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柯西修仙法》殷寒山

4、4.辞职丞相

　　作为一名人生经验丰富的长者，商容自己虽然不太能打，不过，比起大腿上挂着的两个小屁孩，还是要镇定多了。

　　他拍了下手，叫来几个看起来像是管家和仆役的人，吩咐他们去把门拴好，又让家丁在房子四周点起火把，手持棍棒之类的武器，守在院墙边警戒。

　　而孟珂希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

　　他仔细观察面前这位，被他们急病乱投医的屋主人，发现对方的年龄，大概在六七十岁之间，毫无疑问，已经是个老人了。

　　老人面容清癯，长发斑白，却整整齐齐地用发冠束着，从袖中伸出的手，十指苍老枯瘦，看起来随便一下子就能折断，身上穿着的，也是十分普通，但是干净整洁的布衣。

　　——看起来，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个，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威震八方的，闻太师的样子。

　　孟珂希：“……”

　　艹，又认错人了。

　　刚才，这老人家被他和周白抱着大腿，好一阵摇晃，居然没摇出问题来，也是奇迹。

　　他还没郁闷完，那位老人居然也认出了他和周白，先是露出了非常惊讶的神色，继而，开始困惑和不解，然后，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刻倏然变色，然后，明显不太灵便、却依然一丝不苟地拜到地上，要给他们行礼。

　　孟珂希哪里敢让老人家劳动，赶紧把他扶住。

　　老人并没有坚持，顺从地被他扶了起来，凝望着孟珂希的脸，静了一静，反而向他问道：

　　“二位殿下既然出京，却没有带仪仗随从，反而行色匆忙，居然还会半夜里被野狼追赶，跑到老臣府上——这是，朝中出了什么事了？”

　　孟珂希一惊，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敏锐。

　　这时候，那些被派出去的家丁们也回来了，府邸里到处都点上了灯，把大厅照得亮堂堂的——当然，是和之前相比，对于孟珂希这种习惯了节能灯和LED灯的人来说，火烛的光源实在是不怎么够看，摇摇摆摆，又昏暗又不稳定。

　　老人的脸，就在这么一片昏暗而不稳定的烛光中，沉默殷切地凝视着他们。

　　剩下的家丁们，也都看着孟珂希和周白。

　　老人问的是“二位殿下”，但周白属实不太清楚剧情，只好转头看向孟珂希。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中，孟珂希却犹豫了。

　　他撞进这座“太师府”，纯粹就是被野狼吓得慌不择路，才跑进来的，没想到有缘千里来相会，就这样没头苍蝇乱撞，都能遇见原主“太子殿下”的熟人。

　　但太子的熟人，却并不是他的熟人。

　　他并不认识这个老者，不知道对方在这一场小三陷害正宫，亲爹追杀儿子，父慈子孝妻妾和睦的家庭伦理大戏里，是会支持他，还是会把他绑起来送给纣王。

　　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在这时候，孟珂希想起了他们进门之前，听到的那首诗。

　　孰知妖孽生宫室，致使黎民化鬼磷。

　　听诗句的意思，这位屋主，应该是反对妲己的忠臣一派，孟珂希迟疑片刻，还是决定赌一把，选择相信对方——反正在人家的地盘上，跑也跑不掉，50%的概率，拼了！

　　他把之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画面，和黄飞虎等人的说法，综合了一下，开口道：

　　“嗯……是这样的，苏妲己嫉妒我母后皇后的位置，所以派了个刺客去谋害纣——呃，父皇，想要嫁祸给我母后。母后当然是不认罪的，父皇和妲己就对母后严刑逼供，母后受不过刑，自杀了。我当时有点冲动，看到母后被害，一时热血上头，就把那个刺客给杀了，然后，父皇又要处死我和弟弟，我们从宫里逃了出来，幸好有方弼和方相两位将军施以援手，仗义相助，带着我们逃出朝歌——”

　　孟珂希顿了一下，还是没有把黄飞虎放水和教唆他们造反的事说出来，只是总结道：

　　“路上，和两位方将军走散了，半夜又遇到狼，就到这里来了。”

　　他说一句，那个老人的脸色就变冷一分，说到最后，老人气得手都在发抖，大概是被这个故事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了，他很重很重地“嘿”了一声。

　　孟珂希看他这个反应，知道自己赌对了，在心里长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老人用苍老的双手抓住了孟珂希的手，情真意切、几乎要热泪盈眶地，颤抖着声音说：

　　“——荒唐！真是荒唐！皇后娘娘一国之母，堂堂东伯侯之女，岂容他们如此乱来！殿下乃是天家血脉，国之储君，说杀就杀，又成何体统！——殿下且稍待，老臣这就动身回朝歌，当面向陛下陈情，拼上这条性命不要，也要保得殿下平安，为皇后娘娘平反！”

　　大概是觉得这样还不够表达自己激动的情绪似的，他又深深吸气，然后，掷地有声地，凛然道：

　　“殿下若是还有什么需要，老臣全凭殿下驱策，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孟珂希听到这里，眼睛亮了。

　　“你有吃的吗？”他充满希冀地问。

　　商容：“……”

　　孟珂希比划：“馒头，干粮，白粥，都行，有咸菜就行。”说到吃的，眼睛里简直要放出幽幽绿光。

　　察觉到周围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孟珂希迟疑了一下，开始降低要求，“呃——也不用那么讲究，没有咸菜也行，剩饭剩菜也行，我不挑食的，真的——或者糠总有的吧？”

　　商容：“………”

　　周白也从旁边凑了一个脑袋过来，问：“您方不方便，能不能借我们，嗯，一点钱？就一点点，两钱银子就行？我们是真的没钱了，不好意思啊。”他在路上问过物价，两钱银子，省着点用，够他们撑个十天半月的了，应该不至于借钱借得太离谱。

　　商容：“…………”

　　周白被他看的有点歉疚，小声补上了一句：“那个，以后会还的。”

　　商容：“………………”

　　×××

　　对于“太师府”这样的高门大户来说，食物，总是不缺的，很快就被仆役们端了上来。

　　当然，不是孟珂希要求的馒头、稀粥、咸菜和糠，而是一顿相当不错的宴席，菜肴荤素搭配齐全，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虽然不像现代餐馆那样精致，倒也足以让两个饿了一整天的人胃口大开了。

　　而这个“太师府”的主人，大约是年纪大了，没法陪他们这些年轻人嗨个通宵，吩咐下人照顾好孟珂希和周白之后，就先去休息去了。

　　下人们确实很照顾，端上菜之后，就有两个年轻婢女进来偏厅里，在孟珂希和周白两人身旁跪坐而下，服侍他们用餐。

　　这两个女孩子，看起来十五六岁年纪，身材很瘦，几乎看不出发育的痕迹，容貌也只能算得上是端正，离一些影视剧里面演的“派出美貌侍女来取悦贵客”差了十万八千里，孟珂希猜测，大概是古代普遍营养不良的缘故。

　　他被追杀了一天，到现在，还不能彻底放下心来，一边吃，一边还没忘记向婢女套话。

　　孟珂希状似随意地发问：“你家主人，为什么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婢女低着头道：“老爷辞官之后，想要远离朝堂纷争。”

　　他在这边说话，那边，周白也凑过来，孟珂希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想问老爷是谁，赶紧用眼神阻止，又和婢女说：

　　“你家老爷这样的人，辞官归隐，实在是太可惜了。他就没有想过再回去做官？”

　　婢女答道：“老爷看到陛下残害忠良，害死了杜太师，早就心灰意冷，这次若不是碰上两位殿下，是绝不会回去的。”说着，又往孟珂希碗里夹了一点菜。

　　旁边，另一名女侍也忍不住帮腔道：“何止是害死杜太师！纣王居然听信妲己那妖孽的谗言，发明了炮烙之刑，把人绑在烧红的铜柱上，活活烫死！他就用这一套对付那些进谏的大臣——我们老爷，为了这件事苦劝过纣王，他还不悔改，老爷这才辞官的！”

　　孟珂希套话套到这里，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

　　他很像那么回事地摇了摇头，“惋惜”地继续说道：“真是太可惜了，你家老爷辞官之后，后面继任的，要么贪财，要么办事不力，再也没有他这样好的人了，唉。”

　　婢女疑惑地抬起头：“殿下在说什么？自从老爷辞官之后，丞相之位就一直空悬啊。”

　　这就是没看过剧情的劣势，孟珂希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救，一拍脑袋道：“哎呀，是我记混了！”说着，拿起旁边的酒樽喝了一口，“可能是喝醉了吧，我酒量一直不太行。”

　　婢女，冷漠地道：“老爷说了，两位殿下年纪太轻，不能饮酒，这只是米汤。”

　　孟珂希：“……”

　　周白在旁边发出了猪一般的笑声。

　　不过，这一通套话，孟珂希好歹知道了，屋子的主人从前是当朝丞相，至于立场，应该也是像黄飞虎那样的忠良派，看不惯纣王的所作所为——也就是说，在这次的事件当中，他应该是真心实意支持皇后的，并没有在忽悠他们两个小屁孩。

　　确定了这点，孟珂希终于能放下心来。

　　大概是人放松下来，又吃饱了，就容易犯困。一顿饭吃完，孟珂希已经是昏昏欲睡，旁边的周白也是瘫了下来，累成狗子，生无可恋的望着头顶的横梁。

　　很快，就有仆人过来带他们去卧房睡觉。

　　孟珂希前半夜睡得饥肠辘辘，后半夜受到了野狼的惊吓，好不容易安稳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醒来之后，看到四周大亮，太阳笔直地挂在中天，影子只剩下短短一截，被吓了一大跳。

　　几乎是刻进DNA里的本能反应，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脱口而出，大喊道：

　　“周白！要死！！——我们要迟到了！！！”

　　当然没人应声，房间里空荡荡的。

　　孟珂希这才回过神来。

　　想起自己已经死了，穿越了，正在被历史上最著名的暴君追杀，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活。

　　他再也不需要担心上课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