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狼子野心》无址信

1、第 1 章

　　提姆注意了那个男人很久。

　　他斜靠在吧台上。紧身黑T，牛仔裤，破烂夹克。走的是美国街头常有的随性不羁风格。身材一级棒。

　　男人的五官在迷乱的灯光下不甚清晰，脸上明明灭灭，额前挑染的白发也随着打来的灯光变成红色黄色蓝色紫色。

　　他一定是个帅哥。提姆想。就算根本看不清，提姆也如此笃定着。

　　有女人按捺不住上前搭讪了，和男人凑得很近。脸几乎是紧挨在一起。

　　他不会看上你的，婊/子。提姆冷酷的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恶毒。

　　果然没过几句话的时间，女人就悻悻然转身离开了。

　　提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高兴起来。他看着男人对着女人的背影耸了耸肩，然后转身朝自己走来。

　　“你跟着我很久了。”男人说。他的声线有些低，提姆很艰难才能从那些震耳欲聋的摇滚乐里分辨出他的话。

　　提姆不知道自己要回答什么。

　　“让我猜一猜，”男人说，坐到了提姆位子的对面，“你是红帽？”

　　“……我是，”提姆难得有些紧张，他连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您，您是……”

　　“如你所见，”男人笑了笑，光照不进这个提姆精心挑选的角落里，但提姆注意到他隐约勾起的唇角，“我很喜欢猎人这个身份。”

　　提姆窃喜，但面上他还要一本正经地道，“事实上，我也很喜欢。”

　　他成功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看来游戏已经开始了？”男人冲他笑，“走吧小红帽，送你回家。”

　　“这么早就走？”提姆试探。

　　“唔，森林里可是很危险的，”男人意有所指地道，“说不定你就碰上了大灰狼呢？”

　　提姆跟着男人出了地下酒吧。没了五光十色的灯光扰乱视线，提姆发现对方实际上要比自己猜测的年轻很多——事实上还不能称呼他为成年男人，而只能叫做青年——他的面孔确实如提姆所臆测的那般英俊深刻，但也肉眼所见的残留着几许青涩。他看起来其实比提姆大不了几岁。但是在酒吧里摆出的姿态展露的气势却像是个中老手。

　　男人——男孩转头看他，“你可以叫我杰森。”

　　“哦，”提姆干巴巴地说，“蒂莫西德雷克。”说完他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在原本的幻想里他才是那个首先、且郑重提出交换姓名的那一个。但演练太多次，此刻却显得不合时宜了。

　　“哇哦，”杰森却根本没在意的样子，“我可就直接叫你小红了，没意见吧？”他侧过脸像是在征求意见，但眼神却顺着街边路灯下的飞虫飘忽不定，一如他语气里的漫不经心。

　　“……可以。”提姆有些不甘心的道。杰森走的太快他不得不跑上几步才能跟上，“那我能叫你大红吗？”他挑衅。

　　杰森终于挑眉看他，“如果你坚持。”他有意放慢了步子。

　　提姆为自己的发现沾沾自喜。

　　紧接着他有了新的不满足，“我们现在是要去你家吗？”他雀跃地问。

　　“家？”杰森说，“不。”

　　“我更喜欢称呼这里为我的安全屋，”他拐进阴暗的巷子，人们在平时很容易忽视这里。他掏出钥匙开门，回头看到提姆还呆呆杵在巷口，“快点，你在发什么呆？”他不耐烦地催促道。

　　“哦哦，来了，抱歉，”提姆跟着挤进窄窄的门缝，屋子里可比它的外表要干净整洁的多，“所以这就是你住的地方？”

　　“你有什么不满吗？”杰森刺他，“或许你会喜欢韦恩家的大庄园？”

　　“不，并没有，”提姆心不在焉找了地方坐下，眼神跟着杰森的动作溜溜达达，“韦恩先生也参加了这个游戏？”

　　“嗯哼，”杰森从厨房出来，把一罐啤酒递给提姆，“只有这个，”他就地坐下了，坐在提姆脚边，提姆不自在地缩了缩，“所以你对那个韦恩知道多少？”

　　“呃，事实上，我只知道韦恩先生也被卷入了这场逃杀，”提姆干巴巴地说，“我不清楚他是什么身份卡。”

　　“所以，你就是一无所知。”杰森干脆利落下了结论。

　　“那么你知道什么？”提姆不高兴的反驳他。

　　“动动你的脑子，小红帽，我不希望我的搭档真的像个傻白甜一样，”杰森冷嘲热讽，“你敢想象哥谭甜心去当外婆吗？”

　　“呃，”提姆的注意力全被“搭档”这个字眼引去了，他甚至有些高兴，“可我也想象不出他是狼。”

　　“随便你。”杰森看起来很高兴，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跳起来，走进卧室。

　　提姆浑浑噩噩跟了进去。

　　“嘿，小子，”杰森在脱上衣，他回过头，神情很是不可思议，“你要干嘛？”

　　提姆迅速别过眼，啊啊恩恩的胡乱应了几声。脑子里的景象还没再次浮现出来，他看到墙壁上钉着的箭靶。一只黑色大蝙蝠。靶面已经伤痕累累。

　　可杰森还是没有换掉它。他顺着提姆的眼神看过去，咧出一个笑。“给你讲个笑话，男孩，”杰森说，“蝙蝠和小丑是绝配。”

　　“什么意思？”提姆追问。

　　“意思是他们是好搭档。”杰森胡说八道，“他们害人一害一个准。”

　　他看到提姆还是一脸茫然，不耐烦道，“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提姆忍了忍，没忍住，控诉他，“你得保护我！”

　　“凭什么。”杰森懒洋洋地换了件背心。又是黑色。穿脱衣服时他手臂的肌肉线条很好看。

　　“凭我的身份卡是红帽。”提姆说，“你不是我的猎人吗？”

　　杰森伸手胡噜一把他的头毛，挤开他，“说的对。”

　　提姆像一只跟屁虫，“我饿了。”

　　杰森只好又走进厨房，“等着。”他从冰箱里掏出一块肉。提姆对料理一无所知。他认不出这是什么肉。

　　说实话，那肉的颜色有点太过鲜艳了。

　　杰森没等它解冻。菜刀挥舞在冻肉和砧板上，砰砰作响。

　　提姆没话找话，“你会做饭？”

　　杰森没对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话作出质疑，“一个人住总不能饿死自己。”

　　提姆注意到他的眼神。杰森飘来飘去的视线终于有了落着点，定在砧板上。提姆以为他只是轻蔑与不耐烦，现在还看出了点莫名的神经质。

　　肉块半化不化。一点血冰飞起来，挂在杰森侧脸。他伸出拇指随便揩去了，又把手指竖在眼前，顿了顿。

　　最后他还是把手伸到龙头下冲干净了。

　　提姆小心提出质疑，“你是不是太用力了？”

　　杰森回头看他，答非所问，“人是不吃生肉的。”他说。

　　“不一定，”提姆实事求是，“有的食人部落就说不准。”

　　杰森笑起来。他轮廓太过成熟的面孔总算多了几分少年气，“难道你还指望野人会烧烤人肉吗？”他的语气里透着一种自得。

　　提姆因为他笑容里透出的丁点儿邪气晃了晃神。“你的眼睛是绿色的，”他不可思议的喃喃，“而我竟然才发现。”

　　杰森听到了，他的感知实在敏锐，“啊哈，”他抛了抛菜刀，“优秀的猎人可是比狼更像狼，”他看着提姆，眼睛里透出莫名愉悦的光，“可不要被狼骗了，小红帽。”

　　那双绿色的眼睛让提姆想到狼。
　　幽谧森林中的潜行者。阴狠，狡猾，凶戾。

　　可是谁说猎人不能拥有这样一双眼睛呢？

　　杰森的手艺出乎意料的不错。就是肉本身有一种难以处理的腥味。提姆努力地咽下去了。

　　杰森边吃边看着他笑。

　　提姆自告奋勇去洗了盘子。

　　杰森把卧室让给了他，“别乱翻我的东西，”杰森说，“当然，要是你想打蝙蝠，请自便。”

　　提姆说，“哦。”他关上门，房间里齐整的几乎没有杰森留下的痕迹——或者说这种过分的整洁本身就是杰森的特点。

　　他忍住自己搜集线索的冲动。安安分分在杰森的床上躺下了。

　　一夜好梦。

　　第二天出卧室门，杰森已经把早饭搬上餐桌。

　　“你一大早就吃肉？”提姆难以置信，望着一桌子红肉。昨晚的那种腥味又从他的喉咙口泛上来。

　　杰森冲他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你太瘦了，小红帽。”他说，“遇到狼你可跑不快。”

　　提姆才注意到猎人先生脸上的擦伤，“你昨晚是出去跟人打了一架吗？”他半开玩笑道。

　　杰森盯着他，不说话。

　　“……我说中了？”提姆迟疑着放下刀叉，他不安道，“……是狼出现了吗？”

　　杰森伸手揉他的头，力道大的提姆怀疑自己的脖子会折断，“你该庆幸我出现的比较早。”他说，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当然，” 提姆嘴里塞着食物，声音含含糊糊，“我很高兴遇见你。”

　　杰森意味不明的微笑，“我也是。”他低声说。

　　早餐解决后提姆无事可做了。杰森歪在沙发上看书，他在看的是《荆棘鸟》。说真的这时候他一点也不像是昨天酒吧里提姆看到的人了。

　　提姆凑过去，期期艾艾地打扰他，“所以我现在不能出门了是吗？”他问，诡异的带了点儿期待，“你会把我关起来？”

　　杰森莫名其妙地看他，“请便，”他回答，“理论上你待在屋里，狼也是会闯进来的。”

　　“闯进来？”提姆的笑容有点僵，“所以昨晚真的发生了点儿我不知道的事情？”

　　“睡的熟是件好事，小红，”杰森说，“你不会希望一睁眼就看见一只黑漆漆的大蝙蝠立在你床前的。”

　　“蝙蝠？”提姆想到墙上破破烂烂的靶子，没来由一阵恶寒，“狼是蝙蝠那个样子的吗？”

　　他不由自主继续问，“所以韦恩先生真的是外婆？”

　　“……或许吧，”杰森意味不明的说，“说不定他还可以是你妈妈。”

　　提姆开始焦躁。他在原地转来转去，“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到韦恩先生？”

　　“为什么？”杰森随意翻过一页纸。

　　“我们是一个阵营的。”提姆说，他注意到杰森的视线停留在某一段有点久。

　　“你还没见过他，就这么笃定了？”杰森还是盯着某个点。他的眼神幽幽的，泛着点儿烫与凉的厮杀。

　　“……你在看什么？”提姆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他。

　　“这一句话有点儿意思，”杰森突兀地笑起来，念给他听，“‘我所偷来的，我还回去。’”他耸了耸肩，随意的评判道，“又一个悲情角色。”

　　提姆茫茫然看他，“你想到了什么？”他困惑地注意到杰森的神色变得有些凶。

　　“我们不能在这儿呆下去了。”杰森说走就走。尽管他的语言行动同提姆的问题搭不上一点儿关系。他的行动力很强，提姆不由自主就跟着他跑。

　　“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走？”提姆气喘吁吁跟着他出门，“你什么东西也不带吗？”

　　杰森斜睨他，“不跑等着狼上门对你唱乖乖把门开开吗？”他回应，“没什么东西放不下的。轻身上阵最自在。”

　　话是这么说。提姆还是发现他的夹克里塞了把枪。

　　他在看书前就把枪准备好了。提姆想，他早有预谋。

　　可他不知道杰森究竟是想干什么。猎人的行动扑朔迷离，看起来并不受小红帽的干扰。

　　狼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提姆开始胡思乱想，谁是狼？参与游戏的还有谁？

　　他知道布鲁斯韦恩和他的长子也参与了游戏。可是这么说的话，杰森暗示里黑漆漆的蝙蝠又是谁？

　　他想不通。

　　杰森在前面突兀地停下了。提姆一头冲撞上去，被杰森险险拉住。

　　“让他走。”挡路的是个身材健硕的男人。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顶着黑色的猫耳朵。讲话也奇奇怪怪，硬压着嗓子。

　　“……我只知道或许狼卡牌能给人强化，”提姆干巴巴地说，“可老实说我觉得这更像是猫耳装。”

　　杰森大笑，一把推开他，“跑吧小红帽！”他喊道，脸上是兴奋的有些错乱的笑容，转过身的提姆错过这一幕，只能捕捉到他孩子气的快乐嗓音，“接下来是猎人和猎物的主场！”

　　提姆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狂奔。他现在很紧张，一时半会竟然认不出路。

　　他摸索着出口，一头撞进某个年轻男人怀里。

　　“嘿，小男孩儿，”年轻的嗓音像是某种小鸟，他轻快道，“看着点儿路。”

　　“抱歉，”提姆糊涂的说，他抬眼，实现莽撞地对上男人天蓝色的眼睛。

　　“呃，等一下，”面孔俊秀的男人也仔细看了看他，狐疑的道，“……你是小红帽？”

　　提姆想为什么每个人都能认出我？他说，“你是……”

　　“我是外婆。”迪克尴尬的咳嗽一声，道。

　　提姆愣头愣脑，一时更加混乱。“所以到底有几个猎人几匹狼？”他问。

　　迪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只是个童话故事，”他好笑的说，“不是真的狼人杀。”

　　提姆看着他，眼神渐渐警惕，“我为什么突然就相信你了？”他反思道。

　　“嘿！我能听得见！”迪克不满，“我是布鲁斯韦恩的养子，或许你听说过我，”他说，“虽然目前我还没有碰到布鲁斯，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不会是狼。”

　　“为什么？”提姆问，“你还没有遇见他。”

　　“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抽到什么样的卡。”迪克给了个不算解释的解释。

　　“我像小红帽？”提姆不可思议道，而后他坚定道，“你说的不准。”

　　迪克无语，“随便你。”他说，“你这么急慌慌跑出来做什么？后面有狼在追你吗？”

　　提姆总算回过神，想起来杰森还在后头殊死搏斗。

　　迪克兴致勃勃道，“让我去会会他！”他快乐道，“我还没有打过狼呢！”

　　提姆困惑，“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见到狼都这么兴奋？”

　　“一个两个？”迪克不像他看起来那样有点儿傻气，敏锐道，“还有谁？”

　　“呃，”提姆说，“还有猎人，”他解释，“之前是他在保护我。”

　　远处的巷子里传来枪响，乒乒乓乓，很是激烈。

　　迪克让提姆走，自己却往里头跑，“你跟过来做什么！”他冲着甩不掉的提姆喊。

　　“人多力量大！”提姆跟着喊回去。听到枪声他又有些担心杰森。

　　然而到了战场却有些迟。现场只有零散的血迹，弹坑，怪模怪样的飞镖。

　　迪克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你知道布鲁斯韦恩长什么样子对吧？”他说。

　　“当然。”提姆觉得他的问题莫名其妙。

　　“你说的猎人，是不是……”迪克暗示他。

　　“不，不是韦恩先生，”提姆说，“事实上我这几天并没有见到过韦恩先生。”

　　迪克的表情更加奇怪了。他字斟句酌，“我能不能请你描述一下你的那位，呃，猎人先生？”

　　“你怀疑他？”提姆说，“可他没有问题，”他有些愤怒的道，“不然我早死了！”

　　“嘿男孩，放松些，”迪克被他的突然生气吓了一跳，“我没有那个意思……好了好了，我的错，我的错。”他发出感叹，“难怪你是小红帽。”

　　提姆冷笑。笑完他要走，被迪克拉住，“你去哪儿？”

　　“去找我的猎人先生，”提姆冷漠地说，“外婆是没有战斗力的。”

　　迪克语塞。提姆觉得他扯着自己袖子不放的行为莫名的充满少女心，“你最多为我当个盾牌，”他回敬道，“难怪你是外婆。”

　　迪克咬牙切齿，“盾牌也很好。”他干脆利落就决定了死皮赖脸，“来吧，让猎人先生也保护一下我。”

　　提姆乱走试图甩开迪克。竟然被他成功了。

　　或者说是迪克看到了墙上的什么标志然后主动被甩开了。

　　提姆也观察了下墙上的图案。一只歪七扭八的蝙蝠。用的红色涂料。他不太想凑近判断是不是血。

　　两刻钟后他独自绕出了暗巷，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考虑要不要回昨天的酒吧，等杰森来捡他。

　　一个下午过去他没有等到杰森。

　　黄昏时他又找回了杰森的安全屋。正门留了一条缝。他推开进去，杰森正坐在沙发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杰森？”提姆叫他。

　　猎人抬头看他，夕阳余晖从拉紧的窗帘缝里透进来，猎人的绿眼睛里闪着诡秘的光。

　　他的侧脸有一道划开的疤。像是飞镖留下的。他露在外头的手臂上能看见斑驳狰狞的伤口。胸口的布料也都是喷溅的血。他没有处理。

　　提姆问，“……你还好吗？”

　　杰森慢慢地说，“我没能捉住狼。但我捕到了一只鸟。”他的语气沉沉的，“一只蓝色的鸟。”

　　“呃，”提姆说，“他在哪儿？”

　　“你想去看看他么？”杰森问，他的笑没什么情绪。

　　“……不，不用了，”提姆察觉到他身上微妙的恶意，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所以，那只蝙蝠就是狼？”他看到杰森的表情意识到这是个更加差劲的话题。

　　杰森看着他，不说话。

　　提姆避开他的眼神，“外婆死在狼手里？”

　　杰森还是不说话。

　　“你说的蓝鸟又是什么？”提姆鼓起勇气旧事重提。

　　“蓝鸟是蝙蝠的帮凶，”杰森终于开口，莫名嘲讽，“他是蝙蝠的儿子。一个不怎么高明的杀手。”

　　“嗯，当然，和你比的话。”提姆奉承他。

　　“你在害怕我。”杰森说，“你现在很不满。为什么？”

　　他的表情有些期待，有些跃跃欲试。

　　提姆不去想为什么他是这个反应。他深吸一口气，“我是不高兴，你让我一个人先走，”提姆说，“而你留在那里。”

　　“而你也确实先走了。”杰森兴致缺缺地说。

　　“……”提姆语塞，他恼怒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出事！但是，”他消沉地别过脸，“你和他有别的故事。你不想让我知道。”

　　“我是有，”杰森大方承认，态度冷漠，“而你，小红帽，你应当呆在童话城堡里。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到处乱跑。”

　　“现在你想着把我藏起来了？”提姆忿忿道。

　　“你现在还不能死，”杰森说，“游戏还没有结束。”

　　顺序错了吧？
　　提姆想，不该是我还没死，所以游戏还没结束吗？

　　“或许我们玩的不是同一个游戏，”提姆冷冷道，心里很难受。

　　“确实，”杰森很痛快就说了，“我玩的叫做复仇游戏。”他给提姆讲了个故事的开头，“曾经猎人收养了一匹狼。”

　　“他背叛你了？”提姆追问，“他让你受了伤害？”他迫切想知道杰森的过去。

　　“狼永远都是狼，”杰森微笑，照例的念了一段《荆棘鸟》，“‘你是灰烬，必复归于灰烬’。”

　　提姆说，“他可太过分了。”

　　“我也这么觉得。”杰森附和。

　　这才是第二夜。然而有的角色卡牌已经死了。提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的还是白天发生的事情。

　　杰森，提姆，韦恩先生，迪克，或许还没有出现的角色。

　　猎人，小红帽，狼，外婆，蝙蝠，蓝鸟。

　　他试着排列组合一一对应。却怎么都有几个人对不上号。

　　他蹙眉入睡，听到响动睁眼时巨大的蝙蝠立在床头。

　　“静声。”蝙蝠威胁他。

　　提姆把尖叫吞回去，“你要做什么？”他问。他已经明白在这群人眼里红帽的身份根本不是主角，而是一个他们用来光明正大争斗的借口，“你想要杀死杰森吗？”

　　“我不杀人。”蝙蝠说，嗓音很吓人。

　　提姆觉得好笑。一匹不杀人的狼。“可人却是要杀狼的。”他刺他。

　　透过面具提姆都能感受到蝙蝠的困惑，他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杰森？”

　　“他给我安全感。”提姆说。今天他知道杰森其实根本不管他死活了。但面子还是要的。

　　“安全感。”蝙蝠重复这个字眼，情绪更加奇怪了，“你知道他是……”

　　杰森推开卧室门闯进来，对着蝙蝠连开几枪。提姆迅速钻到床底下，看着被蝙蝠用披风挡下的子弹叮叮当当砸下来，也跟着滚进床底。

　　他伸手握住一枚。金属烫的他手心瑟缩。他屏息等着外面的冲突。

　　我希望他死在这里。就今天，就现在，就这里。他满怀恶意的想。和前天酒吧看到女人搭讪杰森时如出一辙的愤怒。

　　管他是狼还是蝙蝠。

　　杰森说，“嗨，老头子，好久不见。”他又反驳自己，自言自语的样子看起来真的病得不轻，“不，事实是，我们上午才见过面。但我那时候忘记了打招呼。”

　　蝙蝠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自导自演。

　　“你看起来很平静。”杰森说，“看来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提姆诡异的辨别出的他的语调竟然是乐颠颠的，“你找到迪克了吗？”

　　提姆想到暗巷墙上的红色蝙蝠。看来他们错过了彼此。提姆想，幸好他们错过了彼此。

　　而蝙蝠成功被杰森激怒了，“你把他怎么了？”他问，声调压得很低，这是愤怒的体现。

　　“嗯，别生气，”杰森还是很高兴，“我给了他一个痛快的，”杰森说，“我保证他的经历要比我轻松愉快的多。”

　　提姆怀疑自己听错了。

　　杰森为什么要杀迪克？

　　猎人为什么要杀外婆？

　　床外的猎人和狼厮打在一起。然后枪响。有人倒下了。

　　血爬进床底。爬到提姆身下。外头只剩一个人喘粗气的声音。听起来也伤的不轻。

　　“外面的是狼，还是猎人？”提姆发出的几乎只是个气音。

　　没有人回答他。

　　他吃力的爬出床下，对上杰森的脸。猎人把枪管抵进了喉咙，然而本人却是笑容满面。

　　蝙蝠靠着墙，侧歪着身子。血在他脚底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他看着提姆，或者说他看着杰森。他们离得太近了。提姆不知道他到底在看谁。

　　提姆颤抖着伸手想把杰森的枪拔出来。他哭了，“你杀了我吧。”他对蝙蝠说，“狼和小红帽，随便死一个就结束了。你杀了我吧。”

　　蝙蝠看着他，慢慢慢慢摘掉面具，“已经结束了。”他疲惫的说。

　　提姆说不出话来。

　　“韦恩先生？”他问。

　　没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