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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阿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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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卫国世子与已故丹阳公主之女容汀得封晋阳公主,卫国府开中门接旨,次日京中各家也都纷纷贺喜,十分客气地先送了一波礼,说这样的好事卫国府什么时候开宴咱们一定登门贺喜。
一整天帖子流水一样送进来,容洛一个人回帖回的手酸,沈澄在一旁吃苹果,顺便笑话她,“瞧瞧,大家都不敢靠上来了吧。”
容洛最近太火了,炙手可热,大家都打着先观望一下的主意,是以只递帖,不登门,累容洛要一封一封亲笔回。
沈澄这个没心没肺从小和容洛混在一块儿的不算,他就跟长在卫国府也没什么区别了,知道的他是宁国府的小公子,不知道的以为容洛多了个弟弟。
沈澄眼看着容洛写了撕,撕了写,一封帖子来来回回折腾了快半个时辰。沈澄压不住好奇,伸头瞅了两眼,惊道,“阿梵,你不是吧,真要请太子啊。”
容洛叹气,把那天宫道上太子的蛮不讲理给沈澄重复了一遍。容洛心情也烦乱,扔了笔,“我能怎么办。我不请,到时候他真来了,还不定传成什么样。”
容洛往后一倒,“不如我请了,只当是我巴着太子殿下。他来不来,不来也只是我丢个脸,来了……反正我早就是个小人得志了。”
沈澄看容洛一脸丧气,原本还想踩太子几脚,这下也顾不上了,先安慰容洛,“阿梵这话怎么说的,也太过了。”
沈澄把茶碗往容洛手边推推,“阿梵十二能做三元赋,先帝亲口赞过的文章天下,更不必说兰台容氏出身。”
沈澄看容洛拿了润了口茶,略松了口气,诚心道,“阿梵清正君子,要是自认小人,让那些真正的小人可怎么活呢。”
沈澄又给容洛出主意,“也不必这么为难,殿下真来了,也可以直接领到后面么,素日里太子是不爱这些热闹的。”
沈澄哄的容洛脸色和缓下来,这会儿也不敢多说,只在心里暗骂姜归远,你惹了人,倒叫小爷来替你哄,虽然我是心甘情愿哄,那你就能随便惹阿梵烦心么。
姜归远在沈澄的小本本上就又添了一桩罪状。
姜归远上辈子得知父皇定下了晋阳郡主容汀为太子妃,整个人沉浸在即将娶到心上人的喜悦中,很多不注意的地方没有连成串。这次姜归远费心思量着不娶容汀,找了个时机在容洛面前几乎是挤兑这皇上应下了容汀这个晋阳公主,一来二去倒是发现了许多原本忽略了的细节。
父皇让容汀做太子妃,其中确有太后的缘故。太后总希望丹阳公主的女儿容汀能成为真正自家人,那就把人娶回来么。沈太后膝下唯有丹阳一女,偏偏绮年横死,是沈太后一生的心结。
二是因为他这个太子。卫国府如今正枝只剩下容洛容汀孤苦姐弟。容洛是皇上的臣子,上无父兄长辈依靠,伶仃一人,只能做皇上的纯臣。他这个太子妃娶的,说实话,没什么用。父皇不希望他娶一个妻族鼎盛的太子妃,像卫国府这样只是看着尊贵的最好,毕竟他母家谢氏,已经鲜花着锦。
三么大概率就是在赏容洛了。封的是容汀,实际上是皇上在赏容洛机敏练达会办事,不必挑明,仅仅暗示就能领会,更难得事情办的干净漂亮,姜归远也是当过皇上的人,容洛这样忠心能干的臣子,换了他也会好好赏赐的。
容洛是真正得用的臣子,成庆一朝与父皇也算是君臣相得,只可惜上一世他和容洛最终走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容洛是姜归远上辈子唯一的遗憾。
姜归远当然是要弥补这个遗憾的,再争取一下实现自己的小私心,生活就完美了。
所以姜归远接到容洛的帖子后十分高兴,命内侍备礼,和父皇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赴宴去了。
皇上并不在意太子去卫国府。太子拉拢不动容洛,皇上要重用容洛,容洛身份够了,年纪资历底气都差点儿,太子愿意给容洛壮壮声势,皇上也乐见其成。
姜归远快乐地前往卫国府,但他很快就不快乐了。
无他,一进府迎上来的不是容洛,而是沈澄。
姜归远与沈澄的恩怨,两辈子放一起那真是几段书,说不完。姜归远最近本来已经慢慢淡了对前世的回忆,一见沈澄,诸多旧事噼里啪啦爆豆一样在脑海里连环炸。
这不是乍见容洛时的酸涩怅惘,沈澄这里只能得到满满的火气。
沈太后的内侄,上辈子娶了姜归远的小姑姑。沈澄是永远跟在容洛身边的那个人,焦不离孟形影不离。容洛死后,沈澄应该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就是明里暗里数不清的交锋,到姜归远死的时候沈澄还好好的做他的老太爷呢。
这是姜归远最气的地方。
沈澄活的太好了,好到让人嫉妒。
沈澄与容洛太亲近了,亲近到姜归远无法忍受。
姜归远站定了,太子的架势端的十足,只等沈澄上前见礼。
沈澄几步远的时候就看见了,沈澄才不惯着姜归远的脾气,抢上前,一把拉住姜归远,面上笑嘻嘻,“殿下可是来了,里面都开席了,就等您这贵客里的贵客了。”
姜归远眉微挑,正要说话,沈澄得寸进尺般垫脚勾住了姜归远的肩,“好侄子,咱们这边儿走。”
姜归远:……
内侍们在后面眼睁睁看着他们殿下被连拉带拽地拖走了,他们装死也不敢拦。开玩笑,宁国府的小爷,沈太后的宝贝,禁宫里除了皇上谁的脸色也不看的沈澄,一众皇子规规矩矩喊一声小叔叔。
谁也没长几个脑袋不是。
要说太子毕竟是太子,国之储副,跟别的小皇子肯定是不一样。沈澄平时见了太子也不这样,礼数都是有的,太子偶尔客气称一句小叔叔,沈澄还真不大敢接。
但沈澄记仇,之前姜归远惹了容洛的事在沈澄这儿还没过去呢,姜归远又突然跟他端架子,沈澄胆子大起来,借着是宫外,真敢欺负姜归远要脸不肯跟他拉扯只有认栽被他拖拽走的份。
沈澄爽了。
姜归远不爽!
姜归远的怒气在看在容洛的一瞬间平复下去,却在看在沈澄揽住容洛的肩凑在容洛耳边说话的时候火气窜到顶峰。
尤其容洛偏头对着沈澄一笑,是姜归远从不曾见过的轻柔和缓。
姜归远冷笑,“容洛。”
容洛被喊懵了。
姜归远从没这样连名带姓地喊过她,以前玩笑嗔怒时最多是容阿梵。容洛愣住,这边儿姜归远也愣住了。
容洛两个字不管百转千回在舌尖滚过多少遍,两辈子,这也是姜归远第一次喊出来。
在最迷幻最绮艳最不堪的梦里,梦醒时脱口而出的也只有阿梵。以至于当年六宫皆知,先皇后容汀崇佛,有个小字叫梵音。
容洛是他埋在心底最深处,最不可触碰的秘密。
容洛回过神来,有些无措。容洛是特意过来接他的,这会儿刚见面,一句话没说就发现姜归远恼了。容洛一秒回头看沈澄,肯定是沈澄惹到姜归远了。
沈澄这会儿略怂。
姜归远原本喊出容洛后内心的那点儿复杂难言被容洛看沈澄的那一眼全勾没了,只剩下呵呵。
容洛示意沈澄赶紧开溜。
沈澄犹豫了一下,觉得就这么把小伙伴丢下好像不太好,尤其人还是他惹的。可沈澄转念一想,他这一走,没了他这个打酱油圆场子的,俩人肯定就吵起来了啊。
吵的好,吵的妙,多吵吵好,那他就先撤了。
姜归远当然不会拦,他只看着容洛。
姜归远这会儿心情也平静下来,沉沉望向容洛,目光里的压力与莫名的含义让人心惊。
容洛没见过这样的太子,容洛深吸了口气,走上前,“殿下。”
前院喧闹,有忽远忽近的切切浮声,姜归远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的静。
姜归远展眉,缓缓笑了。
十七岁的容洛还藏不好面上的犹疑谨慎,姜归远想安抚她,便主动替沈澄开脱,“阿澈常常这样不着调,孤不会放在心上的。”
容洛摸不清太子最近的套路,想想决定继续忽悠姜归远,捡着好听的话说,又不愿意说沈澄的坏话,只好干巴巴来了句,“是殿下宽宏。”
姜归远记得上辈子也是这样,沈澄有哪里做的不好,容洛会替他收拾,替他摆平,那么自然。姜归远当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现在清楚了,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姜归远平生没追过人。
容洛试探着问了句,“殿下要去前面用几杯水酒么?”
姜归远不想去。
他过来就是为了容洛,见到人,独处虽然不自在,但一次两次,总会习惯。到了前面,又是分属君臣,和每一次朝会正殿上远远看的那几眼有什么区别。
容洛看出来姜归远不想去前面,松了口气,高高兴兴,眉眼晕染喜悦,又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后院新开了几株白山茶,殿下可有兴致移步?”
姜归远看着容洛表情生动有趣,走近容洛,“阿梵可要同往。”
容洛:……
太子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正常范围,容洛有些不安,但没敢后退,一退这味道就更不对了。
姜归远似笑非笑,踱步到容洛身前,微微倾身,气息温热,容洛脖颈上细微的绒毛立起来。
“主人家,前面带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