想起了儿时的玩笑话。那个时候，她们过家家，姐姐总是扮演照顾她的角色，而被照顾的天青觉得姐姐是全天下最美的人。她想永远守护自己的姐姐，就像现在那样，她看着穿着白色婚纱的姐姐，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她的姐姐永远幸福快乐。

　　祁荆风就坐在天青身边，他也一直盯着舞台，看着林雪儿诉说与马杰明相识相爱的经历，看着他们许下最真挚的誓言，看着他们展望未来的美好生活。天青转过头看到祁荆风时，虽然眼镜下的他情绪不明，但不知怎的她却觉得心里好像生了一根刺，而且这刺越来越多。她都能想象这刺戳破她的内脏，变成血红的玫瑰，她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这裙子快勒得她透不过气来了。天青站起来，在黑暗的灯光下往天台走去，祁荆风看着天青离开，一杯又一杯喝下了自己的苦涩。

　　酒店的顶楼有一个花园一样的天台，天青闻着秋天的味道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楼下车来车往，更显得自己寂寥。她记得与祁荆风相逢也是在这家酒店，不过那时候是快要落下的太阳带给她温暖，现在只有夜晚的阵阵凉意。

　　天青深吸一口气，她不想现在就下去，只是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清静。祁荆风像黑夜里的动物一样，慢慢显露自己的轮廓，他的眼睛深邃得让人看不进他的心里，额前有些凌乱的黑发使他与平时看起来是那么不同。他没戴眼镜，天青想。

　　祁荆风喝得有些醉了，不知道是他心里醉了还是真的醉了。他扶着墙壁慢慢走来，碍事的衣扣和领带早已被他解开。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不羁的味道，但这不是平时克制有礼的祁荆风，天青觉得此时的祁荆风让她觉得有些害怕。

　　“祁荆风，你怎么来了？我……”

　　“别说话，别说话，我的新娘，让我静一静。”

　　只是一阵迟疑，祁荆风已经走到了天青前面，黑与白，两个颜色在花园的灯光下对比鲜明，天青觉得自己快要被祁荆风身上的黑色包围住了，寂静的黑色像潮水一样涌来。

　　祁荆风抬起头，天青怕他不稳，扶了他一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祁荆风这副样子。那么脆弱，那么无助，仿佛这个秋天的悲伤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化成了他身上的黑色礼服。

　　他握着天青的手越来越用力，天青都快被弄疼了，她开口说道：

　　“快放开我，祁荆风，你弄疼我了！”

　　可是，祁荆风没有松手，天青整个人被抱了起来，祁荆风将她抵到了墙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穿白色？”

　　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天青用手抵住祁荆风，她看到的是怎样一双眼睛，充满不甘，充满愤怒，还有，化不开的愁绪。

　　“为什么，你要穿白色，你应该是黑色的，和我一样的黑色，林天青……”

　　“祁荆风，你清醒一点，是你要我穿的白色，我……”

　　白色的裙摆在晚风中飞起，天青就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她想用自己的话让祁荆风清醒，可原来还和她对视的祁荆风慢慢低下了自己的头颅。祁荆风一下子就醒了，或者说是他自己刚才不想醒，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想要逃离这黑夜的控制。

　　当天青以为祁荆风怎么了的时候，她感觉到祁荆风的手松开了，天青重新站好，祁荆风想伸手扶住天青，却还是把手伸了回去。

　　“对不起，白色很适合你，黑色，是我的颜色。它，不适合你。”

　　望着祁荆风落寞的背影，天青抚摸自己被他抓过的地方，她心里一阵悲凉。那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你把我看成了谁呢，祁荆风？

　　但祁荆风没有走，她在天青准备下台阶的地方默默等着她。头发已经梳不回去了，眼镜也没有戴上，但是他准备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未婚妻披上。天青抬头，他已经重新系上了衣扣和领带。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吗，天青阻止了祁荆风的举动，但她顺着未婚夫的外套躲进了他的怀里，她可不想着凉。当然，祁荆风现在也不能着凉。

　　当祁荆风再睁开眼睛时，他还是觉得有些头疼，不过这点事算不了什么。他记得昨晚和林天青回来以后，他们直接来到了套房。最后睡着前，他是自己弄干净的，只是天青，他不记得了。

　　“快起来，祁荆风，别装睡了，你总不至于让我给你带早餐吧？”

　　没有回应。

　　林天青走到床边，睁大眼睛盯着祁荆风，一双漂亮的眼睛突然睁开，吓得天青后退一步。没想到他睡着的时候这么好看，醒了杀伤力更大。怎么总是想些古怪的事情，天青赶走脑海中的想法，不期然听到了祁荆风的笑声。

　　“你笑什么，早过了酒店早餐供应的时间，难道你想要外带吗？”

　　“林天青啊，为什么你总和吃的过不去啊？”

　　是你和吃的过不去吧？天青想，假如鼓起腮帮子她就和早上吃的包子差不多，不过她没有那么多褶子。

　　祁荆风看着天青一身白色的衬衫裙，想起昨晚的事，他想道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在天青没想那么多，她坐在床尾凳上，仰望着祁荆风，问道：

　　“祁荆风，你明明看得见，为什么还要戴眼镜啊？”

　　祁荆风不知怎的，和天青对话，总能心情舒畅，尤其现在，他觉得最近笑得比以往都要多。

　　“那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会怕我吗？”

　　这个时候的祁荆风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他的头发乱着，浓黑的眉毛和明亮的眼睛，天青都快愣住了。

　　“我为什么怕你，我……”

　　“所以，我要戴眼镜来挡一下，这样显得我成熟一些。”

　　祁荆风边说边拿起床边的眼镜戴了上去。

　　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天青心想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位上司了。

　　“不过，你吃了吗，天青？”

　　“还用你说，我能饿着我自己吗？所以，赶快起来，不吃早餐可不好。”

　　祁荆风握住又坐过来的天青的手，笑着说：

　　“那从此以后就麻烦你了，祁夫人。”

　　“没有问题，祁先生。”

　　天青的话接得是那样自然，可能是因为这微风温柔地吹起了白色的窗帘，又吹到了她的身上，今天天气真好，天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