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美人》苏心怡

40、第 40 章

　　“我，没事，没事的，”书生见医官关心他，急忙抹了把眼泪鼻涕，表示：“我好好儿的，你不用管我，快去救其他人吧。”

　　其他人？

　　医官苦笑了一下，这么高的高台上摔下，已没有多少人可以救了，只有这位公子看着可能还需要他们的救助。

　　医官正要开口再问，却突觉一阵旋风扫过，自己瞬间被旋风一把推开，“我的儿呀！我的儿呀！你还好吧，你没事吧？”

　　“娘！我没事儿！”书生一场劫难后再见娘亲，自是万分激动。

　　他娘亲见到他，也是万分激动，一把将书生紧紧搂在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了哭嚎，可怜桃美人挤在俩人夹缝中，躲无可躲，生生受着娘俩儿满头满脸的鼻涕与眼泪。

　　好容易俩人都止住哭声，书生娘家府上家仆又把姨表兄给接了过来，众人又是一阵嚎哭，最后终于在家仆的劝说中他们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众人在马车中坐定后，桃美人暗自松了口气，这下终于可以消停了。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他们的马车刚进入府门口，车帘还未及掀开，就有人一头撞了上来，把马车撞得“嘭嘭”响。

　　车里书生与姨表兄从未遇到过这等唬人阵势，吓得相视对望了一眼，这谁啊，这么没规矩，在他们的府里，还有人敢冲撞他们的马车，这么大胆？

　　只有书生娘亲心里明白，她苦笑了一声，叹口气，命车夫拉开车帘。

　　车帘刚掀开，就有一蓬头妇人恶狠狠地扑了过来，“还我儿来！还我儿来！”

　　妇人歇斯底里地去撕扯姨表兄，骇得书生差点把怀里抱着的桃美人摔下车。

　　还好那妇人刚扑上身，就被身后嬷嬷一把抱住，“夫人，使不得！使不得！”

　　受到惊吓的书生这才看清，那妇人竟是姨表兄的嫡母，二夫人。

　　“谨玉！你这疯癫样子，成何体统！”二房老爷追过来了，他指着那几个嬷嬷喝斥道：“你们几个奴才眼瞎了吗？还不快把夫人扶进后院去！”

　　“是，二老爷！”几个嬷嬷看着膀大腰圆，但奈何二夫人已是拼命状态，她们不得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已近疯癫的二夫人拉回了二房后院。

　　书生咋咋舌，正想问咋回事，却见身边姨表兄已直愣愣地盯着府里厅堂正方，那里已挂着白幡，设下灵堂，灵堂上赫然写着二房嫡子的名字。

　　“这，怎么会这样？”

　　书生突然醒悟过来，他们也去了表演杂耍之地。

　　“是的，他没你们那么命好，人摔下来当场就没了。”书生娘亲小声告知他们。

　　这时，只见二爷红着眼大步向他们走来，身旁姨表兄“扑咚”一声跪了下来。

　　“爹！”

　　他不知道在家里遇到这么重大变故时，父亲会怎么把怒气发泄在自己身上，他只知道以后他与姨娘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了。

　　谁想他的父亲走到三人面前并未发脾气，他看着自己这个跪在地上伏低做小全身轻颤的庶子长叹一声。

　　罢，罢，一切都是命，谨玉要强了一辈子，挤兑了元慧一辈子，却还是逃不过一个命中注定，自己只剩这一个儿子了，无论如何自己得护着他，不能再任由谨玉肆意妄为。

　　二爷主意拿定，便唤过书生娘亲：“六妹，二哥求你帮个忙，让我家老二去你院里暂住几日，待他兄长这面丧事办完，我再接他回二房去。”

　　“好的，二哥。”书生娘亲点点头，想了想又上前附耳小声嘀咕了一句：“二哥，二嫂受不住我知道，可这事儿真与你家老二没啥关系。”

　　“我知道，六妹放心，二哥心里有数。”

　　“好的，那我们先过去了，二哥节哀。”

　　就这样，书生她娘带着书生与姨表兄回了她出嫁前住的小院，三人就在小院里住了下来。

　　书生爹爹晚间来府上接他们娘俩儿回家，才得知此噩耗，也只得留了下来，府里操办丧事他也是应当帮衬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最悲痛的，府里因了这份悲痛，气氛格外凝重。

　　书生虽与父母住在一起，也大气不敢出，他还隐隐有些惴惴不安，他担心桃美人，如今一家人都在，她不能现身，也不知道她一直憋屈在那个花盆里，会不会被闷坏。

　　书生的姨表兄也有些惴惴不安，他很了解二夫人，她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他很担心自己的姨娘，她一个人住在二房后院里，不知道会不会受到二夫人何种百般的折磨。

　　终于，在众人的惴惴不安中，二房嫡子出殡日到了。

　　一大早，众人皆换上素衣，来到灵堂，二夫人也早早地来到灵堂，她恨恨地盯着其他各房子侄，哀叹自己的儿子为何这么可怜命薄。

　　都是那个贱妇与贱子害的！

　　二夫人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如今她儿子没了，她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灵堂上，发丧的棺材缓缓盖上，眼看出殡就要开始，“慢着！”二夫人一声冷冷喝斥，众人皆诧异停了下来。

　　“我儿命薄都是他们害的！”二夫人手指姨娘和庶子，“我要让他们为我儿扶灵！”

　　众人皆摇头不语，这二夫人也太蛮横了，兄弟扶灵就算了，哪有长辈为晚辈扶灵的？

　　二老爷气得喝道：“谨玉莫要胡闹，孩子发丧要紧，莫要误了时辰！”

　　“我儿子的时辰我自己清楚！误不误的我心里有数！？我不过让他们扶个灵就是胡闹了？二爷，我告诉你，我不仅要他们扶灵，等儿子入土为安之后，还要他们为我的儿子守灵，终身不得回府！”

　　众人一听这无理要求均倒抽一口冷气，想不到大户人家出生的二夫人竟如此荒唐与狠毒，府上老太爷更是气得直敲拐杖。

　　他本就不喜这个二房媳妇，当初就是这个不听话的二儿子鬼迷心窍，非要娶这个女子，自言一生难得一知己。

　　老太爷不得已，只得委屈家道中落、早早入府待嫁的元慧做了儿子的妾室，这下可好，二房以为娶了个所谓心仪女子，结果进了府就闹，闹得个家犬不宁，最后连嫡子都没保住。

　　“你去告诉她，”老太爷敲着拐杖直指二儿子，“元慧本就应当是我家二房媳妇，现在元慧做了小，她做了大，她不知足反而事事刁难元慧，她的儿子不是谁害的，就是她自己害死的，她不积德，把儿子都给报应死了，她还不满足，她还要我们府上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吗？她现在要么立即出殡，要么一纸休书回她娘家去！”

　　老太爷厉声喝斥让二夫人突然冷静了下来，是了，这府里没有谁会帮衬她和儿子，老太爷不会，老爷呢？

　　二夫人含恨望向二老爷，以前二老爷是还偏心向她的，现在好像也有些被那个贱妇所迷惑了，这两年她感觉二老爷去那个贱妇房里明显次数多了，甚至有一天大白日的从那个贱妇房里出来。

　　当时她气得上前质问，没想到反被二老爷责备，斥责她疑心病重，可她明明看见二老爷中衣领口没系上，里面隐隐有几处红晕露出，这不是白日宣淫，这是什么？

　　二夫人恨得指甲深陷掌心，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今自己在府里孤立无援，只有先忍口气把儿子葬了，日后再来慢慢盘算，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一定要让她们血债血还！

　　一场出殡风波终于平息下来，可丧子之痛还在府里久久萦绕没法褪去，书生一家人也觉得府里气氛太是沉重，都打算早点离府。

　　这天一大早，书生随父母到老太爷那里请辞，看到二夫人正给老太爷介绍一位华严寺的僧人，似是要为二房嫡子做法事超度。

　　老太爷见女儿女婿想回去，也不好阻拦，只提出等明日法事做毕，府上人团个圆，再回去也不迟。

　　书生娘亲不忍违逆老太爷，点头同意了。

　　第二日，华严寺僧人带着一众小僧进了府，在府里前厅筑起法坛做起了法事，那僧人还特意请老太爷吩咐各房的人，除了二房，府里其他人都在自己院里回避。

　　僧人做法事的吟诵声、木鱼的敲击声久久地府里上空回荡，突然只听法坛上一阵尖叫，好像是二房夫人与姨娘发生了剧烈争吵，府里其他人终究坐不住了，纷纷出门查看。

　　这一看，大家都惊骇不已。

　　原来那僧人认为二房庶子妨碍了嫡子超度之路，要用二房庶子的血去法坛上祭奠嫡子。

　　只见一众僧人正揪着二房庶子往法坛上送，二房姨娘则紧紧抱着庶子，用身体拼命护着自己的孩子，不让他们把孩子拉走。

　　二夫人在一旁骂骂咧咧地对着二房姨娘大打出手，二房姨娘痛得高声尖叫，也不肯撒手。

　　“荒谬！荒谬！都给我住手！”老太爷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用拐杖重重敲击着地面阻止着这一切，真是家门不幸，竟娶进来这么一个歹毒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