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偷天

29、时光重叠

　　心态在崩溃和狂喜之间折腾，洗漱完，人也有了倦意，这几天像是梦境一般，顾致筠握着浴室的把手，萌生笑意，她的女孩，现在就在这里。

　　女孩躺在床上，脸颊贴在白色的枕巾上，微拧的眼眸似乎在思索什么，见她出来原本的表情立马消散，薄唇轻启明亮的笑意看向自己。心底徜徉一阵酥麻，顾致筠撇开眼，悄悄呼吸了下。

　　“已经凌晨了，顾阿姨，”手掌轻拍了下床，眼波流转，带着些勾人，手指捏住一侧被子，掀开，“睡吧。”

　　身体有些机械，心砰砰的跳着，僵硬着身体坐在床边，直直的躺了下来，动作很轻，上一次和今苏这么亲密，还是很多年前，喝醉了搂着女孩睡了一晚。可现在她没醉，甚至还带着些难以言说的念头。

　　女孩的气息落在耳侧，顾致筠缓慢的侧头，却看到女孩额头上青了一块，似乎还肿起来了，立马翻了身，手指落在淤青处，紧张的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手指触上淤青，今苏轻轻耸肩，“可能是不小心弄得吧，过几天就没事了。”身上的总会莫名留下一些淤青，幸好不是疤痕体质，来的莫名好在消散也快。

　　“不行，我去打个电话给前台，要给你揉散一下，”掀开被子，正欲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紧紧扣住了，顾致筠张了下唇，神情严肃的看向她，“今苏。”

　　手慢慢往下滑，寻到对方的手掌，覆上，今苏笑着，带着些娇俏，“不是很严重的问题，这么晚了，他们也弄不到跌打药酒，我住的地方有，明天擦也没关系。”

　　顾致筠还想开口，对方只是笑着看向她，一室明媚，躺下，手腕动了下，牵住女孩的手，十指交握，安心涌上心头，甚至涩了眼眸。

　　两个人都沉默着，这样的时光从前从未有过，愈加显得弥足珍贵，床侧留着橘黄的小灯，映衬着温暖旖旎的氛围。

　　松懈下来的情绪，涌上浓厚的困意，顾致筠不想那么快睡着，可低挡不住生理反应，眼皮轻轻合上，尔后紧了紧手掌。

　　顾阿姨的呼吸平稳轻缓，今苏侧着身体，关上了另一侧的灯，眼眸落在她的侧脸，轻轻的叹息一声，其实她分不清，顾阿姨说的爱，到底是哪种？

　　身体再靠近一点，鼻翼闻到顾阿姨身上的香味，交握的手涔出汗，唇瓣微抿，靠近的身体又退了回来，太喜欢她，太爱她，不舍得轻薄她。

　　失眠的人就像中了诅咒，其实已经停药一段时间，偶尔能睡一会，但今晚，神经异常兴奋，出租车上的那种状态卷土重来，各种各样的画面挤在脑海里，耳蜗胀痛，神经兴奋的另一面是，身体像是要虚脱一般。

　　隐忍了许久，今苏咬着发白的唇，缓慢的抽出被顾阿姨扣住的手掌，翻身下床，跌坐在地毯上，手指按压着眉眼。

　　翻开放在桌上的药，是退烧药和消炎药，抽出一板退烧药，将药盒放回桌上，从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顺着墙坐到了地上。

　　四粒药丸就水吞下，疲惫的倒在地上，卷曲着身体，那些声音不断挤进脑海，混乱的声音，混乱的画面，交织不断，折磨着她。时间流逝得太慢了，今苏闭上眼，最近越来越严重了。

　　手指抚摸着额头上的凸起，临摹出那一块轮廓，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用虎口处重重的按压，呼，疼到眼睛泛了泪光，能感知到疼，就好。

　　脸色苍白，眼睛疲惫，肌肤暗淡，垂在两侧的手颤了颤，和沈乙善分手之时，曾告诉过她，顾阿姨知道自己的病，也见过自己发病时的样子，可她不愿顾阿姨见到那副样子，双手扶在洗手台上，重重的叹息一声。

　　必须服药！今苏咬着牙，避免失控的自己，就算服药后的副作用伴随一生，得绕过艾琳去找其他的心理医生。

　　靠在沙发上，眉目渐渐清明，天际露出鱼肚白，起身站在窗边，渺渺白雾笼罩这个城市。合上窗帘，脚掌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伫立在床边看着还在熟睡的顾阿姨，冷漠的倦怠感隐去，浅浅的笑意重回唇角。

　　八点三十二，顾致筠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有些恍惚，生物钟好像失效了，一向七点准时醒来，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动作很轻。

　　微侧着身体，目光落在今苏的面容上，额头的淤青让她敛了眉眼，想起上次今苏发病的时候，脸上的淤青，当时没有细想，现在看来，肯定不是不小心弄的。

　　两人的手还是紧扣的，拇指指腹动了动，轻轻抚摸着今苏的手指，顾致筠没有着急起来，想她多睡一会，可以多看看她现在的模样。

　　“顾阿姨，”在顾阿姨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醒了，浅眠，小小的动静都能惊醒，今苏睁开眼眸，让顾阿姨的眼神无所遁形，紧紧粘住。

　　像是偷看被当场抓住，有些许的不自然，顾致筠定了定心神，温柔的轻笑，“早，我叫早餐，你想吃什么？”

　　“甜甜圈，甜甜的，”脸颊蹭了下枕头，今苏抿唇浅笑，松开了紧握的手，随后起身拢起发丝去了浴室，她现在亟需止疼药和SSRI处方药。

　　甜甜的，三个字划过喉咙，落在心口，激起一阵颤栗。

　　甜甜圈只吃了两口，牛奶喝了半杯，还是没有胃口，压下腹中的翻腾，不想引起顾阿姨的关注。

　　上次和今苏一起吃早餐，她喝了一杯牛奶，小杯玉米粒，一个鸡蛋，从昨晚就觉察出来了，今苏对食物是抗拒的。“是没有胃口？”顾致筠斟酌的问道，想知道今苏的病情，但又怕影响对方，有些事情需要时间。

　　“嗯，最近没什么胃口，”今苏点点头，阵阵头疼袭来，让她喘息都有些发抖。

　　“是身体不太舒服吗？”想了想还是装作无意的问道，不太习惯这边的饮食，顾致筠也只是吃了一些，太过甜腻的食物，让她想喝一杯红茶解腻。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今苏起身去接了电话，是房东打开的，他一个小时之后到。挂断电话后，看了眼顾阿姨，又挪开了目光。

　　此刻的今苏，像是蒙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真切，眼眸里笑意失了所有的温度，是淡漠疏离的，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顾致筠回眸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担忧的蹙眉。

　　“今苏。”

　　“嗯，”脑袋歪向一侧，今苏抬了下眉目，将微卷的发丝拂在尔后，“房东一个小时之后过来，顾阿姨，跟我一起吗？”

　　几乎没有犹豫的点头，方才坠入谷底的心境，因为女孩的言语，瞬间明朗，估计二十岁的小姑娘都比她镇定，暗自嘲笑一番自己。

　　收拾行李退房，又遇见了拆穿顾阿姨的那个服务生，今苏朝对方招手，等到对方过来，踮起脚尖覆在他耳边轻声说道，“She isn’t my mother, it’s my lover.”

　　刚踏入这座城市是下着小雨，昨天是阴天，而今天，太阳裹着薄雾，天际的云层都染着的金色的璀璨。

　　今苏毫无障碍的和房东交流，等到一切妥当，带着墨镜的房东的就离开了房间。小女孩长大了，早就可以独当一面，而且很优秀。

　　不同于刚来之时的惴惴不安，顾致筠握着行李箱，带着浅浅的笑意，拘谨也消散了许多。拾起掉在地上的画框，是木老师的作品《怜悯》，笔触手法不同于木老师，这幅临摹作品色彩绚烂具有冲击力，很有张力。

　　“为什么会喜欢这幅画？”顾致筠想知道，第一次带今苏去画展，她就喜欢上了这幅，当年没问出原因，不觉又问了一次。

　　记忆一下被拉回，下午的阳光尤为耀眼，拂过面颊的发丝，画廊里的竹帘堆砌的鹅卵石，许久，都回不过神来，时间像是慢在那里，困住了她。

　　“因为，她有些像你。”

　　埋在心间的话，轻飘飘的说了出来，不知去往何处。两人的视线触碰在一起，像是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午后，两人并肩坐在椅子上，温柔的对视。

　　一句话，花了七年时间才有机会表达。

　　时间的齿轮来回滑动，画廊树木的剪影，落在客厅里，映衬在两人脸上，时光重叠，时间静止。

　　今苏迈了一步，闭上了眼眸，她可以感受到临夏的气息，睁开眼眸的一刹，那些气息突然消散，画面纷纷往后撤。皮肤感受到了不再是热，是暖气递接过来的温暖。

　　那个回答不是现在的今苏，也不是七年前的今苏，目光定定的，是难以言喻的感动和疼惜。思绪纷乱，裹挟了太多情感，顾致筠挪开眼眸，背过身，语调低沉的说道，“对不起。”

　　垂眸轻笑，今苏慢慢靠近，脸颊贴向对方的脊背，轻轻靠着，“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知道，你对我说的爱，是哪种爱，但没关系，我都可以接受。”

　　“你说的话我听到了，”语调有些哽咽，顾致筠转身，指尖抚上对方的脸颊，”You aren’t my daughter, you’re my l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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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用英文的原因，是因为我不敢用中文表达这句话，放过我的语法错误。
还是一样哈，周一到周三不更文，周四更文，还是得申榜，收藏量上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