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殊莎华》我是kevin

3、森哥的出现

　　“喂。您好！”我调整自己的语气，用习惯性接陌生电话的口吻。
　　“嘿，可以再借一下你的笔吗？”那边传来熟悉与期待的声音，依旧是调皮的语气。
　　“啊，是你，行，想借多久就借多久，不过一定要还。”我马上让自己进入状态，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虽然心狂乱不止，并感觉到自己手在微微的抖动。内心有狂喜，有兴奋，有买中彩票般的喜悦，原来这世间真有奇迹。
　　“呵呵，KEVIN，我说过要打电话给你的，就一定要打电话给你。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谢谢，我还以为你只是一句客套话呢。”
　　“客套话要看是对什么人了，借我笔的恩人我可不能说客套话，哈哈，KEVIN，今天有约吗？”
　　“没呢，正愁午饭没着落，要不，我们一起吃吧。”我从她的语气听出她的意思，于是我勇敢的变得主动。
　　“好，去吃西餐吧。”
　　“OK，没问题。”西餐厅正好适合聊天，我想。
　　“你在哪，我开车去接你。”
　　我不再拒绝她的好意，告诉她我的住处。她说她二十分钟内会到。
　　挂完电话，我赶紧穿衣起床，世界在我眼里又开始变得美好。我说呢，今天怎会如此奇怪，会拒绝周明非的邀请，原来会预感她的电话。世界太美妙了。原本以为她不会再和我联系，担心与她不会再次相遇，这下好了，所有的担忧都已消失，有的只是兴奋。我感觉我心里的那些迷雾，我在一步一步的靠近，总会慢慢看清所有，只是，兴奋之外总觉得有太多不可思议。

　　她的奔驰越野准时出现在小区的门口，我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今天阳光很好，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皮夹克，戴着黑镜，看着更加的精神与冷艳。看到我时，她露出她甜美的笑容，她的笑容无比天真与美丽，让人怀疑这世上是否真有丑恶与黑暗的存在。
　　“说吧，去哪个西餐厅吃饭。”她问我。
　　“随便。你决定吧！”我说，坐在她的身边，比昨天在书城与她的距离更近，近的让人有些局促与不安。
　　“嗯，好，那我来安排了。”她边看车边看着前方说到。
　　“OK。”我为了缓解自己的不安，开始打量着她的车内，车内布置的很温馨。我看到在车内挂饰上挂的一张照片。是两个女子的合影，准确的说是她与另外一个女子的合影，两个脸贴着脸，亲密灿烂的笑着。那她女子也很美丽，两人五官有些相似。
　　“这是你姐姐还是你妹妹”我指着照片中另一个女子问到。
　　“呵，都不是，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她望了一眼照片说到。
　　“和你长的好像啊！”
　　“是有些像，从小到大我和她出去，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姐妹。”她笑着说。
　　“能有一个和自己长的很像的朋友，而且还是最好的朋友，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那她现在哪里呢？”我好奇的接着问。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不再说话，空气似乎变得比刚才更紧张。好像我的好奇心无意间闯入到了一个禁区。然而也许这个禁区就是一个线索，可以解开坐在我旁边这个女人所有谜的线索。我的直觉告诉我。
　　“有机会我给你讲我和她的故事。”过了一会，她才慢慢的说到。“你突然一问，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又接着说。
　　“好，我期待着。”
　　我们又不讲话，她专心开着她的车。车内又一阵安静。
　　“KEVIN，我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她突的又开始说话，而且是很严肃的说到。
　　“你问吧，我会很认真的回答。”我也变得严肃。
　　“如果你喜欢一个女人，你是否愿意放弃一切带她一起走，去另外的城市，重新开始。”
　　“十年前，那时我还是懵懂无知的少年，我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非常肯定。十年后，你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的答案依旧是非常肯定，会的，我会放弃一切带她走。甚至付出生命。”我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
　　“哈，不用那么严肃，我只是随便问问，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了。”
　　大家又不再说话。今天的她与昨天在书城遇见的她，仿佛是两个人。昨天的她是甜美与天真，而今天的她充满无常与心事重重。再次成为一个谜。而我，越来越对她充满好奇。
　　到了餐厅，我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餐厅里很温暖，人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心也仿佛会变得柔软。
　　“会不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约你？”她问我，这一问，直中我心里的要害。
　　“昨天告别后，我感觉你会再约我。人有时候很奇怪，在人海中遇见某个人，看到他第一眼你就会有判断，这个人是否会和自己的生命产生交集。”
　　听到我的回答，她笑笑不语。拿出烟，点燃，望着窗外的街道与人群。
　　许久，她淡淡的说：“其实，那家书城我经常去，也经常看到你。只是你看书过于专心，没看到我罢了，那天借笔也只是个借口，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啊……”我有些吃惊，我什么时候有如此的魅力？

　　“别觉得奇怪，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安静的人，现在人大多浮躁与焦虑，能静下心看本书的人太少，所以我就想和你说说话，你别误会哦，只是说说话。”说到这里，紫陌又笑了，又接着说：“我朋友很多，确切来说，是熟人很多，但真正能说话太少。我不知道这是否是现代人的悲哀。手机里存的联系人大把大把，有时候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而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不存在利益的冲突，于是说说话会很安静与纯粹，或许，我会把我的故事告诉你。”紫陌很感性说出这段话，说话的时候眼神很明亮。
　　“谢谢你的坦诚，很多事情看似奇怪，但背后都会有它产生的动机，了解后一切又会变得不再奇怪。我想我和你应是那种对生活认真的人，因为认真才会如此在乎自己有没有说话的人，从认识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隐隐激动，因为你会给我展现一种绚丽的色彩。好像黑暗中墙壁上的一个孔，透过那个孔，感觉到光线，看到全新的世界，而那个世界的一切，是我从未经历与感知的。我是一个生活经历相对简单的人，故事也很简单，有时我甚至会想，如果我突然死去，写我的墓志铭应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因为太简单了。”紫陌的感性与真诚打动了我，我也静静的说着，停下，点燃一根烟，吸一口，慢慢吐出，再啜一口咖啡，继续说到：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件很奇妙的事情，我们拿出一张白纸与一支笔，用笔在纸上随意画些直线，平行的，相交的，越画越多，你会发现，那些线条会不断的相交。人与人的相遇、陌路如同这些线条，你不会知道，你下一个会与那个线条相交，又会相交多久，唯一能做的，就是内心安静的面对。你给我讲你的故事，我非常乐意倾听。我坐在此，可以感觉到你的真诚，真诚如同安静一样，在现在都会变得非常宝贵，更何况是对一个陌生人的真诚。
　　生命是什么，是一条漫长的河流，或浅如小溪，或博如大海。但都静静的被动或主动的向前涌动，然后遇到一些人与事，如同涌动的过程遭遇的那些激流、浪花、或者暗石，又与其它的河流交汇再分开。生命始终向前，有人会在你生命的过程中出现，陪你走一程，然后消失不见，然后又有人出现，再不断反复这个过程。
　　生命是什么，是一条漫长的登山路，登山千条径，共揽一轮月，我们都走在属于自己的登山路上，殊途同归，达到永恒与相同的终点，在路上，有人会扶你一程让你这段路走的更快与轻松，有人可能会踹你一脚，让你跌倒或后退一段路程，有人还会给别人设置向上的障碍，而忘了自己的路。大家都在爬这座山，我们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不同的风景，风景虽然不同，但看到的都是真实与美丽的风景。也许山路会曲折，百转千路，有些人遭遇风暴与暂时崎岖，会停止不前，悲观绝望，可是不知再向上一点点，会看到广阔与蔚蓝的天空。有些人越往上走，却忘了回头的路，甚至斩断了向下的路，于是他们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三十岁的时候忘记自己二十岁或十岁是什么样子，看到什么样的风景，于是失去美好与童真。而那些把过去的路保存的很好的人，他们可以随时上与下，保留着天真与美好。”
　　紫陌很专心的听我说话，眼神依旧明亮，我似乎意犹味尽，在喝一口还带着余温的咖啡后，又继续说着：“生命是什么，一场体验，一段旅程，悲与欢，苦与乐都是体验的内容，不存在好与不好，都值得尊重与用心体验。孤单落寞也好，得意辉煌也罢，只是调味瓶里糖与盐的区别。可是许多人太执着于甜，而忘了其它味道的调剂，最后让自己甜的发腻，可宁被腻死，却仍死守着糖罐。你说是不是悲哀。那时他已忘记真正的甜是什么味道。”
　　我很惊讶自己的长篇发言，许多时候，我是一个话很少的人，我一直相信，人往往讲的十句话中八句是废话，而且讲的越多错的越多。沉默与寡言才是明智。可是，当今天缓慢的讲完这些。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好像自己唱完一首旋律优美的咏叹调，是否打动听众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把自己打动。
　　紫陌听完我的话，没有说话。用手搅拌着在咖啡杯里精致银勺。低头沉思着。此时西餐厅里钢琴师开始弹奏钢琴，舒缓忧伤的，我与紫陌都不再说话。恍惚中，感受到时光静静流淌着。此时的美好不需要言语。
　　我看着紫陌侧靠在沙发上，抱着靠垫，望着窗外发呆的样子，觉得好美好美，像个安静与听话的小孩，与世无争。我很想拿出一纸与笔，为她画一幅素描。也许根本不需要素描的记录，这幅美丽的画面会永远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又接着想，此时的紫陌游离的思绪又飞到哪里呢？
　　许久后，紫陌才开始说话，微微扬起头望着我，说：“KEVIN，你刚才的话对我触动很大，讲的很好，真的。让我思考与回忆起许多事情。有时记忆也很奇妙，没想起时，你会觉得那些事情根本没发生过，忆起时，会很惊讶，原来那些事我曾如此真切的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里，而且直到现在，我不再甚至拒绝相信人，不信很多事情。以前我总信自己的直觉，对每个人的好与坏都信自己直觉的判断。
　　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人永远比你相信中复杂，你永远不知道在每个看道貌岸然的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秘密。就像冰山，撞沉泰坦尼克号的冰山，撞沉它的不是露出海面那冰山一角，而是深埋在海里你不可见的沉睡的那部分。有些人像一口古井，表面的水很脏，你路过它时不会多看它一眼，可是有一天你渴了别无选择时，或者无意间拨开表面的水，它里面的清澈与清甜让你惊讶，有些却像美丽与精致的食物，外表光鲜靓丽无比，可是里面却腐败的可怕。而更多人，内心的溃烂与美好并存，彼此挣扎，相互沦陷。甚至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知自己的内心经历着如何的变化……。”
　　正当紫陌继续讲时，突然有个人走到我桌前，冲着紫陌打着招呼。“嗨，紫陌，真巧在这里遇到你。”
　　那个人的突然而至，使我与紫陌的目光都投向那个人，一个男人，四十岁左右，或许实际年龄比感觉到的要大些，因为看得出，他保养的很好，脸上的皮肤比其它中年人看上去更光泽，衣着很沉稳，但可以感觉到这些服装都是出自大牌，让他显得富有气质，他个很高，清瘦，总的来说，他是一个不俗并不让人讨厌的男人，他说话的声音不大，讲话是电视上常听到的那种港台腔。但从对紫陌打招呼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到他的惊喜。他微笑着，温和的微笑，让人感觉到他良好的修养。
　　紫陌面对这个人的招呼，眼神里有些疑惑，甚至还闪过一丝慌乱，好像大脑开始不断搜寻，搜寻有关此人的资料与讯息。
　　看到紫陌的疑惑与木然，那人脸上有些失落，但马上继续着微笑的说：“紫陌，我是森哥呀，你忘了我了？不过，忘了也好。”
　　“哦，森哥，森哥，我想起来了，真对不起，我刚在讲一些事情，你突然向我打招呼，我真没反应过来。”紫陌听到森哥两字后，脸上的疑惑一扫而空，并且情绪兴奋与喜悦起来。“森哥，你还好吗？”紫陌站了起来，主动伸出手向森哥握了握手。
　　那个叫森哥的男人，与紫陌握手后，情绪与紫陌一样兴奋与喜悦：“我很好，一直都很好，上次见你到现在差不多有一年了吧。你呢，这一年过的好吗？”
　　“我也很好，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你。我和朋友在这里聊天呢？”说完紫陌看了看我。
　　森哥把目光转向我，打量一下我后，对我露出充满善意的微笑，说着：“你好。”
　　我赶紧回了一句：“你好。”
　　森哥又望着紫陌接着说：“我今天和一个客户在这里谈点事情，刚准备走，突然看到你，就过来和你打个招呼。太巧了，我还以为你离开这里了。”
　　“没，我离开这里一阵子，后来还是来了。森哥，你太太现在在内地还是回台湾了？”紫陌问道。
　　“去了英国，陪女儿去了，放心不下女儿一个人在那边读书，她这人就是这样，我在内地她也放不下心，怕我照顾不好自己，女儿在英国读书，又放心不下她，后来比较了一下，女儿比较重要，于是台北的画廊都不管了，去了英国。”
　　“哈哈，森哥，你的家庭真让人羡慕，你是我遇见的所有人当中家庭最幸福的。”
　　“哪里，哪里，对了，紫陌，你的声音怎么变了？”看得出，森哥遇到紫陌后，心情确实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聊吧，客户还在门口等我呢，我要走了，紫陌多保重自己。今天遇到你很开心，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森哥声音与眼神透露出怜爱。
　　“嗯，森哥，我会的，遇到你，我也很开心。”紫陌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柔软中带着忧伤，语调也变得低了一些。
　　“好，我走了，再见。”森哥礼貌的微笑向我道别。然后转过身向餐厅门口走去。
　　“好，再见。”我说。我对这个叫森哥的男人又充满好感与好奇，成熟礼貌，富有气质，温和自信，如果可以，我倒真愿意他能留下来多聊会。更重要的是，这样可以让我通过他们的谈话，多了解一些紫陌的过去。

　　突然的小插曲，让紫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森哥走后，让紫陌还沉浸于刚在复杂的情绪中，有慌乱，有不安，有柔情，有忧伤……
　　紫陌又点了一根烟，冲了我笑笑，这次笑的有些勉强。笑完后继续刚才复杂的神情。紫陌显得有些躁动，抽烟时很用力。大口大口的吸着，再慢慢的吐出。眼睛盯着眼前的食物与咖啡。一会儿，紫陌站了起来，低着头说：“对不起，去下洗手间。”起身时，在烟缸里捻灭还剩大半截的香烟。
　　紫陌去洗手间后，我内心又开始疑惑了起来，看紫陌复杂的神情，这个森哥应曾是紫陌生命中一个比较重要的人。可是如果真如此，为什么紫陌在刚看到森哥时，眼神里有木然与疑呢？
　　为什么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紫陌虽然表现出很兴奋与喜悦，可是却极力掩饰出她内心那一丝并不让人察觉的慌乱与不安呢？
　　他们一年没见过面了，紫陌在一年前与这个男人之间有过什么呢？而且这一年里紫陌又在做什么呢？
　　但这个男人对紫陌显得非常尊重与关心，那真切的兴奋是自然流露的，再从森哥举止说话内容来看。我想，他与紫陌之间的一切应是阳光与美好的。
　　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心里关于紫陌的谜团越来越多，什么时候才能一一解开啊！
　　我真的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