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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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日头过午，阳光偏西，正好将枣树的影子挡在了门口，阴凉了些，甚至有些……阴冷。
屋子里一片狼籍，象是遭了强人，打劫过了一般。
如枫公子在客厅的竹椅上坐着，眼望着窗外出神，眉头深锁，右手食指不时在扶手上敲几下。
良久，如枫公子缓缓站了起来，那张俊脸上笼着层寒霜，喃喃说了四个字：“走了也好。”
他象是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沉着冷静，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切尽在掌握，杀伐决断的样子，那是干大事的男人才有的气蕴。
走进书房，如枫公子关上了门。
经过誓死捍卫，书房保存完好，没有受到涂毒，每一本书都放在原处。
只有书才能让人忘记烦恼，如枫公子坐在了桌边，甩了甩头，象往常一般，貌似平静地翻开了没看完的那一本。
翻了几页后他又浑然忘我，时而喜上眉梢，时而凝神思索。
中午没吃饭，过不了多久就饿了，如枫公子看到兴头上，觉得还能忍一忍。
直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忍不了才头也不抬地叫道：“珠儿，我饿了！”
久久没有回应，如枫公子蘸着口水翻了一页书，又叫了声：“珠儿，我说我饿了，你怎么还没……”
蓦地抬起头，他才想起那人已经被自己赶走了，有些懊恼之色，又有些愤愤不平，站起来朝桌子踢了一脚，桌子不疼，脚疼。
早餐的面疙瘩汤全吃光了，只搜到些咸菜。
天气热，不敢做太多，昨晚的隔夜菜一点儿都没有了。
冷锅冷灶，缸里有水，袋子里有米，旮旯里有南瓜，篮子里还有几颗鸡蛋，墙上挂着辣椒和大蒜，再加上一个不会动手的男人。
如枫公子有自知之明，白忙活一场还什么都吃不着是愚蠢的，况且还得洗碗。
“以为我会跟那些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的蠢男人一样么？”如枫公子对着平日里珠儿坐着择菜的小杌子愤愤不平地嚷道，想要看他火烧厨房，手忙脚乱的狼狈样子？没门！
那是笨男人才会做的蠢事，聪明的人自有妙计。如枫公子打开酒窨子，倒出一壶好酒，揣着朝保长家走去。
稀客上门，保长热情相迎，保长婆娘端上了瓜果糕点，保长女儿躲在纱橱后偷偷痴望……还有一人在保长女儿身边不屑地扭过头去。
“好难得，今天如枫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为了不露怯，肚子里没有几滴墨水的保长也学着文绉绉地说话。
上前端茶倒水的保长婆娘听得这话牙都酸了，没脸在厅里多待。
如枫公子将酒放到桌上：“多年来承蒙保长照顾，没经常来登门拜访，还请恕罪。”
“如枫公子还真是客气。”保长的眼神在酒壶上定住了，“太太太客气了，今儿个上午才送来了一壶，这又……如何使得？”
“我无有功名在身，是保长说好话免了我的徭役，这份好意铭记在心。”如枫公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喝了口茶，“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保长点了点头：“如枫公子请说。”
如枫公子捏着块云片糕慢条斯里地吃了，任谁都看不出他的胃口张开得能吞下一头牛，倒象是赏脸一般，说道：“我家的婢女恃宠生娇，言语无状，不服管教，方才被我打发走了。我想求保长出面，为我觅一个知根知底，手脚勤快，老实本份的孩子，到我家中服侍几天。”
保长朝纱橱后瞥了一眼：“珠儿姑娘在你家干了四年，早已知根知底。她的手脚勤快，为人老实，如枫公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非也，非也！”如枫公子摆了摆手，“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里来的知根知底？她比村子里一般女孩儿能干一些，就以为自己了不起，时常以为自己才是主子，对我都是呼来呵去。相比之下，我甚至情愿用个笨手笨脚，却服服贴贴的下人。”
珠儿在纱橱后握紧了拳，恨不得冲出去与他理论，她哪里只是能干了一点点？分明是强了太多！除了她，还有谁受得了他的穷酸气？她处处给他体面，他就是这么在外人面前埋汰她吗？
保长“哦”了一声，问道：“不知如枫公子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
如枫公子略一思索，嘴角微微勾起：“咱们村子里是不是有个叫柱子的放牛娃儿？如果可以，我想请他，工钱一定不会比放牛少。”
“咦？村子里就十几个小娃儿，没有叫柱子的，如枫公子你是不是记错了？”保长婆娘忍不住从后面的天井里走了出来。
“没有吗？”如枫公子笑得出了声，摸了摸鼻子，遮住半边脸掩饰忍不住的笑意，“也许是我记错了。那就随便，反正只需要做几天就够了，给我打扫房间，洗洗衣裳，做三餐饭就行。”
保长与他婆娘对视了一眼：“到底是几天呢？能给个准信儿吗？”
“三天。”如枫公子毫不迟疑地伸出了三根手指，“最多只要三天就够了，我愿意出八十文钱。”
三天？珠儿都要跳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他算准了最多三天她就会屁颠屁颠地回到他身边吗？这简直是看不起人！
好啊，她偏偏三天之后不回去，看他怎么办！
保长婆娘扭扭捏捏地说：“只三天，倒用不着多费周折去找人。我家玉儿左右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能给如枫公子帮忙做点事是她的福份。”
玉儿脸一红，扭腰就跑了。
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珠儿痛心疾首，她当她是小姐妹，她却想当她的主母！
如枫公子忙说：“玉儿姑娘娇贵，这怎么使得？”
“乡里乡亲，帮点小忙算什么？”
“如枫公子不是说只要三天么？玉儿在家里娇生惯养，让她做点活也好！”
“我家玉儿好诗文，只要如枫公子顺带着指点一二便好。”
“如枫公子切莫说工钱，太见外了。”
两夫妻一人一句，招女婿的心思太明显。珠儿就想不通了，以公子的人才又不是娶不上媳妇，何至于被雪梅迷住？
“那就多谢了。”如枫公子站起身来，“我家活儿不多，不会累着玉儿姑娘的。保长的家境和两家的交情，说钱就太见外了，不如在下给写张条幅吧。”
保长大喜过望：“如枫公子亲手书写的条幅，那是求都求不来的！那个，那个……给盖大印么？”
“那是当然的。”如枫公子笑道。
今天大才子特别好说话，保长又说：“珠儿姑娘提过好几回，村子里的私塾还缺个德高望重的先生，不知如枫公子肯不肯拔冗去上几节课？能请到如枫公子是全村老少的福份，束修之事好说，定不会委屈了。”
如枫公子敛容说：“这个就不必了。”
写字画画和当私塾先生是这书呆子唯二能挣到钱的长远营生，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连珠儿也劝不了，更何况是别人。
送如枫公子出了门，保长夫妇喜不自胜。
“老婆子，你说我们招了如枫公子当女婿可好？啧啧，如枫公子当咱家的女婿，这个风光谁能比得了？”
“即使嫁不了如枫公子，跟着去参加诗会，相上个秀才也好啊！秀才不用服徭役，见着县老爷都不用磕头！”
回到屋里，保长婆娘收拾桌子，这才发现盛云片糕的碟子见了底，炒米少了大半，糖炒板栗全不见了，四只梨子少了两个。这只是小节，保长一家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一下午玉儿都在不识趣地追问，问如枫公子喜欢吃什么菜，不爱听什么话，珠儿愤懑不已，一句话也不想搭理。
天黑了，珠儿却又想起，那没良心的在保长家蹭了个饱，晚上吃什么？
思来想去睡不着，珠儿决定还是回去看看，只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到了家门口，却看到里面黑漆漆的。
怎么了？往常这个时辰他还在看书才对，珠儿的心一沉，门居然一推就开了。
这是个民风纯朴的小村子，确实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也不能大意到门都不关。
难不成出事了？
珠儿的脚底发软，撑着门框站稳，好半晌才缓过来，一步步挪了进去。
才走了几步就闻到了刺鼻的酒味儿，珠儿的头皮发麻，只想到了两种可能，一是那位大爷发起火来砸了所有酒坛子，二是强人要纵火行凶。
颤微微的手没摸到烛台，珠儿这才想起被自己带走了，只好引燃了火折子。
如枫公子的房门是虚掩着的，推开后只见到了空荡荡的屋子，人呢？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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