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影楼（鹿鼎记）》卿若

7、血玉·文书中物

　　【康熙三十一年·夏】

　　一年当中胤禌来的次数不是很多，每个月也就一两次。每次来都会带些宫里的小东西送清影玩，有一次还从宜妃那儿讨来一串血玉手链送给清影。
　　血玉很漂亮，通体蕴透。等胤禌走后，清影拿了把剪刀将手链拆开，粒粒血珠散落满桌，赤艳留影。十八颗血玉，分为两份。将九颗血玉用镶金丝黑线串成一条新的手链，两头结尾处打了个如意结，缀挂两条长短不一的短缨穗。另九颗血玉用镶银丝白线串成，同样在结尾处打如意结，留两条短缨穗。
　　做好后，清影很满意两串手链的效果。素雅严谨，给胤禌这样拥有皇家身份的人戴最合适。
　　“篱歌，你帮我把柜子里的玄木盒拿出来。”见篱歌回话后转去柜子的方向，清影继续把玩手链。
　　不要问清影为何说话这么顺溜。你想想，她每天跟夏宗曦朗诵一个时辰的诗词，还要了解忌习俗礼仪，时不时的向别人讨教有哪些忌讳。一年时间，夏清影认识不少常用繁体字，书法虽没有多少韵味，但也不失工整。不久前，夏宗曦又开始交清影下围棋，说等清影学精以后就不愁没人给他解闷了。清影两岁开始学习各种知识，天天学可能会乏味无趣，却从不曾抱怨，只因她常念叨着：“人嘛，活到老，学到老。”何况她现在正是精力旺盛时期，而胤禌每次来也是她唯一解乏的日子。
　　以前可能会因为他是皇子的身份而有所避讳，相处长了却发现他是真心相待于她，久而久之也就放下“戒心”。两串手链，一人一份，作为今后的想念。
　　“哇，小姐。好漂亮的手链哦。”篱歌静悄悄来到清影身后，边将玄木盒放在桌上边赞叹道。
　　“那是，你小姐我做的东西哪有不好看的。”
　　“小姐你好厉害啊，十一阿哥拿血玉珠串过来时虽然也好看，却没有小姐改过后的漂亮。而且两串手链除了珠子一样，绳线色泽不一外，给我的感觉却不一样，好奇怪哦。”篱歌问出自己的问题。
　　“哪儿怪了？”刚刚不是还说很漂亮吗？
　　“嗯……就是白线这串吧！好像身戴血玉的白衣仙女，或是白浮云上飘着太阳；而这串黑线，像正用血水洗礼的恶魔，或是夜晚月下挂着红灯笼。”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很正常吗？”清影眨着眼睛迷茫的问。
　　“当然很奇怪，篱歌以前也有看过比宜妃娘娘还好看的珠串手链，不过都没有看到像小姐做的手链好看的，更不会让篱歌想象出一些漂亮的东西。”篱歌期望的看着清影，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整理一下思绪，清影才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东西都没我做的更能让你联想起别的事物。是这样吗？”
　　“小姐就是小姐，篱歌就是这个意思。再说小姐做的要比他们简单，而且更好看。”篱歌眼睛形影不离手链，目露星光。
　　清影好笑的看着篱歌，内心道：真是孩子心性。
　　“喜欢？”
　　“恩。嗯……啊，小姐，篱歌不是那个意思。奴……奴婢……”
　　“我也没说你什么，慌什么呀。这两串是做给胤禌哥哥和我的，所以不能给你。”篱歌沮丧的低下头，清影又道：“如果下次还有机会做手链，第一个做给你好了，篱歌想要吗？”
　　篱歌低下的头突然抬起来，兴奋道：“说好的小姐，第一个要给篱歌。”
　　“好好，你小姐我说话算话，第一个一定给你。”黑线的看着篱歌，一串手链都能把她兴奋成这样。
　　移过玄木盒，轻轻打开，将黑白两串手链放入盒中。胤禌，等你下次来在给你吧！

　　书逸斋——夏府书房
　　清影撑着下巴坐在榻上，眼神紧锁桌上被撕掉几页的诗集。
　　今早，清影从书架上随便选了本诗集练字，不多时清影以对身旁事无心他顾。拿书翻页时碰翻了茶杯，茶水洒落桌面打湿了一半的书，再收拾书籍时，清影一不小撕掉了那几张被沾湿的书页。
　　清影并不担心夏宗曦会责罚她，只是她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曾经她也是爱书的人，看书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它有什么不测，每个星期也会打扫书柜一两次。
　　古人在书房排放书录的方式实不方便，书页也很容易损坏。不能放在潮湿的地方，容易发霉；也不能放在干燥的屋内，常使书页泛黄干脆。如果放一点小火，整个书房也就等于毁了。她的心还不得疼死，练字画画看书下棋全在书房进行，一身中有一半时间在这里过。她得想想，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而此时，清影已坐在榻上近半个时辰。
　　现在常用的纸是宣纸，上茅房用的是草纸，写信时的信纸。宣纸容易侵染容易烂，草纸太软太出槽，信纸太薄太光滑。宣纸第一个被淘汰，完全没用；草纸出槽可以做封面的夹层，不过要厚也要硬；信纸光滑可以作封面表皮，除了光滑这项可用外其他倒是跟宣纸差不多。
　　跟纸有关的？裱画？这个好像有用，比一般的纸要防水，也较一般纸来的硬。这个先待定，回头先问问管家爷爷再决定。再来？纸……纸，灯笼？粘性还不错，其他不提也罢，既然粘性好那这胶以后可能会用得着。嗯……伞？也是油伞，防水性应是最好的，至于硬度她记得应该是加了薄竹签的效果。还有个窗户纸，直接淘汰。目前为止，清影想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停下笔，清影又仔细的推敲了一遍，看过无误后才叫来夏总管，跟他说明自己的意图。
　　“总管爷爷，清儿想从新做个书皮，要那种比先前硬很多的书皮，找了好多相同的材料，就是不知道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您帮我看看。”说完将刚才写过的纸张交给夏总管。
　　接过清影递来的纸，思索道：“依奴才之见，小姐的想法值得一试，至于效果如何奴才就不知了。毕竟奴才对造纸不是很了解，至此没能帮不上小姐的忙。”
　　“没事，管家爷爷，清儿不介意。要不这样，您找几个造纸技术最好的匠人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们，看能不能先做一张试试。”清影期待着问。
　　“这好办，老爷以前常叫奴才跑这些地儿，早就混熟了。而且只要给了银两，他们会最快做好小姐要的东西，做工质量也是上好的。”
　　“恩，那麻烦管家爷爷了。这张单子上写明了我要的效果，还有能借鉴的制作材料，让他们都试试，从中选出效果最好的给我。顺便叫他们自己也想想有哪些可供提取，至于次品的效果写张单子给我看看就行了。”想了想没什么后道：“我要交代就这些了。”
　　“是，那奴才马上去办。”夏总管说完，行礼退下。
　　以前看过一些穿越文，不少女主都说别人给她们下跪适应不良，一直到很久以后还是那个样子，清影很不以为然。从心里上讲，没有人不喜欢高人一等的感觉，而她在刚来这个世界时也有些被吓到，不过也是几天的时间而已，对待下人的跪拜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异想作祟。当下人扑通一声跪下后，他们脸上一片平静，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容易。既然双方都没有不满为何还自以为是圣人。
　　果不其然，夏宗曦回来后听清影自己报上她做的错事，并没有发火。
　　清影却有些不自在道：“爷爷，您这样会把清儿宠坏的。”然后数着窗外飞过的小鸟。
　　一阵刺耳的爆笑声传入清儿耳中，清影后悔的磨牙，早知道就不说了。
　　夏宗曦笑够后，抱着清影对她道：“你爷爷我聪明的很，清儿心里想什么爷爷都知道，再说清儿很有自觉，宠不坏的。”清影一时呆愣，夏宗曦还以为是自己肉麻到了孙女儿而偷笑不已。
　　没听清夏宗曦后面说了什么，思维一直停留在“你爷爷我聪明的很”。这句话她怎么越听越耳熟啊！
　　“爷爷，我刚刚叫总管爷爷去办的事儿您知道了吧。”
　　“恩，胡瑜跟我汇报过了。”
　　“那你就没什么想法？”给点建议行不。
　　“我需要什么想法吗？”夏宗曦纳闷了，她不是以做了决定吗？
　　“算了，不问您了。”转过头，再找本书来练字吧！突然，清影象似想到了什么，又转回头问：“爷爷，胤滋哥哥怎么还不来，都快两个月了。”
　　“哎,你这丫头，别想了，今后的日子你想见他都难。”
　　“为什么啊？”
　　“我没给你讲过吗？”夏宗曦一脸问号，思来想去，还真没将过呢。
　　“您有给我讲过吗？”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那我就在给你将一遍吧，皇子一到六岁就会进入上书房读书，上书房在畅春园无逸斋。寅时，皇子就要到无逸斋，开始复习昨天功课一个时辰。卯时，教习满汉两课的老师来到上书房，行过跪拜礼后开始检查皇子们功课，然后学习正课。辰时，皇上下朝就来无逸斋检查皇子们功课，检查完之后就处理政事去了，皇子们继续学习。午时，皇子们用过饭后紧跟着是未时，这时候皇子们到院外学习骑射。申时，皇上又去检查一次功课，然后跟着皇子们与老师一起练箭。他们每天都很辛苦的，想要出来玩一次都没机会。”讲了一大串，最后感慨般做出结论。
　　“那以后不是很难见着面了。”清影越想越沮丧，手链她都还没送呢。
　　“是啊。”夏宗曦没心没肺丢出一句，心想：见不着面才好，那小子来一次就跟他抢一次清儿，气得他喘不过气儿。
　　之后，清影等了很久也见着胤禌的影儿。在他过生辰前两天，清影让爷爷把黑金手链带给叔叔，顺便带句话说：“在胤禌哥哥生辰当天给他。”夏宗曦不情不愿带着手链去见康熙，走时还向清影表示他的不满哼了两哼。
　　夏宗曦回来后也带句话，是康熙说的。他说手链很漂亮，胤禌一定会喜欢，还说有空也给他做一条，他也喜欢。夏宗曦随后跟上一句，先给他做。清影无语望苍天，这爷爷还真是越活越小。
　　打发走夏宗曦，清影埋头书中。这时，夏管家来找她，上次清影让做的书皮已经做好了。清影拿过来看，效果比预想还要好，做工精细，手感极好。这本书是书坊自己做的参照物，虽没有现代出版书质量好，但两相比较也差不了多少。
　　“很不错，没想到他们能做出比我预想的结果还要好。总管爷爷，以后书房里所有的书都用这种书皮，先跟书坊定下订单吧！”清影欣慰着说道。
　　“是，小姐。”
　　清影拿着那本书，其实是上次她撕掉几页的诗集。走到夏宗曦身前，清影将书移到他面前，说道：“爷爷，您能不能在书右上角处画枝梅花。”
　　“梅花，行啊！看爷爷我给你画。”提起笔，夏宗曦开始表演绝活。
　　“那再在梅枝下方写上书名。”
　　“好。”
　　停笔，夏宗曦吹干墨汁，静静凝视书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