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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滚!”

      白华年重重推开闻锦站了起来,让这个迟到了数年的吻只持续了数秒。

      闻锦被推得趔趄着后退两步,撞上大理石砌的窗沿,还没站稳,白华年忽然抬起左手给了他一巴掌,把闻锦抽得脸偏到一边,闻锦脸颊顿时出现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巴掌声消失后很久,书房里都只有或急或重的呼吸声。

      时间似乎停住了,白华年一直隐忍着坚守的东西在顷刻间化为齑粉,被闻锦口中名为“意外”的风轻描淡写地吹散了。白华年给自己多少心理暗示,浇过多少冷水才冷静下去的心,也跟着碎成了片片星光。

      白华年倒带一般回忆着和闻锦重逢以来的一幕幕,疯狂地反省自己从哪里开始错了。

      他不该在楼下碰到闻锦的时候心软承认和闻锦相识?还是不该留下联系方式,不该和闻锦吃饭?或许他得知闻锦受伤时就不该不假思索地跑过去,他应该从一而终地心冷面冷,让闻锦失望,最后主动离开。

      白华年又惊又怒,越想眼眶越红,他呼吸急促,脸色雪白,活像只发怒的兔子。

      半晌,他踉跄后退几步,被椅子绊了腿又坐下了。他用力过度的左手抖如筛糠,颤颤地指向了闻锦,中途又收了回来,盖住眼睛,又深又长地喘了口气,沉痛地哀求道:“你忘了我吧,我求求你。”

      闻锦缓缓抬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华年,眼神又痛又厉地说:“我忘不了你。”

      白华年咬牙切齿地说:“那你滚!”

      闻锦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单膝半跪在白华年面前,语气称得上平静地问他:“你也从来没忘记我,你也喜欢我,对吗?既然如此,外面的同性情侣千千万万对,为什么独独我们不能相爱?”

      “你不一样,别跟我提那个字!”

      “我为什么不一样?难道你愿意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你要组建家庭,结婚生子,前途光明,没有任何污点。”

      “那是你为我规划的人生,我怎么度过这一辈子,不应该我自己决定吗?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这不是污点,是我得偿所愿,应该摆宴席庆祝的事。”

      “你疯了……”白华年慢慢抬起头来,因为太激动,嘴边的肉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说不清话了,“阿姨会很伤心的,你的母亲那么爱你,你却辜负她,你不孝……”

      闻锦截口打断他:“我妈那里我自己去说,你不用担心。”

      “你想说什么,”白华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闻锦,“说你喜欢李家那个一起长大的孩子?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华年,我不光爱那个姓李的孩子,还有你。你很好,对自己有点信心吧。”闻锦小声地说,他的手慢慢碰到白华年冰冷的指尖,刚想握上去,白华年忽然扬手再次推开了他,跟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转身要走。

      白华年晕头转向,急迫地左看右看,好像想找个什么地方藏进去。

      他一边寻找一边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自言自语:“我对不起阿姨,我还是带坏了她唯一的孩子。搅得自己家庭破碎就罢了,怎么还破坏别人的家庭呢,我到底是个什么祸害……”

      闻锦试着拉了他一下,白华年头都没回地狠狠挥开了他,却因动作太大,扑倒在书桌上,把桌上的书本和咖啡杯全撞到地上,黑褐色的液体打湿了书页,地板上一片狼藉。

      闻锦怕他又摔倒,赶紧把他拉住,不由分说地按回椅子上。

      他注视着白华年不断缩放的瞳孔,放柔了声音劝:“冷静点华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你也不想看到我,没关系,我马上就走,你慢慢想。自己在南明要好好的,答应我,不管你觉得我多混蛋,都好好照顾自己,多吃饭,别去水边……”

      “你不能放弃我吗?”白华年嘴巴一开一合,眼神里充满了心如死灰的绝望。

      他像望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看着闻锦,那个样子十分可怜。闻锦心里泛起苦涩,慢慢皱起了眉头,站起来,抬手将头发全撸到脑后,无奈地摇摇头。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就不能有别的可能性吗?忘了你太难了,除非我重活一遍,咱们从来不认识。”

      白华年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久久地不发一语,盯着空气里某个点一动不动。

      闻锦跟他告别时,白华年也没吱声。闻锦一步一步退到书桌后面,白华年还保持原来的姿势对窗坐着,像尊骤然凝固的蜡像。

      闻锦有些担心白华年,他回到北京后万一白华年再魔怔似的去水中捞月,他肯定没法第一时间赶过来,还得托付黄真多照看一下。

      说到黄真,闻锦又有些头痛,听白华年的意思,黄真恐怕非常不愿意见到闻锦留在白华年身边。

      闻锦快三十而立,又处在这个圈子里,被男男女女送花送情书甚至送身体都有过,但他自己去追求表白别人却是万年铁树开花头一回。

      他放下工作,用尽心思,在北京和南明之间来回那么多次,却接二连三受到对方和对方朋友的拒绝,说不失望是不现实的。

      但幸好他已经被十几年苦寻不到白华年的打击磨炼出来了,即使一次次失望,也会一次次奋起,就像白华年说的那样,他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闻锦放轻脚步准备离开,经过白华年制作的咖啡惨祸现场时,他不经意一瞥,见地上的咖啡渍里躺着一个方形的卡片,他立刻认出那是白华年的身份证,就弯腰替他捡了起来,又将书本和笔都捡起来,轻轻放到桌上。

      身份证脏了,闻锦很不讲究地用袖子抹干上面的污渍,在看清身份证的瞬间,闻锦的眼神忽然一凝,继而狐疑地看向白华年。白华年却还是那么坐着,头也不回,好像对闻锦在不在这里,又在做什么,已经无动于衷。

      闻锦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往身份证往前推了推,轻轻说了句我走了,没再停留,走出白华年的家。

      他来到电梯前按下行键,在等待电梯上来的时候,他的眉头一点点蹙起来了,叮,电梯到达,闻锦一边走进电梯一边将手机掏出来,在备忘录里记下白华年身份证上的户籍地址。

      白华年身份证上的姓氏改成了白,但他户籍地址却十分奇怪,并不是海清县或者南明,而是离海清二十多公里的县城,寿安。

      众说周知,公民的户籍地址关系到很多事情,档案、身份证、拆迁、孩子上学、买房都和它挂钩,不可无故更改,但白华年的户籍地址却从海清移到了临县寿安。

      难道是白华年的母亲再嫁了,将白华年的户籍也转了过去?在他和他妈吵架较劲疯狂寻人的时候,白华年其实就在离他二十多公里的地方生活着?

      闻锦觉得有些荒谬,后来又觉得可惜。要是这样,如果他和白华年的缘分再深厚一些,就不用分离这么多年了,白华年也不会吃那么多苦,连高中都没上完。

      假如他那个时候去寿安寻找,也像今年在火锅店遇到白华年一样偶遇,那该多好啊。

      那么,他的华年就不会和他这么生分了,即使不生活在一个县城里,也能常常走动,关系一定不会变淡。他们会按照约定去北京读大学,来南方旅游……

      不对,白华年有闻锦的电话号码,要是他想联系,就能联系。至于他们分开的原因——虽然闻锦有点伤心,白华年又含糊其辞,但确实是白华年根本不愿意和闻锦联系。

      到底因为什么让白华年狠心切断两人之间的唯一联系?难道他真在无意中做了什么事伤害了白华年?

      闻锦回北京的路上还在想这件事,把和白华年分开前的事重新顺理一遍。

      他走的时候白华年很舍不得,他在外地学校给白华年打电话的时候白华年也没有流露出厌恶或者生气的情绪,后来他根本没见过白华年了,不会再造成伤害。

      “当年我做了什么错事,才是白华年不想跟我在一起的原因?”

      闻锦一边看着地图上的寿安县,一边用笔头轻轻地点着桌面,他正要输入详细的地址看看那地方还在不在,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撞开了,来人抱着厚厚一摞册子,用手肘抵着门,气喘吁吁地说:“闻老板你可算回来了,你不拍板他们就不给我放行,亏得我这么好的设计图不能马上出货。”

      曾衍将册子重重放到闻锦桌子,闻锦随手拿过一本看了一会儿,又翻翻下面的册子,忽然笑了笑,问曾衍:“昨天开会讨论过了吧?小曹说你在会上喊过三十七次’牛油果绿’,谁敢说一点不是,你就要发疯。”

      小曹本名曹操,因为名字太大气,只能叫小曹。他在闻锦创品牌的初期就跟着干了,是“提香男人帮”的三足之一,除了是提香数一数二的设计师外,另一份主要工作是和曾衍斗嘴。

      曾衍重重地点头,气沉丹田,再次喊出他昨天在会上喊了三十七遍的口号:“牛油果绿一定是下个春季最流行的颜色,我的牛油果绿一定比别人家的好看,衣服卖不出去我就收拾东西滚蛋!”

      闻锦一言难尽地揉了揉眉心,他一回来就开始连续工作,连晚饭都没吃几口,熬到现在已经很疲倦了,被曾衍这么一喊着实头疼。

      曾衍觎着闻锦脸色,喊完马上闭了嘴。在闻锦看打样册和修改意见时,他推开办公室的临时休息室的门,轻车熟路在小冰箱里翻出两罐啤酒,在闻锦对面坐下了,给自己开了一罐,正要给闻锦开时,闻锦从册子上抬眼看了看他:“我不喝。”

      曾衍嘿嘿一笑,嘀咕道:“小曹说得没错,你肯定被你发小甩了。”

      闻锦无奈:“没有的事,还没追上呢。”

      “艹!他没立刻答应你?他还是个人吗?”

      “曾衍~”

      闻锦瞪了曾衍一眼,威胁意味十足地敲了敲桌面,好像在敲曾衍的饭碗看看结不结实。

      曾衍马上捂住嘴表示知道,但稍后又忍不住说:“行了行了,不能骂是吧,那是你白月光朱砂痣,多少年守身如玉就等着他破了,我能骂他吗,我敢骂他吗,我还想不想在提香干了?”

      闻锦:……

      虽然曾衍还不是国内最出名的设计师,但是评嘴皮子冠军肯定舍他其谁。

      闻锦早习惯他这个样子了,面无表情地继续看样册。

      曾衍喝了半罐啤酒后,拖着椅子更靠近闻锦一点,几乎趴在了闻锦对面,瞪着一双杏仁眼问:“你没跟他说几年前咱们去贵州遇险的事吗?闻大情圣写了两封遗书,一封留给老母亲,一封留给白月光。’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曾衍说风就来雨,说着说着就开始唱张信哲的《白月光》。张信哲轻缓而忧伤的声音在他这里完全飘成了联欢会的欢曲,闻锦本来还有一点憋屈,听他唱了一段完全释怀了。

      他当初在知道自己可能意外身亡的情况下,都难以忘怀和白华年的点点滴滴,想到万一白华年以后来找他只能见到一座墓,还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闻锦难受得差点跟曾衍一样留下心酸的泪水。

      只是没想到,白华年可能一点不伤心,还会像当年躲野狗一样一看到他就逃跑。

      闻锦合上册子往桌上一扔,叹了口气,说:“下一批的设计主题就叫初恋吧,柠檬黄。”

      曾衍愣了几秒后哈哈大笑,拍着桌子将另一罐啤酒推给了闻锦,闻锦灌了一大口啤酒,借酒消愁脸色却仍愁云不展。

      曾衍笑得更厉害了:“说说白月光怎么给你甩脸子,让我和小曹乐一乐,你等等,我拨他电话开免提。”

      闻锦低骂了一句,还是一边喝一边说了在南明的经历,曾衍听到闻锦抓小偷受伤的事,不住嚷着要去淘宝上定一个见义勇为的锦旗给他,就挂在办公室里。

      闻锦看着手舞足蹈的曾衍,忽然开始想念白华年了,不知道白华年心情好点了没有,是不是还在生气。

      那个会红着脸给他换衣服的白月光,还是那么会照顾人,关心他,在乎他,只是不肯承认爱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白华年家里买了电视,他和闻锦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一部都市狗血电视剧,女主被强吻后猛扇了男主一巴掌,把男主牙都打掉了。
    见到这一幕,白华年立刻激灵了一下,闻锦半抱着他,他一动闻锦就发现了,担心地问怎么了。
    白华年转过头看了闻锦一会儿,闻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片刻,白华年慢腾腾地直起腰来,凑到闻锦左边脸颊,轻轻地吻了一下。
    闻锦沉默了,白华年又继续看电视剧,但半分钟后白华年忽然身体腾空,被闻锦捞起膝盖横抱起来了。
    白华年:......嗯?
    白华年在颠簸中离电视机越来越远,最终有半个客厅半个卧室和半张床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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