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偷天

1、好久不见

　　地下二层的停车场，不时有车灯闪耀，顾致筠翻开包包拿出粉底和口红补妆，6点从疗养院出来就一直堵车，她这个年纪都忘了今天是周六，拢了拢头发开门下车，高跟鞋触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电梯从负三层上来，里面只站了三个人，目光触及站在角落的一个女学生，顾致筠的目光钝了好几秒，迈着步子不慌不忙的走进电梯，站在右侧，修饰过的眉毛微不可查的颤抖着。

　　约好的饭局在商场顶楼，电梯停了商场五层之后便一路往上最终停在二十七楼，餐厅的服务生领着她进了雅间。

　　“顾姐，”恒潭看到顾致筠进来，整个人都兴奋的站了起来，又低头对着坐在主坐的女人介绍道，“今总，这是我们老板，顾姐。”

　　不怪恒潭激动，西野这两年的基本上是依靠燎原设计公司才存活下来的，可就在一个月前燎原的总经理突然被撤职，这位便是上周任职的新任总经理，更让人着急的是上任总经理走前答应了将华凌公司的单给到他们，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换了人。

　　“实在抱歉，今天周六，路上堵，”顾致筠进门前就扬起了笑脸，燎原总经理看起来很年轻。

　　“没关系的，顾姐，顾总？”今苏移动椅子，言笑晏晏的起身。

　　雅间很静，顾致筠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右手搭在几近颤抖的左手上，僵硬的脸颊露出职业微笑，本就白皙的脸颊而今煞白，“你好，今......”

　　“小恒说您五十岁了，顾姐保持得真好，看起来不超过四十，”大红色的嘴唇漾着笑意，今苏朝恒潭暗送秋波，“不过按照年纪，我可能需要叫顾姐，顾阿姨。”

　　恒潭面色一僵，这些天燎原的人一直没给他回复，结果下午燎原打电话过来新任总经理今晚要约他们一起吃饭，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可见到今总后他就慌了，对方根本就不像是个正经人，他跟着顾姐也见过许多老板，可今总，怎么说，真不是他有偏见，她就像个“小姐”。

　　顾致筠挪开目光，今苏的红唇太过耀眼，像是有一张血盆大口要将她生吞活剥般，雅间的地板铺了地毯，鞋跟下陷，她的心也跟着陷入了一片海水，紧迫的窒息感围绕着她。

　　鼻尖发酸，从她身边绕开，走到座位上，将包包放在椅子上，柔软的皮质迅速往下塌陷，就像她松弛的肌肤一般，顾致筠含着淡笑。

　　瘦弱胆怯的今苏，性感丰腴的今苏，顾致筠一时间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今苏，还是执念太深出现了幻觉。

　　今苏也跟着坐了下来，媚眼轻佻，示意恒潭倒酒，中指的指腹扫过他的手背，娇柔的道了声谢。

　　恒潭喉头发紧，脸色发烫的坐下来，今总的深V真是太诱人了，顾姐没来的时候，他的目光都迷离了好几回。

　　今苏斜坐着，短裙几乎到了腿根，翘着二郎腿，食指和中指揉着栗色的长发，“顾姐。”

　　红唇一张一合，整齐洁白的牙齿像是锋利的獠牙，顾致筠将手掌摊开，压抑着心内的情愫，“今总。”

　　今苏穿得很单薄，她斜坐着衣领也往旁边坠，裸露出更多春光，引人遐想，身侧的恒潭目光一直停留在对方身上，顾致筠的太阳穴突突的疼着，遮挡住恒潭的目光，问询道，“点菜了吗？”

　　“还没，今总说等您来。”

　　顾致筠将圆桌上的菜单拿起来，小腿传来细腻的触感，若无其事挪动了下身体，仰头朝今苏笑笑。

　　菜品很快点好，顾致筠虽然不喜欢应酬，但她总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即便对面坐的是今苏，她不是惧怕，是心疼。

　　外面在下雨，雨水有些凉，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带外套，顾致筠看了眼自己的外套，或许现在就该给她披上，太过裸露了，缓缓吸了口气，让杂乱的心绪稳定下来。

　　“今总，我敬您一杯，感谢这些年燎原对西野的提携，以后我们都要仰仗您了，”恒潭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眼里满是诚恳。

　　对方笑的阳光恳切，今苏淡撇了眼，顾致筠看恒潭的目光满是慈爱温柔，冷笑敛起，换上娇媚的笑颜，“那是自然，小恒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吗？要不要姐姐给你介绍？”

　　顾致筠附和的笑着，握着白色瓷杯，骨节稍稍用力，放开，将脸颊的发丝挑在耳后，身体向后靠不挡住两人的目光。

　　“谢谢今总的抬爱，我已经订婚了，”恒潭摸不着顾姐的心思，现在更加不懂今总约这个饭局的意图了，若是不想和西野合作，大可一个电话来就好，他拧着眉，带着讨好的笑容，“今总，想像您请教一个问题，关于华凌公司的订单，还是会给到西野吗？”

　　今苏勾着笑意，把玩着手机，有些不快的说道，“工作上的事情今天不谈。”言罢，拿起白酒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又给顾致筠倒了一杯。

　　“对不起啊，今总，我们顾姐喝不了白酒，这杯酒我代她喝，”恒潭起身去端酒，却被顾姐按住了手，他讪讪的坐下，感觉自己给顾姐添麻烦了。

　　“不能喝的话不要勉强，”倾身，将手掌搭在顾致筠的手臂上，轻轻的摩挲着，牙齿咬着红唇，松开，极尽挑逗，尔后将酒杯送入一饮而尽。

　　冰凉的触感让顾致筠瑟缩了下，今苏的手掌柔软而细腻，骨节修长而有肉感，胭脂色的指甲油醒目明艳，她缩了一下自己的手，掩藏自己干枯青筋暴露的手指。

　　今苏眼中怨恨一闪而过，慢慢的收回手，手掌抚摸着质感粗糙的桌布，目光盯着顾致筠喝完酒，抬眼不耐的示意恒潭倒酒。

　　火辣的白酒呛着气管，顾致筠拧着眉眼喝了口茶，今苏是怎么做到不动声色喝一盏白酒的。

　　恒潭握着双拳，他原本就有一对剑眉，因为愤怒使得有些凶狠，他陪顾姐参加过许多饭局，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顾姐总能游刃有余的推掉一些不怀好意的敬酒，不下那些老色狼的面子，可今天顾姐怎么就被一个小姑娘欺负了。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饭局上的火药味渐渐消散，恒潭悄然松了口气，给顾姐再倒了一杯茶水。

　　看着摆在桌上的江南菜系，今苏蓦的勾唇，还是那么细心，照顾到身边的每一个人，只是这样的顾致筠让她心中更加怨愤。

　　她还是当年那样，没有一点变化，气质气韵没有一点消磨，这七年的时间像是只有自己日复一日的被摧残折磨，今苏彻底失去了胃口。

　　顾致筠小口喝着汤，压着腹内的火烧火燎，而今苏完全没有动筷子，停下手中动作，体贴的问道，“是不合胃口吗？要再点些其他的菜吗？”她忽然懊悔点菜之前没有问今苏，毕竟这么多年没见，爱吃的东西是会变的，这次她真是方寸大乱了。

　　“不用了，”方才的媚态渐消，语调冰冷而不悦，按开手机屏幕，有几条沈乙善发过来的信息，让今苏愈加心烦。

　　最解气的方法应该是扇她几巴掌，不知道顾致筠会作何反应，所以，今天的饭局纯粹是为了消遣自己吗，今苏冷笑一声。

　　“今总，我再敬您一杯，”恒潭主动起身，向今苏示好，谁让现在西野急需接单呢！

　　今苏端着酒杯，眼神却看向顾致筠，杯子轻碰，发出清脆的响声，眼波流转白酒入喉。

　　“今苏，”顾致筠顿了顿，没有再说话，在对方的注视中再喝了一盏，浓烈的辛辣让她全身抖了一下。

　　乏味，今苏厌恶的撇开眼，她心中的恶气怎么都宣泄不出来，抬眼看了下时间，“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就不陪二位了，账单挂在燎原公司，回见。”

　　失去了耐心的今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雅间，恒潭气愤的咒骂了一句，真是太没礼貌了，简直就是在耍人！

　　笔直的身体慢慢倾斜，顾致筠闭着眼睛，酸涩的眼眶一阵刺痛，“小恒，我有些晕，先回去了。”

　　“顾姐，您喝酒了，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你一晚上也没吃什么，我打车回家，”顾致筠朝他摆摆手，拎着包和外套，外面还在下雨吗？

　　神情恹恹的走出了餐厅，右手边的通道通往天台，通过玻璃门可以看到黑漆漆的天空，顾致筠往前走了几步，今苏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步子一顿，眼眶发红。

　　香烟的烟雾随风而动，风吹动着裙摆，顾致筠身形发软，艰难的提步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电梯下到了商场五楼，顾致筠步入了商场，吵闹的人声将她拉回了现实，化妆品柜台人头攒动，她隐没在人群中，径直走到口红的柜台。

　　红色，犹如鲜血的红，顾致筠拧开盖子，微张着唇，涂完后，连自己都忍不住发笑，苍白的脸色配上鲜红，就像电影里的女鬼。

　　“女士，您可以试用下这款，这个色号更适合您。”

　　顾致筠笑着说了声不用了，用纸巾擦掉唇上的口红，“就拿这个色号。”

　　从商场出来，运气很好，一下就拦到了出租车，顾致筠依靠在车座上，沉沉的叹息一声，她身体里的心脏已经七年没这么强烈的跳动过了，今苏，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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