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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萧痕,偿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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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痕伸手按住胸口,素来漫不经心的目光不自觉在风写意身上凝固。
他不知道是,风写意的内心想法却是——呦,今个儿运气不错。
当真是运气不错。
她一向过目不忘,穿成这样一个身份,少不得对各方势力多加了解,所以对于前朝公主慕容倾颜,她并不陌生。
慕容倾颜一生传奇,铜陵一战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时慕容倾颜途经铜陵,却突造敌方数倍兵力围困,然而等到敌方引兵来到,却见慕容倾颜独身一人上了高楼,神情自若的弹起了这首卫昭古曲。
敌方生怕有诈,几次踌躇不前,竟就这样退兵而去。
自此之后,这首卫昭古曲就同慕容倾颜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风写意知道的,醒月神兵只会知道的比她更多更细。
所以纵然她熟知曲调,即便她再怎么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在醒月神兵面前天衣无缝的伪装出一模一样的慕容倾颜。
既然破绽无法掩饰,那就只能兵行险招将错就错!
所以风写意下了第一个注,用快节奏掩饰掉手法生疏,同时模糊掉细节,在关键点上加重力度,制造出这首曲子只是因为情绪过激而失控的假象。
至于情绪,则是风写意下得第二个赌注。
醒月神兵冒这么大风险,动用这么大阵仗在风月城动手,想要的,必然不会是个死掉的萧痕。
众所周知,慕容倾颜曾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萧剡相恋,可萧剡最终却亲自带兵围了卫昭王城。
虽然醒月神兵对慕容倾颜忠心耿耿,在这件事上,难免会心存芥蒂。
再一听到她要留萧痕一命,很难不联想她顾念萧剡,不愿对他的胞弟下手。
所以很自然的就想替她除去萧痕以绝后患。
因此,用亡国之痛修饰情绪,辅之属下违抗命令的催化,最后点明命令的具体内容,那首漏洞百出的卫昭古曲就完美的被掩饰掉了。
而最后一招,则是风写意最荒唐的一注。
那就是,喊出面具人的名字。
要知道,醒月神兵是慕容倾颜最神秘的一张底牌,真实身份无人知晓。
但风写意明白,这样的左膀右臂自然不能被浪费,所以必定有人在朝中身居要职。
巧的很,这个邢严,是风写意唯一知道的卫昭名将的名字。
所以,在甚至不知道别人死活的前提下,她就那样堂而皇之的把这个名字喊了出来。
这一步算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一旦赌错了,冒犯了醒月神兵心中神一般的公主,她的下场只怕会比萧痕还要惨。
可是,谁又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人敢在醒月神兵的面前冒充慕容倾颜呢?
绝处逢生,可不就是一声运气不错么?
“公主,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冷静下来的邢严再次发问。
风写意一挑眉,正欲找个借口搪塞,一旁的萧痕却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还愣着干嘛,快点过来拜见你们的祖宗!”
“萧痕!你别太嚣张了!”邢严勃然大怒,但碍于风写意迟迟不敢向前。
“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被奉为公主了,那本王这个灭国仇人也只好屈就个祖宗了。”
萧痕一字一顿咬的是抑扬顿挫,生怕醒月神兵听漏一个音。
和聪明人合作的好处。
风写意感叹一声,心情忽然变得十分畅快。
醒月神兵恨萧氏入骨,萧痕要是质疑风写意的身份,他们本能就会站到他的对立面多维护风写意几分。
果然邢严又是一声怒喝:“萧痕!你少在那挑拨离间蛊惑人心!我蒙公主救命之恩,自幼就在公主身边效忠,公主是真是假我清楚的很!”
风写意突然有点同情他,还真就不能怪人家傻,碰上风写意和萧痕这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大罗神仙也难保不会被绕进去。
同情归同情,该做的她也没有半点犹豫:“还要感谢萧剡的那一杯毒酒,让我彻底的脱胎换骨。”
“萧痕……!”邢严正欲怒斥,只听得“哗啦”一声,千疮百孔的楼板已然被风写意挥刀砍碎。
“邢严,你过来。”
风写意背对着一地残骸,淡淡的开口。
邢严领命上前,恭敬的站在她身后。
风写意握紧了手中的刀叹息道:“我待萧剡一腔热忱,死生不计,他却伤我负我甚至亡我家国,此仇不报,既无颜见我慕容一脉列祖列宗,亦愧对我卫昭故土贤臣百姓。我要你留萧痕一命,是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他,用他的人头向萧剡宣战,你们与我几番出生入死却仍是曲解我的意思,我实在难过。”
“公主……”邢严激动的开口,却被风写意挥手打断。
“我知道,曾经的我让你们太失望了。”
“属下愿誓死效忠公主!”邢严情不自禁的大喊出声。
风写意点点头,继而举起了手中的刀,目光凌厉的扫向萧痕:“萧痕,偿命吧!”
长刀携风,毫不留情的向萧痕劈去。
邢严微微侧了侧目,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慢慢裹上了心脏。
就在此时,风写意目光一沉,反手撤势一刀没入邢严腹腔,紧接着以手为刃死死扣紧他的动脉。
场面瞬间凝固,任何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风写意冷冷勾唇,她不确定能骗邢严多久,甚至也不确定是否真正骗了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正欲下令让醒月神兵撤走,一道少年音突然响了起来:“看来,我来的刚刚好啊。”
风写意松口气,总算来了。
所以立即干净利落的撤了手,再次装起了纨绔浪荡子。
于是还没等邢严换口气的功夫,脖子上已经被牢牢的架上了宫中禁军的刀。
“好个屁!”萧痕立马大叫起来,“没看见你家主子都快上天了吗!”
少年悄悄掩去湿润的眼眶,继续用那种没心没肺的腔调回话:“可王爷,来之前你已经吩咐我去订定好棺材了,现在你还活着,这棺材还退吗?”
“退什么退!”萧痕勃然大怒,“爷花钱买的东西再退回去,我还要不要脸了!去,给我放床上,我从现在就进去躺着,躺够几辈子的份儿,那我下辈子下下辈子就是长命百岁!”
“……是。”
风写意笑着摇摇头,真是有意思的一对主仆啊。
“公主。”被擒的那人突然开口。
风写意刚开始没意识到叫自己,但见那人死死的盯着自己,仍忍不住内心一凉。
不对,为了避免麻烦,刚刚她已经顺手将面具摘下来了啊。
“虽然不知道您为何要帮萧痕,但是,只要是公主的命令,属下都会照做。”
那人突然将自己往刀口上一送:“公主,恕邢严不能继续尽忠了!”
整柄刀几乎在瞬间没入脖颈,殷红的血喷涌而出,不偏不倚的撒了风写意一身。
“铛!”
刀剑相撞的金属声响起,为首青年的长刀被人拦腰劈断,顷刻便碎成了两截。
风写意垂眼,刚好看到他虎口裂开。
“林将军且慢!”萧痕面色凝重,疾步从楼梯上走下,“此人是本王的救命恩人。”
林将军一脸冷肃,分毫不让:“方才贼人的话王爷也听见了。”
萧痕不为所动:“万一是那贼人眼见大势已去,所以胡乱攀扯一通也不足为奇。”
“王爷言之在理,”林将军一抱拳,恭敬却坚持道,“不过刚刚叛军言辞含糊,再加上此人先前用前朝公主的身份震退叛军,职责所在,属下必须要带她回去问个明白。”
这时,被叛军吓掉三魂七魄的段笙突然冒了出来,不情不愿道:“她是风尚书的独子风写意,不可能是前朝公主,林将军总不至于男女不分吧?”
风写意十分费解的看了一眼黑着脸的段笙,多少有些想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吃错药了。
不过有了两人的担保,林将军总算打消了对风写意的怀疑,同萧痕一道回去复命了。
眼看天色不早,风写意只好暂时按下海棠算账的心思,换了身衣服转道回了风府。
刚到府门,就瞧见林伯便远远的迎了上来。
“少爷,老爷要见你。”
风写意点点头,顺从的跟着林伯一路去了风沭阳的书房。
算起来,这还是她入京以来第一次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独处。
这才发现,这位传闻中贪赃枉法敛财无数的奸臣,非但没有肥头大耳面目可憎,反倒是有些清瘦俊美。
如此一来,倒与那位久居佛堂中的美貌娘亲有些相配了。
“见过你娘了吗?”
风沭阳并未多打量这位多年未见的“儿子”,只是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心。
风写意如实答道:“今日回来的匆忙,还未来的及给娘请安。”
此言一出,风沭阳却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风写意暗叫不妙,莫非原主同生母的关系并不好?
好在风沭阳并未多问,只是淡淡道:“你娘爱清静,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正和她意,所以风写意当场便应了下来。
许是她的态度太过痛快,风沭阳又宽慰了一句:“不要记恨你娘,这些年她也过得很不容易的。”
风写意倒是不以为意,她并未原主的记忆,自然谈不上怨恨。
“醒月神兵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此言一出,二人周遭的气氛瞬间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