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非风动》陌音墨引

21、三个月

　　在场的众人，便是向来心大的雷无桀，也看出来此时风卿有些不对劲。

　　她有些难受。

　　抬头看向萧瑟：“他怎么能什么都不与我说。”

　　一向清清冷冷的眸子，此刻微微泛红，雷无桀有些慌了，他最不能看女人哭，但却第二次看见风卿如此模样，上一次，也是因为和尚，一时间手足无措。

　　一向对诸事漠不关心的萧瑟也有些无奈，两个别别扭扭的人，有的磨了。

　　思虑许久，看那姑娘还在一旁垂着头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安慰。

　　“其实，其实也挺好的，你看他回天外天，不就代表他从此不再是寒水寺的和尚无心，而是叶安世，这代表什么，这代表他要还俗了啊，你有机会了！”

　　风卿扯了扯嘴角，一向磊落的气质却莫名让人感觉害怕。

　　“机会？我风卿！是师门翘楚，当世天才，半步神游！用得着他给我机会。”

　　完了完了，这是黑化了还是放弃了，萧瑟一阵头疼。

　　“当初因为忘忧所托一直缠着你们，如今任务完成，便分开吧，我也要找找回家的路。”

　　不过一个以武入境的小世界而已，不值得她如此留恋。

　　一个和尚而已。

　　雷无桀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刚刚走了一个，现在又要走一个。

　　“风卿，你不是说我们都是路痴，要带着我们走吗！”

　　看着雷无桀瘪着嘴一个哭包的样子，她有些不忍心，天生玲珑，赤子之心，他是真的舍不得她。

　　风卿叹了口气，应道：“你们先去雪月城，说不定等你们到达我已经在那等着了。”

　　这明显是敷衍安慰的一句话，雷无桀却信以为真，咧着嘴笑起来。

　　*
　　“十二年未回，这里，倒是一点没变。”

　　叶安世仰头看着宗门，天外天，他最终还是回来了。

　　“少宗主，十二年来，无数人想夺天外天宗主之位，大家死守至今，就是因为相信少宗主早晚会归家的！”

　　家？他的家从来不是寒水寺，自然也不会是这天外天。

　　“少宗主会还俗蓄发吗？”白发仙突然问，“我见少宗主离开之前，向那位姑娘行了俗世礼，可是对……”

　　叶安世突然打断他：“如今宗内肯定事务繁重，到时候再说吧。”

　　刚入正殿，便看见紫衣侯带领一帮长老弟子齐齐下跪：“恭迎宗主归宗！”

　　叶安世掠步一点，托住紫衣侯的胳膊：“雨寂叔叔快快请起。”

　　西域众教并不是多安定，东征失败之后分崩离析，也只余天外天底蕴深厚，十二年来坚固如初。

　　如今他住的地方，叫画雪山庄，十二年前他便住在这里，看着父亲整日在梅树之下舞他那把刀。

　　整整三个月，了解宗务，平定内乱，收服人心。

　　白发仙觉得他们这位宗主，惊才绝艳，不世天才，却难免有些过于良善，到底是被寒水寺忘忧教导了十二年。

　　不过宗内的老头子对宗主倒是无比看好。

　　白发仙看着本来说着不想蓄发，如今头发却已经长至肩膀的宗主，似乎除了头发长长了，什么都没有变，依旧不愿意杀生，不沾荤腥，白袍广袖，真的仿若仙人一般。

　　倒是饮酒饮得痛快，持着碧玉酒杯，梅树下卧榻半躺，说不出来的风流。

　　“宗主。”白发仙走上前抱剑拱手。

　　“怎么了，又有人刺杀？”那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像三个月来被刺杀几十次的不是他一样。

　　“不是。是关于你之前的朋友的消息。”

　　原本悠闲自在扣着膝盖的手一顿，似乎呼吸也滞了滞，垂眸漫不经心道：“怎么，什么消息？”

　　“那个叫雷无桀的闯了雪月城登天阁，最后被雪月剑仙李寒衣收作首徒，那个客栈老板萧瑟也被枪仙司空长风收为徒弟，与雪月城大小姐司空千落关系甚好。”

　　叶安世不禁轻笑一声：“他们两个倒是好气运。”

　　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握着碧玉杯的手一紧，面上依然淡笑着问：“还有呢？”

　　白发仙一愣，还有什么，没有了啊。

　　“留驻雪月城的弟子就就传来这些消息。”

　　叶安世脸一僵，只有这些？她没有与他们一起？

　　“对了！”白发仙看见自家宗主眼睛猛然一亮，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我们在外探听消息的弟子被萧瑟拦下，转送给你了一封信。”

　　说着从袖子里将信掏出来，递给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宗主撕开蜡封的动作，尤其的着急。

　　突然又见宗主动作一顿，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

　　“我还有其他事务处理，先……”

　　“莫叔叔慢走！”

　　……行吧，他听出来了，这是让他快走。当年的小崽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叶安世拿出信纸，厚厚的一沓。

　　上面几张是雷无桀写的，字迹有些幼稚，絮絮叨叨讲了这三个月，他与萧瑟如何迷路，硬生生将半个月的路程走了两个半月。又说他如何英勇无敌地闯了登天阁，拜在雪月剑仙门下。其余的，便是吹他师父如何如何好。

　　还有一如既往地无忧无虑。

　　下面一沓是萧瑟的，不似雷无桀那么欢快，但看得出来心情也不错。

　　但是两人同样的……叶安世阖了阖眼。

　　没有一字一句提到风卿。

　　仿佛那一路，只有他们三人一起走过而已。

　　就像一个梦。

　　叶安世发狠捏紧了信封，表情却一瞬间空白。

　　信封还有东西！

　　一张被折了数次的纸，上面是萧瑟的字迹。

　　“我知你心中挂念她，也在犹豫，要不要和你提她的事情，又想着万一我猜错了，其实你已经将她忘了呢。”

　　他看到这里不禁在心里暗暗反驳，怎么可能忘记！

　　“并不是我与雷无桀故意不提到她，想来你们家的弟子也没有带回她的消息。”

　　“盖因自你离开当日起，她也便离开了，原本她说半个月内会去雪月城找我们，但如今已过三个月，我们这里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叶安世的手越攥越紧，继续看下去。

　　“你我皆怀疑过她的身份，想来你也明白，她并不普通，她说她来自昆仑，却与我们这的昆仑并不相同，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昆仑不成。”

　　“当然你也不必太过沮丧，走之前，她只说自己要找找回家的路，找到了，会来向我们告别，如今没有消息，怕是根本没找到，于你而言，说不得是件好事。”

　　薄薄一页纸，短短百字，便是三个月来她全部的消息了。

　　这个世上，还有第二个昆仑吗？

　　自然是没有的。

　　那她，到底来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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