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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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拥有明媚阳光的一天，阳光从窗户洒进屋内，空气中的尘埃在明亮的光中缓慢且轻的下落。
黑发蓝眼的男孩盯着光芒中的灰尘，它们降落地非常慢，或许是因为太轻太小了，让它们落地的引力也是那么小，没有风，一个呼吸就可以轻而易举再次向上漂浮。
黑发蓝眼的小男孩比利·巴特森在等他的好朋友来敲窗户，然后他们就可以一起出去玩。
他把他们经常碰面，作为约定暗号地点的这块窗户下面的窗户玻璃擦得格外干净，透亮的玻璃让小比利总是可以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这样他就可以很容易地在屋子里捕捉到属于他的一片玻璃窗的风景：晴朗的白天是阳光和风，夜晚是繁星和月；多云的白天是灰暗的云和缓慢的人，夜晚是黑沉的天空和沉默；有雨的白天是成线的雨声和寂寞，夜晚是孤独的呼吸和思念。
他在等人，从这里，可以巧妙地观察来来往往的人们，可是没有一个是他的家人。所以他看见的都不过是一片玻璃窗的风景而已。
小比利是一个喜欢交朋友，活泼外向的孩子，只是最近他的朋友变少了，他想交新的朋友，却又担心他们会谈不来。
或许他应该在学校呆更久，因为那样他就可以假装自己只是在上学，然后就可以不去想关于家人的问题。
可惜并不能，学校不是他的家，曾经是他的家的房子里还有他的叔叔，他应该回来，即使回来后房子里不一定有人。
等待是一件会因为结果而心情变得不同的事情，期待是一个美好的词，却不一定有美好的结果，小比利近一段时间学会了等待，虽然他知道今天不会有结果，明天也是，就像昨天一样，前天一样，上星期上个月一样。
他想等的结果早已经在城市的另一端的墓园中了。
但是他还是会等，因为他不相信。大人总是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来骗小孩。
比如不睡觉床下面就会有吃小孩的影子，比如把西瓜子吃到肚子里西瓜会在肚子里长出来，比如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妹妹在方石头下面。
在一日又一日的等待中，小比利等来一个好奇的小孩，男孩和小比利年级差不多大，瘦瘦的，头发乱糟糟的张扬着，眼睛很明亮：“嘿，你每天在这里看什么？”
“看风景，还有看你们，还有……等我的爸爸妈妈和妹妹。”小比利说，他天蓝色的眼睛漂亮极了。
我喜欢他的眼睛，男孩想，于是他对隔着窗户的，房子里的小比利说：“你要出来吗？我们一起玩吧！”
“什么？你想和我一起玩吗？”小比利高兴起来，他靠近窗户：“哦，我就知道，我会有新朋友的。我马上出去，你可以等等我吗？”
男孩眨眨眼，笑起来。
当小比利跑出家门的时候，男孩没有等他，而是站在另一边对他招手：“嘿，来这边！”
是的，就是这样简单又理所当然的，比利·巴特森有了一个新朋友。
然后，在一日又一日的等待中，在风景与家人之外，小比利还期待着他的好朋友的到来。
就像他们相遇那天一样，像爱丽丝突然看见了兔子先生，从昏昏然的等待中突然看到了奇妙的事情，于是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
比利·巴特森的父母已经去世一年了，然而即使已经一年了，现在才八岁的小比利，还是不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
对他而言，他只是知道，自己失去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他把他们弄丢了，或者事他们把他弄丢了。
就像曾经他再也找不到的玩具，他明明记得自己放在那里，回去找，却再也无法找到了。
巴特森夫妇曾经对小比利说过，这就是失去。他所喜爱的，他所珍惜的，再也见不到，也找不到了。
父母的同事对小比利解释他的爸爸妈妈是出了意外，出于对小比利的保护也并没有让他去见他们的尸体。
小比利只是在自己生日后的某一天，在等待着父母归来的期盼中，被告知他失去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以及妹妹。
年仅七岁，小学一年级还没读完的小比利对这个事实感到茫然，他甚至并没有感到悲伤，因为他并不理解这代表什么。
二月份的生日之后，七岁的小比利因为反复的寒潮而病倒，巴特森夫妇将他托付给巴特森先生的兄弟，让他代为照顾，原本他们想将小玛丽也留下，但被拒绝了，理由是对方不想照顾不好照顾的小女孩。
之后，巴特森夫妇带着小玛丽离开，而一家人再次团聚，已经是在墓园隔着生死相见。
那一天同样是一个好天气，小比利被叔叔带着去见父母和妹妹的墓，可七岁的孩子看着方方正正，小小的石头墓碑，难以想象，也并不相信自己的家人就在下面。
这么小小的一个地方，怎么能装下一个人呢？
小比利在那几天听了一耳朵的话，觉得没一句是真的，也没几句听懂，他唯一听懂的就是，他的爸爸妈妈和妹妹回不来了。
可这有什么呢？他的爸爸妈妈是考古学家，本来就是全世界飞来飞去的呀，他们迟早会回来的，还要给他过八岁的生日呢。
小比利的叔叔可不管小比利到底懂不懂死亡是什么，也不在乎小比利到底是如何想的，甚至他对兄弟一家四口死了三个这件事也谈不上多么悲伤，有悲伤的情绪，但要说多么悲痛就没有了。
何况他因此得来了大笔巴特森夫妇留下的财产。就算巴特森夫妇还留下一个孩子还活着，这个孩子也是有牛奶金的，他怎么样都不亏。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使小比利还是不懂死亡到底是什么，但已经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就像那三块墓碑，那是空了的玩具箱，每一次回想，每一次去看，都在提醒他再也找不到他心爱的玩具，再也见不到他深爱的亲人。
小比利的叔叔对小比利不能说好，他本身对小比利没什么感情，本身也不是那种很有怜悯之心的人，他没有虐待小比利，最基本的吃喝穿住是有的，也并没有非打即骂。
可除此之外，如果不是小学六年巴特森夫妇因为工作原因以及提前交足了几年的钱，他是不打算为小比利的学业花钱的。他甚至对小比利不会说什么话，或许烟酒娱乐和女人任何一个在他眼里都比小比利的存在感强。
只有在小比利闹着要找父母的时候，他才会不耐烦的带着恶意地多说一些话，多说的也是一些他们死了，他们不要你了之类的话。
长此以往，小比利变得沉默，他变得更愿意呆在学校，反正他的叔叔其实连他的学校名字都记不清楚。
有时小比利的叔叔还会连起来几天几夜都不会回来，完全不在乎自己还要有一个孩子要养，如果不是家里有剩下吃的，小比利就要饿扁了。
小比利也不知道他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像原本阳光明媚的晴天一下子变成了多云转阴。
他只是生了一次病，病好后不久就被迫收下了下一个更大更严重更难以治愈的“疾病”的病危通知。
然而他太小了，甚至连通知上的字母都辨认不清楚，就被强硬地要求接受，要就适应。
可是小比利太小了，他天真任性，他不想接受，也不想适应。小比利觉得身边的大人都在骗他，他们有时候就是会这样捉弄他，说一些骗小孩子的话。
人这么大，怎么可能被装进那么小的地方呢？
他的爸爸妈妈也不可能会不要他，他们只是这次去的地方太远了，时间太久了。但是他们一定会在他的生日回来的，就算再忙也会回来的。
他知道，因为他们爱他，就像他爱他们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