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137、求你救我

　　一天俩人又在家里无所事事。谢笙边看报纸，就皱眉。“听说东北那边，前几天又有火灾？”

　　“什么爆炸？”季棠凑过去。“怎么整天有火灾。最近可真不太平。”

　　谢笙摇了摇头，刚要说什么，忽然手机响了一声，他低头看了一眼，“一会江远俊说要一起喝酒，你去不去？”

　　“我当然是去啊。那可是江远俊啊。他对咱俩在一起这件事不是还一肚子怨言吗？”季棠没好气道。又想了一下，觉得简直江远俊的心里不能说是怨言，而是毁三观。

　　明明他之前还撮合他俩来着。但可能看到他俩真的在一起后，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估计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生哥真的打算娶这么个除了美貌其他各处都平平无奇的女子吧。季棠在心里麻木地想。

　　去了酒吧。果然，还是那帮人。赵小曼坐沙发上涂指甲油，瞥了她一眼，见她挽着谢笙的手，倒是没有很惊讶的样子，只是懒洋洋地说了一声，“恭喜。”

　　酒吧里灯光闪烁。

　　谢笙又问她，“季小姐，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那边的工作辞了？”

　　季棠扭头看他，“那边是哪边。”

　　谢笙挑眉，“蔷薇报社呗。怎么，你还想当记者啊。”

　　季棠就皱眉，说，“不急。等我把今年年终奖金拿到手再说。”

　　“跟我在一起，还图那点年终奖？”谢笙叹了口气，又说，“我跟你们主编打过交道，姓王是吧？我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软磨硬泡套你的消息。结果他二百块钱就把你卖了。我这才得知那时你整天在星辰网吧蹲点。这才到网吧门口‘偶遇’你。”

　　“......”季棠就怒了，“我他妈就说那几天怎么总有骚扰电话。”

　　“生哥。黑河那边...出事了。”在酒吧里喝了一会酒，忽然江远俊走过来，弯腰，凑到谢笙耳边说。

　　彼时的谢笙正叼着根戒烟棒棒糖，抬眼看他，“说。”

　　“地下仓库爆炸了。”

　　季棠喝到头晕，几杯威士忌混烈酒，整个人拎着酒杯趴在吧台上。酒吧的空气中都是浓重的酒精味道，霓虹灯五光十色，晃来晃去，晃得人意乱情迷。

　　有时这会让她想起那些已经过去太久的往日时光。法国巴黎，地下酒吧，少年鼓手，黑发薄唇，整个人就像一把鞘里的尖刀。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吗？”

　　“记得。我从大街上帮你抢回钱包。”谢笙点头，叹气，“当时，我就坐在街对面的围墙上，想你怎么还不出来跟我道谢。”

　　“哦，那，谢谢。”

　　上下眼皮打了一会儿架，她又说，“现在道谢是不是已经晚了？”

　　她感觉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叹气，“不晚。”

　　就那么晕晕乎乎快睡过去了，季棠在吧台上趴了好一会，模模糊糊中，听见有人走开了，又回来了，最后那人重新坐回了她身边。

　　“不过要我说，季小姐。你没必要这样。”

　　“我没必要怎样？”季棠模模糊糊开口。

　　“没必要偷偷背着我，进虚空。”他的话仿佛响在她耳边，明明两个人并没有隔那么近。那声音却清晰钻进她的耳朵里。

　　“季小姐，你把那块虚石给掉包了。直到刚才，我才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我猜，你应该是买通了梦境传说里的一个人。”谢笙低头看她，唇角是勾着的，却令她全身发冷。“你这么做是为什么？让我猜猜，你还在想你的父亲？你还想找到他？”

　　“我说过了，你的母亲一点不在乎你。为什么你还要为了她，搭上自己的一辈子？赔进自己的人生？你知不知道，进虚空有多危险？你的父亲掉进虚空里了，永远都出不来了。如果你想知道事实。这就是事实。”

　　季棠伏在吧台上，有点头晕。与他对视了片刻，想要后退一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就是令她浑身发冷。

　　“季棠，你这是在偏执。你现在怎么这么偏执？”

　　“你怎么总执着于死|人的事情？他们都死了。都已经死了。”

　　季棠手里端着一个高脚玻璃杯，酒杯里是淡红色液体，不满，却很迷人。“那不然呢？难道纠结活人的事吗？”

　　“你这是在偏执。”

　　“你这是在逃避。谢笙。”

　　他安静了一会，似乎笑了一声，“逃避？我逃避什么？”

　　她却没有就这个话题再继续讨论下去。她兀自玩了一会玻璃杯，玻璃上模糊倒映出了她的侧脸。

　　“你知道吗？谢笙，有时候我常常回想起来我们刚见面的那时候。还有肖立，还有赵小曼，还有江远俊。”

　　“还有秋山洋子。秋山洋子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么？”季棠摇了摇头，“可你把利用地彻彻底底，就像对我一样，然后借她的手，把陆琪瑞杀了最后再杀了她。她总是叫你阿生。这个称呼，我都从来没有叫过。”

　　“原来你在纠结这个？”他低头看了她一会，良久，笑了声，“你也可以叫啊。我没说不让。怎么叫我，随你。”

　　“你倒是大方。”季棠闭了闭眼。

　　“知道吗？谢笙？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季棠低低地吸了口气。

　　“我现在只要闭上眼，眼前就会出现很多人。柳非非，王宵，我小时候的老师。还有我和他们初见的场景，全都一起，就那样一起在我脑海里转啊转啊。我没法不去怀疑。我觉得我已经崩溃了。我谁都不相信，谁都怀疑。我不相信我的人生。谢笙，我感觉我的整个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我的确背着你掉包了虚石。我独自进过很多次虚空。我没办法不去救我的父亲。”她伏在吧台上，低低地说，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眼睛微微睁着，脸上濡湿一片。

　　“你知道吗？我在西藏的时候，心里从没有停下过害怕。我他妈现在只要看到雪就会怕。闭眼就能想起那些被我害死的人。那些雪，也白茫茫一片，像虚空一样。”

　　“求求你。谢笙...求求你救救我。”她抬起脸来。

　　昏暗光线下，他想她确实喝的有点多了，酒吧特有的冷色调灯光，微弱而昏暗，却令人眩晕的闪烁个不停。她的纤细指尖在光下呈现某种深蓝光泽，像某种生活在深海的鱼类。

　　谢笙顿了一下，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并没留血，但有点疼。

　　他低头看她，弯腰凑了过来，动了动唇，刚要说什么。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这一看，就是很久。

　　最后他抬起头来。

　　“你不该做记者的。阿棠。”

　　现在心上的刺不见了。

　　只留下一个空洞。

　　然后那些血终于流了出来。

　　他摸着她头发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放下来。

　　“你该去做警察的。不然真是可惜了。”

　　“烧毁地下仓库的是白柔。是你唆使她做的吧？”

　　谢笙低头看着季棠。她看起来确实已经醉了。

　　然后她动了动唇，声音那样的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以至于他险些就听不清。

　　“或许，阿生，你该叫她孟以沫。”她说。

　　然后就在下一刻，轰的一声。

　　玻璃飞溅，酒瓶炸裂。

　　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