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狂后》风筝飘雪

89、第 89 章

　　弘治七年二月，四岁的朱厚燳能麻利的到处跑了，更像一匹脱缰的小野马了，一把小木剑在手里挥舞得欢快，可怜坤宁宫稍微贵重点的东西都不敢摆出来。
　　王玉岚来找若娴闲聊，不期然的被朱厚燳撞了过来，吓得王玉岚赶紧将人扶助，后者仰头对着王玉岚笑：“姨，姨，剑！我的！”
　　说着，还将木剑胡乱挥了一下。
　　王玉岚摸着朱厚燳的头，赞道：“这剑真漂亮，殿下可担心了，别伤着自己。”
　　朱厚燳也不知听没听懂，对王玉岚笑了一下，拿着木剑往暖阁跑。
　　若娴正在看内务府呈上的账册，听到凌乱的脚步声，赶紧让人将账册收了，那小祖宗，分分钟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娘，剑！”朱厚燳一边叫一边冲进来。
　　若娴笑看着朱厚燳进来：“娘看见了，这下，可要跟着师傅好好学，不许偷懒知道吗？”
　　“知道！”朱厚燳用力点头表决心，逗得宫人都捂了嘴笑。
　　王玉岚随后进来，给若娴行礼后，才讶异道：“殿下还这样小，就开始学功夫了？”
　　若娴看着儿子在面前挥舞，笑得温柔：“这小子每晚都闹着要听故事，我便让人去买了本《三国演义》回来给他讲，这不，天天吵着要当将军呢，我看他实在是精力旺盛，就让人给他做了把木剑，请了个师傅，也不用认真教，就当陪他玩儿，能学多少算多少。”
　　“我要当将军！”朱厚燳突然停下，附和母亲一句，又开始“咻咻”的挥舞起来。
　　这下，连王玉岚都笑了：“殿下可真聪慧！”
　　无论是谁，听人夸奖自己儿子，心里必定比夸自己还要高兴一百倍，若娴也不例外，说到儿子，话匣子便打开了：“你还别说，阿燳跟着师傅学习，还真有模有樣的，皇上也高兴，直说，再大些就开始学骑射，没准，以后还真是个大将之才呢！……”
　　王玉岚含笑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许久，眼看着时辰不早了，王玉岚才说起自己今日的目的：“马上便是娘娘的千秋了，不知今年可有什么打算？”
　　若娴笑了笑：“不过一个散生，依着惯例，中午受了命妇们的朝贺，宴饮一番也就差不多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也就随口问问。”王玉岚眼神躲闪着，说话吞吞吐吐的，一听便有猫腻。
　　若娴只装作不知，王玉岚看了看天色，便告辞了。
　　若娴让人给朱厚燳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抓着他喝了温水，才由着他继续折腾。
　　待一切都做完了，含烟才犹犹豫豫的提醒若娴：“娘娘，说起来也是巧，王姑娘每日来找您闲话之后，离开坤宁宫十次有八次能遇到皇上回坤宁宫。”
　　若娴听了有些意外，不过又一想，到底不想把事情往坏处想：“她几乎每日都是准时过来的，也是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若说故意，也可能是多心了，他若真想找机会接近皇上，大可故意忘了时辰，等着皇上回来，说不定碍于情面，本宫还会留她一起用晚膳，这样岂不是更好？”
　　含烟也吃不准：“就是因为每日都准时，所以奴婢也摸不准王姑娘是否是故意的，巧的是，若无重大事，皇上也是这个时辰回来。”
　　若娴点点头：“既是这样，就暂且看着吧，再说，她也已经说过，放榜以后，意中人就会提亲。”
　　毕竟是多年的好姐妹，虽含烟一早便说，卑弱曾经觉着王玉岚听到皇上纳妃时的眼神可疑，但若娴也曾细细观察过王玉岚，并无异常。凡事该往好的方面去想，总不能自以为揣着个宝贝，便视全世界都觊觎着，况且，每次王玉岚与朱佑樘的对话，都一字不漏的传到若娴耳中，其中话题，大都是围绕自己和儿子的。
　　想了想，若娴还是提点了一句：“有些事，咱们要防范于未然，但也不能杯弓蛇影，这事你们也别多猜，只管看着便是，只要没有异常，便不必理会。”
　　“是！”
　　此事就这么放下了，若娴陪朱厚燳玩了一会儿，卑弱进来禀报：“娘娘，兴王妃求见！”
　　蒋慧心进来，行礼后，先与朱厚燳玩闹了一会儿，才坐下与若娴聊天：“刚从贵太妃那边出来，想想，也有许久没来看太子殿下了，便顺道过来坐坐。”
　　若娴挑眉：“确定不是因为想念本宫这个皇后？”
　　蒋慧心被逗笑：“没见过娘娘这么臭屁的。”
　　两人正贫着嘴，应贤入内禀报，看了看蒋慧心，终究有些为难：“娘娘？”
　　蒋慧心会意，正准备告退，若娴阻止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坐下听着吧。”
　　示意应贤说。
　　应贤便将宫人禀报的事说了一遍：“王姑娘又与皇上遇上了，两人说了几句话，皇上准备走时，王姑娘这次主动将皇上叫住，并去了无人的地方说话，因大山公公在外面守着，奴婢们探听不到谈话内容。”
　　若娴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又摇头笑道：“知道了，退下吧。”
　　蒋慧心讶异：“娘娘派人盯着王妹妹？”
　　若娴摇头：“本宫盯的是皇上，可不是王妹妹。”
　　蒋慧心心中略一想，便知道其中道理，也是，只有盯着皇上的动静，才能杜绝一切想靠近皇上的人。
　　又想到刚才应贤的话，蒋慧心看了看若娴的神态，见她毫不担心，便试探道：“王妹妹与皇上单独说话，娘娘就不担心？”
　　若娴有些好笑：“还记得本宫做皇后时，过的第一个生辰吗？当初他们两人也是这么单独说了一会儿话，本宫虽不怀疑什么，但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的，结果却发现是一场乌龙，你们合起火来骗本宫呢。
　　方才王妹妹才问了本宫的生辰，出门便与皇上密谋去了，你说本宫有什么好担心的？”
　　蒋慧心想了想，虽皇后说的在理，但，总感觉王玉岚如此行事，其中比有深意。但，无凭无据的，蒋慧心玩笑道：“若这次是个‘狼来了’的故事，娘娘又意欲如何？”
　　若娴认真看了蒋慧心一眼，见其一副笑眯眯开玩笑的样子，也笑道：“那就要看过错方在谁了？”
　　“错在皇上如何？错在王妹妹又如何？”
　　若娴笑：“错在皇帝，那本宫便带着阿燳回娘家，从此两不相见，若错在王妹妹，那边用后宫的法子。”
　　蒋慧心心中一沉，仔细去看若娴的神情，却摸不准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若说离宫出走，必定是玩笑，但，用后宫的法子，什么法子？蒋慧心心里不由为王玉岚捏了一把汗，只盼她真如自己所说，只是等待，绝不做对不起娘娘的事。
　　若娴其实是认真的，两人若真有什么，又哪里说得清谁对谁错？若真发生了，或许，她会先把王玉岚人道解决了，再带着朱厚燳远走天涯吧。
　　不过，有一点她没对蒋慧心说，朱佑樘身边自己布满了眼线，但凡有女子与朱佑樘单独相处超过一定的时间，必会有人闯进去，所以，除非明着来，朱佑樘想私底下吃零嘴，几乎不可能。
　　蒋慧心终究过不来自己心里那一关，想了想，提醒道：“这种事，若真的在意，与其发生后不可挽回，不如从头至尾防范着？”
　　若娴不欲在这个话题上与蒋慧心多说，只笑看着蒋慧心：“听说年前你给身边的一个丫头开了脸？你怎么就这么想得开？”
　　蒋慧心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露出苦笑：“我能有什么办法？贵太妃一日三次跟吃饭似的让人提醒着我，每次见面，便训着‘万不可学皇后那样’，还变着花样的想塞人过来。
　　我回去与母亲抱怨，母亲也说是我的错，我是实在受不了两边的压力了，心里只想着，语气随便来个狐媚子，还是贵太妃赏下来的，身份贵重，不如自己安排人，况且……”说道这，蒋慧心才觉得莫名的委屈：“王爷对那丫头态度虽不冷不热的，到底是没有拒绝。”
　　蒋慧心想到朱祐杬丝毫不拒绝的收用了那丫头，眼神都黯淡了下来，到底还是不能比的，与别的世家子弟相比，王爷这样的，算是痴情了，可与皇上相比，到底还是不够。
　　可是，她能有什么法子，当初多少人给皇后压力？统统被皇上给顶住了，而自己，只是稍微试探说自己不方便，让丫头服侍，王爷就应了。
　　若娴看着蒋慧心，心里叹息，再想想自己的情况，母亲金氏只有赞同的份，什么时候会劝自己给丈夫纳妃了？或许是情份不一样，也或许是涉及的利益不同，到底，还是自己更幸运些。
　　可是，到底身处的时代不同，观念不同，朱佑樘是自己的丈夫，若娴可以提出要求，可朱祐杬毕竟只是弟弟，若娴发现，自己竟没立场去管这件事。
　　最后，只能苍白无力的安慰一句：“这事，既然已经如此，你也想开些。”
　　蒋慧心露出个勉强的笑意：“我省得，从前没见过娘娘与皇上的感情，我便觉得我与王爷这样的，已算是幸福的了，到底是我贪心了。
　　所以，娘娘和皇上这样只守着彼此的生活，才是咱们女人最羡慕的，只是，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如您一样，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但您和皇上，就像咱们万千女人心中的一个梦，我希望这个梦能一直持续下去，即使不能拥有，能看着，也是好的。”
　　若娴拉住蒋慧心的手，无声的给予安慰：“我会的，你也别灰心，也许，阿杬慢慢的会明白你的期望，有些事，你要说，别人才懂你所求。”
　　“嗯。”蒋慧心低低的应了一句，却不抱希望，先帝与万皇贵妃，多么活生生的例子，说与不说，重要吗？关键还是看对方是谁吧。
　　若娴见蒋慧心依旧不开心，忙转移话题，说起朱祐杬就藩的事：“阿杬的属地，本宫与皇上商量斟酌了许久，他与其他王爷到底不一样，与皇上是自幼的情分，所以，选了个最富饶的地方，定在今年九月就藩，去了属地，贵太妃和你母亲都管不着你了，那时，还不是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蒋慧心也想到了就藩，脸上总算又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我先替王爷谢皇上和娘娘厚爱，富饶些好啊，到时候，我与王爷可就吃喝不愁了，还能年年给你们送特产。”
　　若娴见蒋慧心笑了，心里跟着一松，开始与蒋慧心畅想就藩后的日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