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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王大娘心里一肚子话想问,可也不敢问,她提心吊胆的,生怕白鹭洲真的被那兵痞子要了。

      白鹭洲早看出王大娘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于是低声道:“他没把我怎么着。”

      王大娘这才一颗心沉到了肚子里,松松快快的吐出一口气,“菩萨在上,真是吓死人了。也真是你们娘俩命苦,怎么老碰到这些不是东西的。”

      白鹭洲蜷腿坐在马车上,把头埋进膝盖里,嘟囔道:“起码我爹给了我外公一吊钱。”

      “哎呦,你还不知道呢,”王大娘呸了一口吐沫,“你真当你爹是你们家救星呐?可拉倒!谁不知道这事,我可知道。当年你爷爷卖私盐被砍了脑袋,你爹穷困潦倒,是你娘心好,看他可怜,给他吃的,洗衣服给他赚钱去做生意。结果你这混蛋爹被开布匹店的白家招了做上门女婿,一下子飞上了枝头当了凤凰。你爹说了,你娘资助他不过十文钱,给你外公的一吊钱既是报答,也是彩礼钱,今后再也不欠你们家的!”

      白鹭洲震惊的看着王大娘,王大娘摸摸他的脑袋,心疼道:“多好的哥儿呀,我儿子要是没死,也跟你一样大了,婶婶真想叫你进门。哎,人啊,各有各的命!”

      这气节不过白露,天已经冷的很,四周寂静无人,即使是大白天的也叫人觉得冷的紧。白鹭洲蜷起整个身子,安静的卧在马车上,看着天上的云,看着飞过的雁,茫然的想着,天多大啊,自己为何这么渺小,夜卧晨起,这么忙忙碌碌的一生,到底是着为什么?娘这辈子从一而终,到底是为着什么?

      看到白鹭洲的脸色不大好,王大娘知道自己多话了,她想起来樵夫们嚼舌头的话,想缓和下气氛,也就学着跟白鹭洲说:“听说,昨夜驻扎在咱们这里的是个王爷哩!也不知道王爷是不是长得跟咱们一样,是不是长了三个脑袋,四只手?李家公子夫人那么厉害,就是因为他表兄是在京城一户官爷家当奴仆的。李家公子说,那家吃中午饭都要上五六盘的菜!可别说王爷了,指不定王爷得吃十几盘菜!”

      白鹭洲强笑道:“都说王爷想吃饼了,只需说一声,就有人给他送来,红糖馅儿的,肉馅儿的,不带馅儿的,那么多饼,他要是没长三四张嘴,怎么吃的过来。”

      “可不是么,”王大娘看白鹭洲脸色稍微好了些,劝导说:“你要进了秀才家,说不得也能天天吃带馅儿的饼哩!”

      白鹭洲到底是小孩子,刚刚折腾着一翻也饿了,他摸摸肚子,咬着唇说:“不靠进秀才门,终有一天,我自己也能买着带馅儿的饼吃。”

      “能,能,哥儿是有心眼儿的,我也相信哥儿能吃带馅儿的饼子。”

      一路上两人随便聊着,也不再提那兵痞子,也不再提白鹭洲的娘,王大娘就跟白鹭洲的姐夫说路上耽搁了,来的晚了些。

      王大娘把白鹭洲送过来时已经天黑,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呆,她低声对白鹭洲嘱咐道:“哥儿,别误了婶婶这一路提心吊胆送你来的好心,那兵痞的事你就烂在肚子里,谁敢说什么,婶婶扯了他的舌头。”

      白鹭洲端起给白露娇倒好的洗脚水,点点头:“婶婶放心,”他抬头看着王大娘,眼神里有叫人说不出的神采,“我不能叫我娘白白替我受罪。”

      王大娘看着这十四岁的小哥儿,总觉得他眼神里有什么计划,心里觉得不安,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转身走了。

      经历了这么一翻事情,白鹭洲的脸色着实不好看。白老爷一夜没睡,就怕白鹭洲被当兵的糟蹋了,那陈秀才肯定不乐意。

      白老爷见白鹭洲脸色不好,于是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拉近屋子里,质问他,“路上遇见事情了?”

      白鹭洲被揪的疼,眼眶发红了就是不落泪,白大夫人往椅子上一坐就骂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你知道啥是秀才么?那可是见了县老爷都不用下跪的!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白给你找个秀才官人,你那张脸竟跟死了娘一般,不知好歹!”

      说道白鹭洲的伤心处,白鹭洲看着她,哀声道:“我娘这会儿说不得已经寻死了!”

      白大娘子眼珠一转,这才想到横水乡昨晚上正有官兵抢人,白鹭洲被送走,自然得有人替他。不用想了,整个白家最没用的就是白鹭洲他娘了,指定她爹把这小贱人打发给官爷了。

      想到这里,白大娘子开怀大笑起来:“老爷,我怎么说来着,我们小五是个精明的吧。白鹭洲没去,那当兵的肯定不乐意,把白鹭洲他娘送去,也是替子从军,哈哈哈……”

      “闭嘴!”

      白鹭洲无可忍受的大吼,“我娘是爹买来的,可爹还穷着的时候,是我娘浆洗衣服接济他,不是我娘,他就饿死了!后来爹发迹了,就花了一吊铜钱买的我娘!你们这些人,都是喝人血,吃人肉的!”

      “贱蹄子!”

      白大夫人一巴掌把白鹭洲打翻在地,怒不可遏,“好哇你,你真当你要进了秀才家门了,你眼睛都长脑袋上了?!我告诉你,这陈秀才为什么要娶,是因为他娶一个死一个!你能进他的门,我们白家就多个秀才姑爷的好名声,还有十贯铜钱的彩礼呢!你去了,也不过活个一两年的,你能耐什么呀。”

      白老爷也眯着眼道,“不就是死了小娘,你还有个大娘,嚷嚷什么。这大半夜的,叫别人听见了,该我们白家没教养。”

      白鹭洲转身要走,清冷的说:“我不要进秀才家,我出去给你们赚十贯铜钱,我出去赚我娘的下葬钱,我再也不回来!”

      “你给我站住!”白大夫人上前拉住他,一个巴掌打过去,“你能耐了啊,好,你今天就从这里出去试试,我看你一哥儿能往街上走多远!你倒是去赚钱,你除了去青楼,去酒肆,你还能干什么!”

      “饶是我不去外面赚钱,我去当兵,我去死到战场上!”

      “随你想怎样,只要你进了陈家的门,我可不管你死活!”语罢,白大娘子指着柴房的位置,“滚那里睡觉去!”

      白鹭洲一言不发的去了柴房,还没关门,一个男人就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挡住们。

      这便是王童生,现在是白鹭洲的四姐夫。

      本来王童生看中了白鹭洲,说亲说的也是他,但是四小姐看上了王童生,就让白大夫人想办法把王童生抢了过去。现在,这位四姐夫正在白老爷的店里做掌柜,平日里也住在白家。

      白鹭洲不是傻子,看着四姐夫脸上的肉都要笑的挤到一块,那小眼睛里更是满眼的不怀好意。白鹭洲使劲的抵着门,不叫他进屋。

      四姐夫低声道:“好小哥儿,让姐夫进去,姐夫看看你住这里妥当不妥当。”

      白鹭洲眼看要抵不住门,便大喊:“四姐姐,你叫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快来看看对不对!”

      五姐夫一听,怕是他媳妇马上要过来,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白鹭洲赶紧锁上门,后怕的背靠着门坐在地上,看着四周破乱的杂物,偶尔从墙角跑出来的老鼠,一时间悲从中来,不由得哭了起来。

      第二日,白老爷让他去打酒,他刚到一家酒肆打酒,却看到一个熟人——孙樵夫。

      孙樵夫来卫城送柴赚了些银两便来吃酒,正在跟一群人侃大山,他看见白鹭洲就想起那个兵痞子。

      白鹭洲与他相互看一眼,两人本都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没成想,孙樵夫一旁的人却指着白鹭洲说,“孙哥,听说你跟这个小公子是一个乡的?前些日子你们乡里被糟蹋了不少女人,这小公子却命好,被王大娘送出来,过几日还要进陈秀才的门嘞!”

      另一人又说:“秀才可厉害呢,见了县老爷都不用跪!”

      孙樵夫想着,那日要不是我大声吆喝,王大娘怎么能及时赶到,那白家老七说不得就这么被当兵的强要了。如今我只能一月来吃一次酒,你到天天来打酒吃,还要嫁给秀才?!

      孙樵夫越想越觉得憋屈,忽然一拍桌子,全然把兵痞子警告他的话抛在脑后,大声嚷嚷:“什么秀才,什么命好,你们知道什么!”

      白鹭洲心里知道事情要坏,打完酒赶紧就要走,偏那孙樵夫不依不饶起来:“小子给我站住!”
      孙樵夫向大家说到,“我都看见了,这白家老七在树林里,被当兵的压在身子底下,地里滚着亲嘴儿哩!”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具是看好戏一般看着白鹭洲。

      白鹭洲却不怕他,径直走过去问道:“若真是这样,当天你怎不说,昨天你怎不说,偏偏今天才说,你安的什么心!”

      周围人看着这孙樵夫脸一阵红一阵白,这白家老七玉石一般的模样,打趣道:“不会是孙大哥看上了白家老七,听说人家嫁的好,心里妒忌了吧?”

      周围人哄堂大笑,孙樵夫酒也醒了,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却又气不过别人取笑他,就一把抓过白露朝的手腕,一手扯他衣领,强迫他露出脖子,“我看见那汉子还啃他脖子,你们看看他脖子上有没有痕迹便知道了!”

      这里的人多是干粗活的粗人,有人搞事,他们就只会跟着起哄,又都是吃了酒的脑子不清楚,便就有好色的要上来扒衣裳。

      白鹭洲惊恐的看着朝他跑过来的几个大汉,大声呵斥:“你们做什么!这可是光天化日的,你们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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