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非风动》陌音墨引

8、夜谈

　　她的师尊，是苍冥界少有的美男子，面若好女，行如君子，是宗门天赋最高的剑修，能拜在他门下是她的幸运。

　　这个无心，倒是称得上凌厉美艳，与清贵的师尊大相径庭，师尊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而他……她经常说他透彻，一眼看破人心，其深意便是熟懂人心莫测，心机颇深，用萧瑟的话来说，果然是好邪一个和尚。

　　小小年纪便懂这么多，心魔引练成怕是不知窥视了多少心魔与那些世间腌臜龌龊事，风卿呼吸滞了滞，眼睛微微一阖，遮住眼底的思绪，只看见轻颤的睫毛，她突然有些心疼，不知道这些年他该是如何过来的，人心向来并不干净，
　　他一眼看穿，世人于他眼中毫无遮拦，那该是怎样的心境……

　　风卿招来青锋，飞身到旁边的高崖上，剑出，风起，风衍十三剑式，配合踏羽惊鸿，剑意浩浩荡荡铺天盖地，只看到一抹残影。

　　“风卿姑娘对剑的领悟实在超出我的想象。”

　　无心也来到这高崖之上，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你怎么过来了？”

　　“施主练剑时气势太大，把小僧吵醒了。”

　　风卿听着他乱七八糟的称呼有些头疼：“你一会施主一会姑娘的，能不能固定一些。”风卿稍稍想了想，“便叫我阿卿……便叫我阿卿姐姐吧!”

　　无心嘴角抽了抽：“姐姐？”

　　“嗯，我年岁上比你大一些。”风卿有些羞涩，大了整整六岁，本来这在苍冥界根本没什么，但是在这个至多不过百岁的地界……嘶，风卿有些牙酸，随后加了句，“姑娘家年龄是隐秘之事，你可莫要问我。”毕竟二十三在这算得上老姑娘了。

　　无心似乎也有些尴尬，少见的有些慌乱：“你我无亲无故的，便直接称呼名字便可，风卿。”

　　风卿不在意地摆摆手：“随你怎么叫。”

　　风卿坐在剑上晃悠着两条腿，托腮看着高崖下面雷无桀睡觉不安分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在高崖上孤零零站着的无心，觉得他有些可怜，一把把他拉到青锋上，一起坐下来。

　　“白天你是故意让雷无桀被抓走的吧，找到他们的老窝，还让我一把火烧了，局面一乱，我们趁机逃跑，留下烂摊子让那什么长弓追翼收拾，好心计。”

　　无心挑眉一笑：“谬赞了。”

　　风卿撇撇嘴不想理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低头看去：“你看雷无桀，是不是很好笑。”

　　无心顺着望过去，雷无桀不知做了什么梦，吧唧着嘴，一口咬到自己的手，只是……“你若是不要面无表情地说好笑，大概会更好笑些。”

　　看到她瞪了他一眼，无心嘴角上扬继续道：“老和尚说世间有人心有玲珑，大概便是这种人了。”

　　“确实，雷无桀是难得的赤子之心，眼神纯净，仿佛不沾世事。我倒是很喜欢这样的人，与他一起很是轻松。”风卿突然停住声音，自己旁边坐着的，便是那沾遍世间事，心机深无底之人，自己这话未免有些……

　　又见无心垂着眼睫，仿佛委屈一般，难道他不想自在快活吗，但若是真的养成雷无桀那个性子，怕是现在连骨头渣也被吞干净了。

　　风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能干巴巴地安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也……也不必羡慕他人。”

　　无心轻笑一声，望着中天的明月：“我明白。”接着又道，“倒是你，一身正气，却并不像那些所谓的中原正派。”

　　风卿知道他这是在明里暗里打听自己的身份，但是此人聪明的很，被他带沟里三言两句估计什么都被套干净了。

　　风卿不想接他的话，只好含糊不清地说：“我家乡不在中原，远得很，那里与这里不同。”

　　“原来与我一样是外域之人。”无心看着她只是望着他不说话，“你倒是不惊讶。”

　　“忘忧说过你的身世。”

　　“他还真是什么都和你说啊。”

　　风卿眨了眨眼，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我与忘忧乃忘年之交，算起来，你也是我的小辈。”

　　“……”

　　看着他噎住说不出来话，风卿有些莫名的得意：“好了，睡觉去吧。”

　　*
　　四人站在一条破败的小路上，已经走了一上午。

　　风卿面无表情地顶着一双死鱼眼：“你们的马呢？”

　　雷无桀挠了挠头：“哎呀，早晨睡醒就不见了。”

　　萧瑟往路边石头一靠：“谁知道呢。”

　　无心合掌念了一声佛号：“善哉，马受其苦，为人所驱，失与自在……”

　　“说人话！”

　　无心淡淡一笑：“跑了。”

　　风卿咬了咬牙，感觉自己的面瘫要被这几人治好了：“你们三个，一个千金裘，一个凤凰火，你……虽是个和尚，这一袭长袍，是苏杭织锦吧。大户人家，果然是不懂野外生存技能！”

　　萧瑟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开口：“别说什么马了，我看现在我们迷路了。”

　　“小僧是按地图上标识的官道走的，怎会迷路。”

　　“官道？”萧瑟不禁嗤笑出声，“你家官道长这样!”

　　风卿一眼望过去，枯树落叶，还有动物尸骨，得，真走错路了。

　　“善哉，问世之不参涅槃堂里禅者，难乎其不搓路矣。”

　　雷无桀戳了戳风卿：“他这是在说什么呢？”

　　呵呵，风卿冷笑一声：“他说他是路痴。”

　　无心听了望过来，首肯一笑，又睨了她一眼，似乎在怪她不给他留面子。

　　风卿猛地撇开头，那一眼，真是……

　　这个妖僧！

　　“哎！那边有一家客栈，我们去看看吧！”

　　*

　　一间破破烂烂的小客栈，也无人经营，已经荒废。

　　风卿叹了口气，她倒是有师尊送一间小屋，就在戒指里放着，随用随拿，大小自定，符文阵法，遮风挡雨，防袭御敌，精致无比。

　　但却不能拿出来，唉！

　　风卿看萧瑟坐在那盯着桌子发呆，脸色惨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纹饰，正走过去想看清楚些。

　　“啪”，一双手直接拍在那里。

　　风卿抬头挑眉，是无心。这是不想让自己看了。

　　“这桌子脏了，我帮你擦一擦。”说着无心手一抹，连带着桌子上的漆皮都擦没了。

　　“……”铁砂掌吗。

　　倒是萧瑟，眼神明明灭灭，盯着无心的眼睛一动不动。

　　无心含笑回望，一样不动声色。

　　风卿皱了皱眉，这两人，倒是颇有些……啧，郎情妾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