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春色》秦灵书

14、问罪

　　南柚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

　　明月爬上树梢，草丛里传来蛙鸣和虫声。

　　姜燃走到树下，拔了棵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吊儿郎当地翘起一条腿。他望着满天的星子，半阖着眼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南柚在他身旁坐下。春夜的徐徐微风，拂在面颊上，如同母亲轻柔的双手。

　　她在少年的幻境里走过大半生，所见，所感，皆是苦痛、悲戚，未曾料到过，幻境的尽头，居然是这样温暖美丽的春夜。

　　哪怕脚踩荆棘，行深河暗夜，姜燃的心底，始终存着一丝柔软。

　　南柚闭着双眼，感受着魔王内心难得的宁静。忽然身边传来一声低呼，她睁开双目，对上少年惊慌的双眼。

　　“阿燃，怎么了？”丽妃听见少年的呼声，匆匆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

　　姜燃沉默不语。

　　“阿燃莫怕，是个梦罢了。”丽妃轻轻拍着他的背。

　　“……噩梦会成真吗？”姜燃喃喃自语。

　　“只要你留在这里陪着娘，那些都不会变成真的。”丽妃把姜燃抱进了怀里，声音里充满蛊惑，“阿燃，你愿意留在这里，永远陪着娘吗？”

　　从南柚这个角度看，姜燃的半个身体，已经被丽妃的身体吞了下去。

　　“我……”

　　“他不会留下的。”姜燃刚出口的声音，骤然被南柚打断。南柚解除了自己的障眼法，显出身形来。

　　她伸手抓住姜燃，将他从丽妃的怀里扯了出来。

　　“是你！”丽妃美艳的面庞上露出惊怒的表情。

　　南柚转头看姜燃，抽出鞭子：“姜燃，你看清楚了，她根本不是你娘。她是心魔。”

　　“丽妃”被南柚激怒，大喝一声，攻向南柚。南柚一手鞭法，使得出神入化，心魔本就不善攻击，被她追得避无可避。

　　南柚一鞭子抽中她的后背，她扑向姜燃，疾声道：“阿燃，快杀了这妖女，她要杀了娘。”

　　尾音刚出口，就戛然而止。姜燃一手温柔地抱着她，一手握着匕首，匕首毫不留情地划破她的喉管。

　　他露出了极为好看的笑容，好看得不像是在杀人，而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就算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你还是扮不好她。真遗憾，我原本希望这个梦再久一点。”

　　南柚大吃一惊。

　　他早就知道这里是个幻境，只是贪图幻境的温馨，情愿沉浸在这场虚妄幻象里。

　　整个幻境都震动起来，天塌地陷一般。

　　姜燃站在四漫的烟尘中，浑身沾血，眉眼清隽，眼神不明地朝南柚望了过来。

　　南柚还没想明白这个眼神什么意思，就被震出了姜燃的神识空间。

　　她比姜燃先醒过来，在姜燃醒过来前，她想起姜燃掏出来杀人的匕首，蹭到他身边，果然从他袖中摸出一把匕首。

　　姜燃睁眼时，南柚的那把匕首刚好抵在他的颈侧：“别动，小心我杀了你。”

　　姜燃躺在地上没动。

　　天色渐渐亮了，天光照出周围的环境。

　　是一片不知名的山野，山上远比山下冷得多，山下已窥见即将苏醒的春色，山上的溪水犹结着一层薄薄的冰。

　　她和姜燃在这里躺了大半夜，没有冻死，真是上天眷顾。

　　“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南柚明知故问，“你到底使的什么妖法？”

　　“你都看见了？”姜燃阴森森地反问。

　　南柚知道他问的是他那代表着魔族身份的一对金翼，她故作懵懂，一脸茫然：“看见什么？”

　　“没什么。”姜燃移开目光。

　　“我告诉你，我是陈国的羲和公主，你挟持公主，是死罪。”

　　公主失踪的消息早就传开了，公主府的侍卫从城里搜到了城外，搜查大半夜，终于在天色微微亮时，在城郊的一处山林中，找到失踪的公主。

　　南柚裹上狐裘，揣着手炉，坐上暖和的马车，冻僵的身体才缓过神来。

　　“卫国质子怎么办？”寒珠问道。

　　“捆了，扔进来。”系统说，主角还不能放出公主府，那就只能先带回家了。

　　片刻后，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的姜燃，出现在南柚的脚边。

　　南柚把匕首插回鞘中，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不会乱占你便宜，看见了没？哪儿来的，我放回哪儿了。”

　　她无视姜燃奇怪的目光，把匕首重新塞回姜燃的袖中。

　　这把匕首是剧情里的关键道具，危急时刻能救主角一命，她是穷得急了眼，但也没贪心到会去贪图主角的一把匕首，叫主角心心念念记恨着。

　　回到公主府，载素向南柚报告了两则消息。

　　楚昭南楚公子，他们没逮着，在南柚下命令的前一天，他跟随商队出发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名下的那些胭脂铺子，一夜之间大笔款项消失。

　　“畏罪潜逃。”南柚冷笑，问另一则消息是什么。

　　“公主生辰宴那夜，大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突发疯病，把大公主推进了水里，大公主回去后就一病不起了。”

　　他们兄妹三个其实都有封号，苏青珩封号静王，苏朝瑶封号长阳公主，但大家更喜欢称呼她为大公主。

　　南柚头疼地揉着眉心，苏朝瑶身边的侍女都是精挑细选的，根本就没有病，恐怕是那天逃出去的吊死怨灵，附在侍女身上，把她推了下去。

　　她是在自己府中落水，这事南柚原也有些错。南柚想了想，说：“你让寒珠去库房挑些礼物，送去长阳公主府，慰问一下大公主。”

　　“是。”载素抱拳。

　　“叮，有新任务。”南柚的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提示声。

　　【支线任务】问罪

　　【任务描述】三万冤魂，遥归故里，帝姬之怒，何以平息。请于七日内完成剧情——“鞭笞主角并悬于城楼之上”

　　【任务奖励】30积分

　　南柚：！！！

　　南柚想拒绝或是跳过这次的任务，却发现系统任务面板上，根本没有这个选项。

　　任务失效时间进入倒计时5秒，整个面板上的字都在闪烁。

　　“系统，我拒绝这次的任务。”

　　“拒绝无效。”系统话音刚落，南柚的耳边传来任务接收的提示。

　　南柚怒了：“凭什么不给我拒绝的选项？还有没有人权啦？”

　　“主系统规定，为防止遗漏剧情，本系统任务不设置拒绝任务选项。宿主，加油，早点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家了。”

　　“这是霸王条款！”南柚气得想跳起来，又顾及着载素在跟前，还要维持羲和公主的体面。

　　“如您有意见，系统将会记录下来，并且向主系统反馈。”

　　“有有有！意见可大了！”南柚道，“给我添加可选择功能，就算是恶毒女配，也要休息的好不好！996是违法的！”

　　甭管南柚的意见有多大，该走的剧情还是要走，十万伏电击惩罚，修仙的雷劫也不过如此！

　　很快一则消息传入陈国，战死溧水的陈国将士，骨灰将回归故土。

　　“宋将军满门忠烈，尽数战死沙场，女皇为表崇敬，着令骨灰回城的那日，满城百姓皆着缟素，挂白灯笼。”宋将军骨灰回城这日一大早，系统又在唠唠叨叨给南柚讲剧情，“这位宋将军呢，虽为女子，却能以一敌百，威名震慑卫国上下。羲和公主幼时曾跟在宋将军身边习武，宋将军算得上羲和公主的半个师父，宋氏满门经此一战，只剩下了老弱，宋将军有个不到四岁的女儿，大哭着要娘亲的一幕，勾起陈国人的仇恨，羲和公主从人群里揪出主角，鞭笞一顿后，要求他跪下向死去的陈国三万将士谢罪。主角宁死不肯下跪，羲和公主怒从心起，打伤他的腿，将他悬于城楼示众。”

　　系统翻着剧本，顿了顿，又说：“大致剧情就是这样。主角将死时，心善的大公主会将他带回自己的府中，所以宿主，这段剧情你非走不可。”

　　“行，反正就是当众虐主角羞辱主角，这女配真作孽啊。”南柚长叹，“根据目前剧情发展，女配其实对主角是有点好感的，这一顿操作，真的没崩人设吗？”

　　“女配对主角的感情是复杂的。她心高气傲，对主角的喜欢，带着点征服的意味，她出手鞭笞主角，刚开始是为陈国将士出气，到了后来，纯粹就是想搓一搓主角的锐气，因为她不喜欢主角那股倔劲。宿主，你要把握好这个度。”

　　南柚：“……”

　　这年头穿个书，还得有金马影后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