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之刃》归于终途

2、第二章

　　夜晚，在寂静陷入沉睡的小镇上，只有蝉鸣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如此醒目，煞时，一户伫立在小镇边缘的木房亮起了一个角，里面不停有着男孩的稚嫩的挣扎声音传出。

　　此时的老头完全不像白天时看到的那样苍老无力，他板着脸，手上的青筋暴起，拎起了正打算偷吃的夜叉丸，另一只拿着棍子的手也因为小孩的模样而将棍子放下。

　　“放开我，放开我，你个臭老头。”夜叉丸被揪住了领子，一直在挣扎着，口中振振有词，小脸皱着，双手想要将揪着自己衣领的大手挣开。

　　老头听见了夜叉丸的话原本板着的脸彻底的面如锅底，用手指着夜叉丸，厉声道：“你个小屁孩，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就是一个小偷，要是被其他人撞见就直接送你见官了。”

　　老头也没有因为夜叉丸头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感到奇怪，大正时期，许多外来科技和文化不停涌入，老头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以为是什么稀奇的玩具也没怎么注意。

　　小偷这个词是真的刺激到了夜叉丸，虽说他和哥哥不待人喜欢，但也知道小偷的行为是连人类都可耻的行为，而且也只有弱小的妖怪才需要用偷来获取食物。

　　他涨红着小脸，像是怕人听不到，张大了嘴大声反驳：“我才不是小偷，才不是，我是拿，等我以后找到哥哥了，我会还给你的。”

　　听到夜叉丸的话，老头的神情有些舒缓，毕竟还是个孩子，知道偷盗不对就行了，但自己又轻易下不来台，于是对着夜叉丸嚷嚷：“不问自取不是小偷是什么。”

　　夜叉丸听见了老头的话，心里泛起了一丝羞耻，但还是因为强烈的自尊心硬着头皮的大叫：“我说过了，我不是小偷，我会还给你的，你个臭老头，你才是小偷，你放开我。”

　　夜叉丸一边大叫，一边挣扎的更用力了。

　　这老头也不是吃素的，身体硬朗的很，一只手揪着夜叉丸的领子，另一只手将夜叉丸的双手牢牢的控制在背后。

　　“老头子，人抓住了吗？”

　　门外传来老婆婆略带疑惑的声音：“我怎么听着像是个孩子啊。”

　　听到老婆婆的话，老头也没说什么，直径就提着夜叉丸的领子抓着双手走出了厨房，唯有夜叉丸还一直的不停挣扎叫唤，也没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老婆婆看清了自家老头手里提着的东西，吃了一惊：“呦，这不是个孩子吗？”

　　“偷吃的就是这小子。”老头提了提手上还在挣扎的孩子。

　　夜叉丸对自己换了个地方没感觉，但听到这个偷字，立刻就大声的反驳，目光凶狠，生怕人听不到似的：“我说了，我没偷，我没偷，我会给你的。”

　　老婆婆也是个心软的人，看着这个孩子身上脏兮兮的，小脸干瘦，食不果腹怪可怜的，责怪的看了老头一眼：“孩子说了没有偷就没有偷，你和他计较什么。”

　　老头摸了摸鼻子，也没和自家老婆子争，他也知道她是想自家孙子了，看着差不多大的夜叉丸难免有了恻隐之心。

　　老婆婆将夜叉丸从老头手中拉下，刚想问他还饿不饿，没想到这小孩一从老头手中逃脱就直接两脚蹬地从窗户钻出，跑的没影儿了。

　　这边，从坏老头手中逃脱的夜叉丸隐匿在山林中，偷偷的探头望着山脚下的那一户人家，蝉鸣在耳边响起，但却引不得夜叉丸的丝毫注意，眼睛一眨不眨，却只瞧见了灯光的熄灭，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夜叉丸摸了摸自己又开始叫唤的小肚子，刚才一进去就被抓了，也没有吃什么，依然是饿了的。

　　“都怪那个臭老头。”夜叉丸嘴上嘀咕着，但也没敢再去。

　　于是他就这样蹲在山林之中，饿了好几天，也亏是半妖的体质好才没叫他饿死，要是普通的小孩早就被饿得死死的了。

　　但是就算再饿，他也没想过再去偷别人家的饭菜，实在是那晚给他的影响有些深，他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想要别人认为自己是一个弱小的妖怪。

　　毕竟，在丛林中，弱小是原罪。

　　但可能也是饿的久了，夜叉丸感觉肚子在哀嚎，里面的肠子好像火烧一样，顺着食物的香味他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老人房子的窗外。

　　透着窗户，两个老人的饭桌上放着烧好的饭菜，飘出的香味让夜叉丸的肚子叫的更狠了，肠子打着结儿，这下肚子不是饿，而是饿的发疼了。

　　夜叉丸捂着肚子，蜷缩在窗户底下，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受，于是把所有的罪过对推给了还没来的哥哥，都怪哥哥。

　　可能是感觉到了夜叉丸的存在，老婆婆又去了厨房端出了一副碗筷，坐到凳子上，转头对着窗户轻声说了一句话：“孩子，来吃饭吧，身体会饿坏的。”

　　夜叉丸耳朵动了动，清楚的听到了老婆婆说的话。他的眼睫毛闪了闪，其实前两天他也因为饿的肚子疼而待在这里，每次老婆婆都会说这句话，只是都没有进去过而已。

　　他也感觉到老婆婆没有恶意，但夜叉丸还是没有动身，静静地待在窗户底下，耳朵却时刻注意着房子内的动静。

　　房子里一直有着香味飘出，但却没有声响，过了些时刻，夜叉丸又探出了自己脏兮兮毛茸茸饿的发昏的小脑袋，就见屋子里的臭老头和婆婆并没有没有动手吃饭，好像在等什么人一样，夜叉丸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他们是在等自己。

　　看着这一幕，夜叉丸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但还是在心里强行缓过来，忍住，不能哭，哥哥说过，只有弱者才会流眼泪，我，我不是弱者。

　　夜叉丸缩了回去，继续蹲在窗户下面，但是内心却已经开始犹豫。

　　又过了些时辰，原本是晴朗的白天现在已经变成了淡淡的黄昏色，一行叽叽喳喳的鸟雀飞过。

　　夜叉丸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打算给屋里的人一个了解他的机会。打定主意的他同手同脚的走向木屋的大门。

　　站在门口，背对着黄昏的夜叉丸脸上飘起淡淡的红晕。

　　老婆婆见到夜叉丸出现，也是十分的欣喜，抬起手让夜叉丸过来吃饭。

　　夜叉丸看见了老婆婆的动作，原本用尽勇气有些后悔的他又慢慢的挪了过去，老婆婆看见夜叉丸慢慢挪过来的脚步也不着急，只是温柔的笑着，耐心等待。

　　慢慢的挪进屋子的夜叉丸却时刻注意着臭老头的动作，在他看来上次抓住他的臭老头俨然是一个怪兽的形象，只是和怪兽不一样的是，他不吃人，但只要他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夜叉丸就打算随时跑路。

　　这种戒备直到他上了饭桌也没有放下，但看着眼前放满的食物，夜叉丸也终于忍不住的眼睛亮起了星星，直接举着脏兮兮的双手抓着饭菜开始狼吞虎咽，腮帮子也被塞进的食物胀得鼓鼓的，活像一只小仓鼠。

　　老婆婆看着夜叉丸吃东西显然饿急了的样子，布满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不停地对着夜叉丸说着：“吃慢点，吃慢点，小心噎到。”

　　然而夜叉丸根本就没有听老婆婆的话语，只是继续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饭菜。

　　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又用着塞满食物的腮帮子对着臭老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艰难的用着还在吃饭的嘴巴的开口：“我，我没，没有偷。”说着，抓着手中的食物向老头示意，我没有偷，这是你们自己给我的。

　　老头看着夜叉丸边吃着饭边向自己说话示意自己没有偷的小脸，微微的点了下头，拿起碗筷吃饭，掩盖了自己嘴角勾起的一丝微笑，啃了口饭，放下碗筷，还是那个板着脸的固执老头。

　　夜叉丸紧盯着老头，见他点了头，终于转过头，继续大口大口的吞着饭。

　　就这样，夜叉丸开始了在这里的生活，从最开始的直到饭点才来到后面的直接住到了这户人家，而住在这儿的老婆婆和老头都将夜叉丸当做了自己的亲孙子看待。

　　期间，他也去找过自己的哥哥，但最后都无功而返，就好像是消失在人间一般。而他头上的耳朵，两位老人也从来没有过问过，只当是没看见一样。

　　村子里的那口枯井也早已在夜叉丸来的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但即使这样夜叉丸也一直没有放弃找自己的哥哥。

　　三年后，关东千叶县的一个小镇上，正值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夜叉丸正在门口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整理着自己的小衣服，今年的他已经11岁了。

　　这时一位，满头白发，面容苍老，身影佝偻的老婆婆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拿着包好的便当慢慢的出来，一边将便当递给夜叉丸，一边嘱托：“这次去啊，早点回家，听到没，还有晚上别在山林里睡觉，知道吗，晚上有鬼出没的。”

　　对于老婆婆的吓唬夜叉丸完全不怕，来这里近三年了别说鬼，一只妖怪他都没见过，夜叉丸也只当这是老婆婆每次出门必备的一次恐吓而已，他一边用手接过便当，一边回道：“知道了，知道了。”

　　老婆婆心疼的摸了摸夜叉丸的小脸，这几年在这个地方吃饱喝足，夜叉丸的脸上也有了婴儿肥。

　　“就不能不走吗？你哥哥都找了三年了。”老婆婆也不想自己亲手养肥的小脸又瘦下来。

　　“不行，”夜叉丸眼里充斥着坚定，但是小脸上却尽显别扭：“是我把我哥哥弄丢的，我得把他找回来，不然他会哭的。”

　　对于找的哥哥这件事上夜叉丸有着难以理解的执着

　　“哼。”这时房间里传来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

　　夜叉丸将便当放到了自己的小包袱里，嚣张的对门口做了个鬼脸：“略略略，臭老头，我走了。”

　　说着，快速向着镇子口跑去，也没有听见身后的老头的怒吼和老婆婆的劝慰声。

　　11岁的孩子在他人看来可能还是一个在家玩耍的小屁孩，但对夜叉丸来说却是懂得了如何生存，懂得了许多的小孩，再加上半妖的身份也给了他强大的生命力，不然两个老夫妻是不会让夜叉丸独自出去的。

　　但11岁的夜叉丸绝对想不到的是，这次的分别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次生离死别。

　　三年的四处寻找，也让夜叉丸的脚程变的越来越快了，再加上也是半妖，跑的比人快也是理所当然的，别说，半妖可能也是这个世界比较强力的血统了。

　　很快，夜叉丸就在几个小时后赶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不过他明显也不想在这个小镇里耽误时间，又马不停蹄的继续奔波。

　　出门的这几天，他又去了更远的地方，四处询问但也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在这个世界，妖怪就好像是一个活在书里的东西一样，只是必要的时候拿出来显摆自己宽阔的学识而已。

　　几天的时间，就算婆婆给带的食物再多夜叉丸也差不多吃完了，于是也还是不得不踏上了回程。

　　回程比来的时候要快上很多，毕竟来的时候要边问边赶路，但是回程只需要赶路就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靠近镇子，夜叉丸就越是不安，终于在两天后的黄昏之际，夜叉丸赶到了镇子口。

　　黄昏的街道比以往要寂静不少，曾经热闹的街道中空无一人，一阵风吹过，带来的一丝气味让夜叉丸金色的瞳孔一缩，这是，血的味道。

　　毫不犹豫，夜叉丸将身上的包袱扔下，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自家跑去，风刮着他的脸庞，但夜叉丸毫不在意，一路跑过，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空中是弥漫不散的血腥味，夜叉丸的心中充斥着说不出的惶恐，不要有事啊，千万，我还没找到哥哥，还没将臭老头打过一顿呢。

　　就像是一句话，幸福被毁灭时，往往带着血的味道。

　　而当夜叉丸来到自家时，看到的只有，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