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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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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直播的这天,当莫霖露脸的那一刻起,评论的辱骂就没有停止过。
评论的人展现了丰富的创造力,除了意料中的谩骂与羞辱,还有意料之外的调侃与阴阳怪气。铺天盖地,像一张夹带这刀刃的网,试图将莫霖绞杀。
莫霖开放着评论,让大家尽情发言。
当评论似洪水一般冲刷而过时,莫霖根本就来不及看清上面的语句。她索性定了心神,用平静的语气,平铺直述的讲了最近店被砸,她也受伤了的事,然后呼吁大家,克制理性,不要让自己的善良变成恶意。最后,她又简单的将自己的“一生”概括,证明“拒绝赡养生母”是事出有因,以示“清白”。
而她的这一系列话,也如她之前所料,“观众”们没人买账。
她说受伤时,评论高呼“活该”。
她呼吁理智,评论展现疯狂。
她说事实,评论说她“卖惨”。
惨不好卖,于是莫霖决定开始现场卖货。
她很快进入之前定好的“卖货”流程。
又是意料之中的,更加凶猛的“攻势”涌来。
播完了两小时,莫霖平静的下播。她发现,当她心态转变,这些言辞在她眼中便再没了一开始的攻击力。有时候一些调侃与阴阳怪气甚至能让她觉得好笑。
当然,这是因为她有了后续的应对之法,以及……
团队。
关上直播间的一瞬间,莫霖抬头看向对面的姜远慕和纪鸣,她第一句话就问:“素材够了吗?”
“太够了莫老板!”纪鸣已经换了尊称,“恶意伤害的新闻晚上就发了,我们的宣传也都准备好了,我回去忙去了。”
纪鸣说着抱着手机就离开了。
姜远慕也对莫霖点了点头,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莫霖一眼:“晚上,一起吃个饭?”
莫霖想了想,觉得今天干这一件事就够了,其他的,留给时间发酵就行,于是她爽利答应:
“好。”
“我会准备一瓶香槟。”姜远慕说。
莫霖笑了笑,通过最近的“学习”,莫霖善用了网络典故:“希望姜老板不是半场开香槟。”
姜远慕也轻松的回应:“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和莫老板一样。”
目送姜远慕离开,莫霖回头,迎面撞上的是程露露打量的眼神。
“你们俩不对劲。”
莫霖一愣:“什么不对劲。”
“开起玩笑来了,你们以前看着恩爱归恩爱,但都不咋开玩笑的。”
“是吗?”莫霖回忆了一下,然后承认,“最近或许是有些不一样了。”
“吔?”这下轮到程露露意外了,“你认了?”
“唔……”莫霖又认真思索了一下,“关于我和他的关系,我最近确实也有了一些新的思考。”
“是什么?”
“还没有太清晰,只有个雏形,我打算先解决工作上的事情,一件一件来。”莫霖询问程露露,“刚直播的时候,我看到真的有人下单,成交了吗?”
“啧……”程露露咋舌,感慨了一番莫霖的心理素质之后,又查了一下手机,“真的成交了,有一些看着是拍着玩的,拍完了就退货。但真有几单下了之后就一直没动作。我想你的解释对一部分人也是起作用了的,只是他们在评论里无法提现。”
莫霖点点头:“不着急,我们现在能做的都做了,等等看。”
莫霖的店铺被砸,网络暴力延伸到线下的新闻出来了。
姜远慕的公司开始发力,路人的采访一段一段的被放了出来,事实面前,所有的恶意揣测都变得再无意义。
舆论的天平开始倾倒。
其他的声音从“洪水”之下浮现,何野用自己的账号带头转发,紧接着其他达人也跟着发声。
随着一拨又一拨账号的重新讲述,再次剪辑,“观众”的善良被牵引到了另外一边。
莫霖之前收到了多少谩骂,现在就收到了多少同情。
“故事”反转了。
并不容易,却也没有多么艰难。
姜远慕和莫霖晚上吃饭的时候半场开了香槟,却已经笃定他们赢了全场。
然而莫霖看着杯中冒着气泡的香槟,却陷入了沉思。
姜远慕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怎么了?”
“我只是……忽然感觉很庆幸。庆幸我有你这样的“伙伴”,而你正好擅长处理这样的事。”
莫霖放下杯子,轻声说道。
“我刚才握着香槟的时候在想,如果没有你和你的公司,当我面对这样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姜远慕思索了片刻:“以你的毅力,你也会自己处理完这些事。”
“或许吧,但肯定比现在痛苦百倍。”
莫霖直言:
“我或许无法在第一时间像你一样,想到去找其他人取证,然后迅速的去采访当年的老邻居和学校的班主任。
就算我想到了,我要去寻找他们,凑到他们的时间,和他们一个个解释,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采访,拿到素材后,我还需要剪辑、制作等等,一系列专业的操作后,才能做成你们这样的采访篇。
“而在这期间,我需要停止工作,停止收入,折腾几个月,或许才能在互联网已经遗忘这件事时,自己开一个毫无热度的直播,重提旧伤疤,发出种种证据,来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恶人”。
“看客们大概也并不在乎真相。我的清白与否,和他们也没有关系。我吃了几碗粉,只有当场剖腹自证,才能惹来一些关注。‘我不是一个坏人’这样的自证,没有看点。在舆论场里,很久以后,只会有人记得有个恶女弃养了生母,却一点都不知道她怎么在证明自己。”
莫霖自嘲的笑了笑:
“想到这些,你刚才说的我的毅力,好像不堪一击。我或许会选择一直沉默到死亡来临的时候,也不会重提这一场风波。到最后,只会安慰自己一句,清者自清。”
一席话说完,姜远慕听得沉默良久,他看着莫霖,又看了看杯中的香槟:“现在,是我该感到庆幸。”
莫霖微微歪头,不解他的语意。
“庆幸我成了你的伙伴。让清者在此刻自清。”
莫霖心头一动,为姜远慕的话。
她不知如何回应,只得转开了目光,浅浅押了口香槟。
莫霖在餐厅略显昏暗的灯光中,慢慢感到,有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的浮出心田,关于姜远慕,关于孩子……
她张了张嘴,斟酌语句的时候,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纪鸣”两个字。
莫霖有些愣神,她看了姜远慕一眼。
显然姜远慕也不知道纪鸣有什么事情会直接给莫霖打电话。
难道……
这个香槟,真的开早了?
莫霖心里突突着,接了电话。
“嫂子啊,有个消息,对我们舆情来说是一个绝佳的好事,但对于你来说,不知是好是坏。”
莫霖定了定神,摸着香槟杯脚:“你说。”
“砸砖头的人找到了,名字叫陈健扬,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
一时间,莫霖心起波澜,但很快,又被她摁了下去。
“是好事。”她跟纪鸣说,“按照对我们舆情最有利的方式来做吧。”
“真的吗?”纪鸣问,“这可能会把你妈妈也牵扯到舆论中心来哦。”
“她一直都在舆论中心。”莫霖平静道,“作为一个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