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是种病》十方未名

5、欢迎来到盛世年华（1）

　　之后的商谈主要就是老吴和叶飞了，蒋蔚然跟韩历不过是两只搬过来充门面的吉祥物。蒋蔚然至少是活的吉祥物，能说上两句，韩历基本就是壁画一样的装饰。
　　顺利地谈完之后，老吴邀请叶飞吃饭，把蒋蔚然和韩历也叫上了作陪。
　　像韩历他们因为挂靠公司，和客户合作一般都由专门的人负责沟通，之后再转述需求。偶尔有对点联系的，基本也都在网上，直接见客户的时候少。
　　这次吃饭的过程也没什么新意，就是双方商业互吹和对未来的展望。
　　叶飞虽然看着年轻，但为人机敏老道，一顿饭下来，让人觉得十分风趣又见识广博，很难不欣赏。
　　老吴则是老油条了，哪方面都能和叶飞聊一块儿去。
　　蒋蔚然当年也是高材生，如今圈内更是数一数二，加上经常上网，话题参与度同样高。
　　只有韩历，只顾埋头吃饭，有点游离于几人之外。
　　倒不是韩历插不上话，好歹是双一流大学出来的，平时也比较关注时事，除了配音的工作，原本的专业也没落下，思维更完全不像他的脸那么僵——他只是饿了。
　　本来配完《神仙侠侣》就差不多到上午下班的时候了，又去老吴办公室聊了半天，等下来吃饭，韩历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想着反正他的形象就是个不苟言笑的，话多反而不符合人设，于是把天都留给另外三个人聊，自己专心享用美食。
　　这回叶飞开出的条件很优渥，除了他俩，还需要几位同事参与一些相对更配角的配音。因为两人要去盛世公司，叶飞还答应给两人额外补贴。只是一个游戏资料片的配音，酬劳却给得很不错，老吴得了个不错的单子，选了附近一家性价比最好的餐厅，让韩历十分满意。
　　最满意的是，一顿饭吃下来，另外三人没有试图要韩历加入他们的聊天，韩历只用吃，并在适当的时候配合抬头看一眼或者附和两句表示有关注就够了。
　　这是头一次业务聚餐让韩历吃得这么开心。
　　通常的聚会，不论同事还是朋友，就算你再不爱说话，总有人时不时来问你。尤其像今天这种只有四五个人的，一个人冷落在一边特别明显，于是“开朗”的人总会为了照顾“内向”的人没话找话，双方都又累又尴尬。
　　不过今天却没有。蒋蔚然是清楚韩历脾气的，老吴吃的次数多了也了解一些，都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难得叶飞也非常识相，没像往常的人一样，一会儿要一起举杯，一会儿点名问这问那，让韩历能专心进食，连因为洗手间而生的偏见隔阂都消减了很多。
　　吃完饭之后就互相道别了，叶飞也是忙人，若不是刚好中午，不一定会留下吃饭。
　　临走前，叶飞又和几人握手，说期待合作。
　　老吴自然是热情响应，蒋蔚然和韩历也表示了期待。

　　到了盛世公司定下的前往试音的那天，韩历依旧坐地铁去。好在盛世的写字楼在商圈，交通十分便利。
　　韩历住的地方离盛世公司比较远，所以提前出了门。到盛世的时候，他们的员工也才刚上班。韩历瞄了一眼，门禁上写的上班时间是10点，差不多的都能完美错过早高峰，真的非常人性了。
　　进门后，正准备上前询问，前台的美女行政已经起身笑着说：“是韩历大大吧？韩大大早，请跟我来。”
　　“好的，谢谢。”韩历觉得有些惊讶，难道自己已经出名到盛世的前台都认识了吗？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配音演员还是大明星。
　　正猜测，就听美女说：“叶总特地关照过，大大们可以在体验区逛逛，也可以去会议室休息一会儿。韩大大真人比照片还要英俊帅气呢，能头一个接待韩大大，真是幸运。”
　　听起来是很真诚的赞美，并不是那种讨好或者追星的口气，加上美女本身颜值也高，让韩历听得很舒心：“谢谢，去会议室吧，麻烦你了。”脸还是面瘫脸，但心里是很开心的。
　　“好的。”美女行政一点没被韩历的脸色吓到，微笑着应了。
　　跟着美女行政路过办公区，韩历看到区域特别大，装修风格简洁，但有自己的特色。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场景，也跳脱得并不过分。墙上或贴画或喷涂满是二次元角色和场景，应该是盛世自己的各种游戏展示。
　　整个环境并不十分精致，但很有气氛，在韩历个人看来，实用又漂亮。而且场景太过真实，大家好像完全没有因为今天要来客人而把东西都藏进抽屉里。有些桌上甚至有点凌乱，堆满了电脑、手办还有盆栽。其中靠近通道的一个位置一桌子稿纸，主人顶着一头乱发正埋头大睡。韩历随意瞄了一眼，依稀看到没有被手臂完全压住的画纸上是一个绫罗环佩的古装美人。
　　“韩大大这边请。”
　　韩历跟着美女行政又拐过一个角，终于到了地方。
　　会议室门牌上写着“听风居”，有点像饭店的包间，不过门口两侧的游戏角色又感觉像游戏厅。
　　“啊——小李这么早，那麻烦帮我泡一壶咖啡。”旁边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人打着哈欠出来，看到美女行政说了一句，也不等回答，就摇摇晃晃往另一头去了。
　　“你先忙吧，谢谢了。”韩历体贴地说。
　　“好的，韩大大先休息一会儿。”等韩历进了会议室，美女行政这才离开。

　　韩历是第一个到的，会议室还空无一人。看了眼投影仪的朝向，韩历随便挑了个远点的位置坐下。桌上一水崭新的保温杯，里头水温刚好。每个座位前除了纸、笔，还有小零食、水果，墙上醒目地贴了WIFI密码，让客人就算一个人先到了，也不会觉得等待难熬。而且不愧是游戏公司，网速贼快！不一会儿韩历就刷了好几个视频，无意间点开一个连接，更发现连国外的网都能上，韩历感觉有点羡慕盛世的员工了。
　　又过了些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到了。进来一个人韩历就抬头看一眼，不管认不认识，总之也做不出多的表情，给人的感觉十分高冷。
　　没有人知道，高冷的韩大大已经刷了半个小时的搞笑视频了，如果会议室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一定笑到打嗝——
　　额，也不是真的没人知道，蒋蔚然进门和同行们打过招呼，坐到韩历旁边：“看什么呢乐成那样。”
　　对面的朋友闻言瞧了韩历一眼，真的不知道蒋蔚然是怎么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乐”的。
　　“没什么。”韩历收了手机，想想又补了句，“想看转给你。”韩历虽然面瘫了十几年，但一直秉承笑一笑十年少的原则，经常看些有意思的东西解压，并且笑点极低。不过这事儿知道的人很少，一则韩历没几个知心朋友，二来高冷炫酷的人设实在太成功，韩历自己都不好意思去打破，怕让人失望，通常在人前都维持不苟言笑的作风。
　　“好啊，发我微信，没事儿的时候看。”蒋蔚然跟韩历是同事，也是朋友，虽然性别不同，但处得很好，而且家里那位不会吃醋。蒋蔚然时不时让韩历分享些东西，她老公看见了还会跟着一起看。主要韩历这人真的就是纯分享，跟中老年发鸡汤差不多那种，说分享就是链接，一个字都不会多，更不会带表情，一看就很正直了。
　　这时候CV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大概有十几个人。这一次盛世邀请的CV有职业的也有业余网配的，少数相互认识，就坐一块儿聊聊天，更多的则并不熟悉。
　　因为CV主要是幕后工作，在现在这个演员拍戏都不一定要面对面的时代，互相之间要是不熟，是不知道对方真实样貌的。但韩历不同，他曾经是演员，而且是一部十分成功的电影的男一号。虽然他只演过那么一部电影，而且那部电影也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毕竟当初曾获过三个大奖提名其中一个更拿到了手，可以说是一众CV里最知名的了。
　　不过，多数人还是不认识韩历的。毕竟世界那么大，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谁能想到此韩历就是彼韩立？除非有粉丝。
　　在韩历翻看朋友圈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悄悄摸了过来。
　　“韩立？你是韩立？真的是韩立！哦麻麻，我见到活的偶像了！”一身汉服的可爱小女生两眼放光地看着韩历，一边小声惊呼，一边从小挎包里掏出个小本本，“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喜欢你好久了！辛烈我舔——看了无数遍！简直帅炸了！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见过更帅的影视角色！这么久了你一点都没变，啊，不，变得更帅更酷了！”小女生兴奋地说着，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韩历有些懵，实话说，他已经有八九年没见过粉丝了——额，好像前几天才刚听到过一个粉丝的脱粉现场，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乍一见到，还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韩历的不知所措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别人或许害羞、紧张、慌乱得无所适从，又或者脸红、耳朵红，甚至同手同脚，反正都看得出来，一般能得到个“萌”的评价。
　　可韩历呢，就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看着小女生，不像山口组收账也至少是教导主任准备要训话了，怎么看怎么吓人。
　　果然，小女生注意到他的表情被震得楞了一下，手一抖，小本本就有点往回缩。
　　“签哪里？”韩历赶紧伸手拿过小本本，见对方不答，就用桌上盛世准备的笔在一页空白上写了“谢谢你喜欢”，然后签上名字，“这样可以吗？”韩历写的不是那种花式签名，也说不上什么字体，只是笔迹潇洒，刚劲有力，看起来非常好看。
　　小女生机械地点头，迷迷糊糊接过小本本。看韩历的脸是冷峻的，但声音是温柔的，合在一起，不知道是可怕还是可亲。不管了，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脸帅啊，而且声音好听得要死，赚了！
　　“谢谢韩大大！”小女生露出笑脸，很可爱很萌。
　　“也谢谢你喜欢。”韩历还是那张板着的脸，但声音真的苏。
　　小女生害羞了，连连说着“没有没有”，红着脸跑回自己座位，低头噼噼啪啪发了一条微博：“[笑哈哈][笑哈哈][笑哈哈]我我我居然在盛世看到了韩立！活的，会说话！好帅，声音好听到爆！有生之年系列了！原来他真的转行配音了，配这次的《盛世》资料片！啊啊啊都不要拦我，我要把他所有的剧都刷一百遍！[色][色][色]”
　　微博一发出去，很快就被轮了几十条。有问“韩立是谁的”，有跟着一起无意义嚎的，最多的还是喊着“我可可最萌，谁也不能跟我抢可可”。但其中有一条尤其激动，是一个ID叫做“我的偶像是黑衣人”的，发了一大串各种开心的表情。
　　“恭喜你捕捉活体偶像一枚！是不是特别帅，声音特别苏，除了表情，一切完美！”
　　“帅帅帅，苏苏苏！完美完美完美！黑衣傻妈，能抓到韩立一起来配剧吗？就算配不成CP，做他师妹，徒弟，女儿都可以！好想溺死他温柔的声音里……”
　　“既然找到了人，还怕没有机会吗？有志者事竟成，近水楼台先得月！相信我，总有一天可以的！我发四！[拳头]”
　　那边小女生激动得网上发博聊得不亦乐乎，这边韩历还挺忐忑。面上仍是八方不动，其实心里已经刷屏了。想着居然还能遇上粉丝，粉丝好像又被自己吓得跑走了。是不是自己的真人真的让她们太失望？会不会再来一次脱粉现场……越想越害怕，委屈屈，哭唧唧，忍不住在朋友圈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消息。

　　#恐惧#又遇到一个粉丝，好像被我吓到了怎么办？不敢多说话，怕把她吓哭！主办方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要疯了！ヽ(*。>Д<)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