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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做鬼的第八天 ...

  •   “只是,哀川先生可能会沉睡很长时间。”
      “这样啊——”他沉吟片刻,突然笑出声来,“只需要付出这种程度的代价,让人安心多了!”

      起初是虚无。
      从四肢开始麻木,到胸腔、到头颅,他就像被沼泽吞没的落难者,无论怎么挣扎自救,最终还是被泥浆一点点蚕食尽所有感官,不得不随波逐流沉溺进漆黑的夜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是须臾一瞬,或是已别经年,他被黑水浮沉到天上,掉进古老的月里。

      他笼在月光下,只着了件单薄袍子,在竹林中漫无目的夜游,偶然听见呼呼风响,寻寻觅觅倘过重重竹叶掩映的幽径,走到小潭前。
      他看到潭对岸的挥剑到浑然忘我的男人,也不曾出声打扰,兀自寻了块干净石板坐下,又将灯笼熄了放在身旁。
      他也不懂刀式,只单纯觉得刃上映转的漆黑月轮锋锐到绮丽,便就是死记硬背也想将它刻入脑里——它、更因说是他,傲然高洁的月生在男人的脊椎,便有源源不断的皎白清晖在他脉搏中缓缓流淌,白日或许还看不分明,直到卯时,你才会惊觉这是何等壮阔的盛景,月辉盖过太阳、从水面缓缓升起,而后高悬云空,浩瀚万里,降满天甘露霜霖,赏万物一口喘息,成就人间追寻的辉夜姬幻影。
      这是永夜,白衫医师怀揣永不可抵又追悔莫及的痴念,静静望着这处被岁月遗失的角落,日升月降定格的瞬间。

      入目是冲天的火海,金像菩萨享着供奉烟雾,含笑的望着门外血海尸山。
      他不知觉的凭本能挥刀,满轮的刀光流转猩艳,诡丽的血月由炼狱升到人间。
      “哀川,你负责后面。”向来寡言的男人这么说,让他不得不回过神。哀川惑想起来了,他们是来调查一宗传闻,传言自从山下某个村落着火后,这座废弃已久的庙宇每到夜晚就会响起凄厉哭声,附近村庄失踪的人也在逐渐增加,据说也曾有大胆者白天时成群结队来这一探究竟,却都有去无回,有人说是山匪横行,有人说是冤魂作祟,主公判断这座庙潜藏着至少拥有下弦实力的鬼,便派临近的他与水柱一同前往调查。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能在白天作案,九成可能是人为。”
      “也不排除是鬼。”黑发男人言简意骇补充。
      “是啊,如果是鬼,”他笑应,眉眼透出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一只用幻境抓人的鬼。”
      “……为什么是幻境?”男人显然对这过于自信的定论抱有怀疑,哀川惑看着他,反问,“能让鬼怪白日出没,如果拥有这种能力,水柱大人觉得鬼舞辻无惨会放它出现在这里吗?”

      庙里果真藏着鬼,还不只一只,尖声桀笑着共食人肉。现在他们知道那群人白日失踪的原因了,才踏入庙里,青天白日瞬间被黑暗吞没,众鬼环绕、那只眼里雕琢下弦四的美艳鬼物翩然起身,向他们曼声笑道,“欢迎来到妾身卧房。”
      宛如号令,随她话音掷地,群魔乱舞,众鬼向着他们一拥而上!
      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数量占不到任何优势。
      富冈义勇步伐未停,拔刀,挥刃的残影挽出狂澜万丈,眨眼间,就将各类奇形怪状虚虚实实的头颅甩在后面。
      哀川惑自然也不甘示弱,出刀的轨迹奇诡莫测,却又圆滑自然,好像刃端绽开无数漆黑的月轮,宁静的、也不容抗拒的将他们脖颈划开。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等女鬼反应过来,他们的刀锋已经一前一后逼近「下弦之四」的脖颈,眼见着富冈义勇的刀就要触及,她的颈子竟突然折成180度柔软前屈,瞬间,浓稠的黑影吞没视野,只剩破空声致命尖利从前方袭来,哀川惑来不及顾虑,猛然吼道,“退后!”却脚步未停,挥刀向「杀意」斩去!
      ……下方啊。
      他没有犹豫,向那处狠狠刺穿!
      在那瞬间,发现不对的富冈义勇凭借强悍的身体本能躲过致命一击,却还是被银光擦破手臂,哀川惑就没这么好运了,要不是及时用短刀格挡,他的右肩恐怕已被撕开!
      那艳丽鬼怪见得手,得意洋洋显出身形,三张一模一样的血盆大口里满是剧毒的尖齿,她的脖子像蛇一样伸缩自如,见偷袭不成,浓重的黑雾将她身形隐没,只剩三只脑袋一齐讥笑摆动,“中了妾身的毒,不出一刻,你们都会成为我们的粮食!”
      好像是为了应和她的张狂,殿外理应被杀死的断头鬼怪又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彻底包困。
      “或许,不是「我们」吧。”哀川惑面无表情,向无知无觉的可怜鬼说道,声音轻到怜悯,“你的孩子已经不在了,你感觉不到吗?”
      “什?!!!”她骤然脸色大变,低头看到腹上明晃晃刺穿的刀刃,双手难以抑制的扣紧扭曲面部,用力的几欲剥下脸皮,血泪从被撕裂的目眦中流出,她尖声吼道,“我的孩子啊啊啊啊啊啊——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不可原谅!!”
      哀川惑和富冈义勇对视一眼,便且战且退和疯狂的女鬼拉锯起来。
      其实但凡她还有一丝理智,都应该知道腹中还维持幻境掩护自己的孩子尚存一息,但母性本就是炙热又疯狂,最终,那疯魔一般的「爱」还是将她引向归途。
      当黑暗终于消散,他们只能看见彩衣燃尽后留下的满地灰白尘末,良久无言。
      “那孩子到最后都在保护自己的母亲啊。”
      片刻,哀川惑才敛下眼中悲怜,抬头向富冈义勇笑道,“好险好险,要不是有水柱大人,我可能真要交代在这了。”
      “与我无关。”富冈义勇直言回道,只是太过斩钉截铁,不得不给人‘你的生死与我无关’这种离本意相去甚远的无情错觉,好在哀川惑这人自我感觉一向不错,自动将话补全,“怎么会与你无关呢?”他抬头看着顶上被彻底捣毁的原·瓦木屋檐·现·露天庭坝,不由失笑出声,连尊称都不用了,“本来我还发愁怎么把她引到外面去,没想到义勇君直接把屋顶给人掀了,真是吓到我了!”
      富冈义勇试图解释,“这是最快的。”
      “也是最稳妥的方法,对吧?”哀川惑笑弯了眼,夸赞道,“因为在幻境中分不清方向,很可能还会被诱导进死路里,不如直接从上方入手。绝妙的计谋!”
      或许是距上一次被谁这么直言不讳的赞赏已经很久了,冷冰冰的水柱,难得露出了可以称之为“可爱”的表情呢。

      回去路上,哀川惑等了很久,终于按耐不住,问,“义勇君不问我为什么知道她腹中还有个小鬼呢?”
      虽然没有说出口,富冈义勇确实露出了‘啊,还有这么回事’的怔忡表情。
      “哦。”因为已经斩杀了鬼,这种事无关紧要,他这么想,就看见身旁少年小狗一样失落的小表情,连不存在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了,想了想,难得顺应气氛,问,“为什么?”
      听他一起头,哀川惑立马精神了,不存在的某对耳朵神采奕奕抖了抖,道,“因为很在意‘庙里有冤魂作祟’这个传闻,来之前我调查了着火的那个村落,幸存者坚称那是恶鬼做祟,我就稍微问了下原因——他当天目击到已死的不洁妇人的身影。”
      好像是与外村人暗结珠胎,被保守的村里人捆着红布投河淹死……不是多有趣的事,就略过吧。
      他开朗笑道,“毕竟时间上有太多巧合,就稍微试探了一下——义勇君,中午该吃什么呢?”
      “……萝卜鲑鱼。”
      “那我炭烤牛肉拼烧汁鳗鱼饭好了!”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平凡午后。

      他被刀兵相接的铿锵声唤醒。
      哀川惑猛的睁眼,像一把离弦的箭,摸刀冲向外界。

      「我怎么可能会死在这种地方!!」
      明明已经被剑纹的牵引力压制的动弹不得,只是、绝不能止步于此的决心驱动他不断的、机械的挥舞刀剑。
      尽管现在只是细流,却已经具备了川河的绵延不断,在与将死者极短暂又艰巨的拉锯中,终于,少年取得胜利。
      得胜的代价却相当惨烈,双脚与肋骨在撕扯中被折断,灶门炭治郎只能四肢并用匍匐的去够脱力掉出的日轮刀,可颤抖的手连刀都无力握住!
      「祢豆子……祢豆子!!」
      一想起唯一存活的幼妹,灶门炭治郎更顾不得自己,手不能用就用牙,他咬紧刀柄,奋力向前爬行。
      「平安无事啊,我会马上赶过去的,所以请一定要平安无事——」
      他几乎是向神明如此哀求。

      “鬼——”
      明明马上就要将致命的禁忌脱口而出,却被突然出现的另一只鬼捂紧了嘴。
      “看来逃判者都齐聚一堂了。”眼里刻着「下弦之二」的鬼张狂笑道,他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儿,既然那个家伙没有出手,就说明——
      “哟,大晚上的这么热闹啊。”
      他想回头,却惊觉视野天翻地覆,只听“咚——”的两声,咕噜咕噜的球状物体从他眼前滚过。

      当灶门炭治郎好容易爬到房屋转角,眼前兀的出现无数漆黑弯月。
      “月之呼吸、贰之型、下弦华镜。”
      从天而降的男人拔出刀,却像拨开一片羽毛,连风声都被光影甩在刀后,在一片死寂中,他只听见两颗头颅落地的轻响。
      从随风扬起的黑发中,「鬼杀队」三个汉字飘逸张狂。
      “哟,大晚上的这么热闹啊。”
      灶门炭治郎刚松了口气,却没想,男人刀锋不改,竟向灶门祢豆子刺去!
      “等——”
      灶门炭治郎急忙吼道,他下意识想起身,四肢却瘫软的让他狠狠又摔了回去。
      “请等等!她不是敌人!!”
      珠世也连忙出声阻止,边释放「惑血·视觉梦幻之香」让他无法动作,于是哀川惑停在了那里,却像是断电的机器,无声无息又不发一言。
      很快,珠世就从男人涣散眼中发现哪里不对。
      「惑血·白日的魔香」,能让闻到气味的对象大脑机能下降而无法保持秘密——本应是如此的,却没想作用到哀川惑身上会极迅速的破坏脑部让他无知无觉到只凭本能,暂且当作是身体改造的副作用吧——待珠世解除血鬼术,强悍的恢复力立马让哀川惑清明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听完灶门炭治郎的自述,哀川惑叹了口气,看向装纳灶门祢豆子的小小木箱,不由称赞,“真是个厉害的小姑娘啊。”才又转头,严肃了神情,问道,“炭治郎,你亲眼见过鬼舞辻无惨真容,对吧?”
      “是!”
      “我听珠世小姐说过了,只有鬼舞辻无惨有破坏「鬼」细胞的能力,但还是想确认一点。”他的神情实在太严肃了,搞得灶门炭治郎也跟着紧张起来,生害怕自己知道的无法回应男人的期待——
      “那家伙是男是女啊?”
      “诶?”
      炭治郎、大迷惑。

      “他头发很短、穿着西裤,还抱着一个孩子。”
      其实哀川惑只是想开个玩笑调节气氛。
      “身边的女性称呼他为“旦那”,我觉得应该是‘丈夫’的意思。”
      却没想灶门炭治郎这认真小孩儿还真把鬼舞辻无惨从头到尾仔细剖析一遍,最终得出,“应该是个男性。”这样的定论。
      哀川惑看见小孩儿纠结神情,有些忍俊不禁,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是想加入鬼杀队吗?”见灶门炭治郎点头,他看着少年那双闪闪发亮的坚定眼睛,爽朗笑道,“我欣赏你的志气,既然决定要向鬼舞辻无惨报仇,先努力从下弦鬼手中活下来吧!”
      哀川惑本意是说劝他循序渐进先升级再打怪别一头热血冲上去找死,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立了个flag。

      他该返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已解锁情报:
    哀川惑:能敏锐感知杀意,经过训练甚至能在不需五感的条件下清晰分辨杀意方位并做出反击。
    if线:一千零一夜·哀川惑在鬼阵营
    第二夜:
    哀川惑因为贪嘴被打爆脑袋了。
    长全后记忆却发生混乱。
    比如哀川惑看见一哥就抱紧他腰痛哭流涕大喊,“这个哥哥我见过。”
    具体有说不出个所以然。
    搞得一哥莫名其妙的很,也没心情进行实为殴打名为教学的每日一揍了。
    平时总在外游荡传教,难得回来一次的二哥对一哥比了个拇指。
    “原来黑死牟大人喜欢养成啊!”
    ——被打爆头的二哥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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