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美人》苏心怡

37、第 37 章

　　“这还嫌贵？公子，这已经是折上折了！”掌柜不屑地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书生，伸出四根手指头对着书生说道：“公子，没打折时这盆兰草至少得卖四两纹银！”

　　他最看不起这种未考取功名的书生，一身棉布衫子，全身上下无一值钱之物，本来就家贫，还眼高手低，掌柜一向对这类人无甚做生意的兴趣。

　　他手一摆，就要将书生请出店外，书生却并未明白掌柜意思，反而傻呼呼地继续问道：“那，店里有没有几个铜板可以买的植株？”

　　“几个铜板？”掌柜惊叫一声，差点爆走，你当我打发叫花子呢！

　　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声音又恢复了原样，“有啊，这里有一盆，我便宜一点，三个铜板卖给你。”

　　掌柜冲进角落里寻了半天，找出一盆植株来。

　　哎，这盆叫啥名，他早已经忘了，只记得是一次进货时商家没有零头找给他，索性强行把这盆塞给他当做找的零头了。

　　当时他瞅着这盆与其他植株不太一样，寻思着拿回去卖一卖，看有没有人愿意买。

　　谁想这货不仅无人问津，还难养得紧，别的植株水一浇就长得可精神了，水灵灵的，偏就这货却越浇越蔫，眼瞅都要被浇死了，他气极，直接把它扔在了角落，任它自生自灭。

　　这会儿他突然想起来，赶紧把它找出来，反正是一盆将死的植株，不卖出去也要早晚扔掉，不如就卖给这书生，挣几个铜板钱。

　　看着掌柜手里这盆小小的、已经干瘪的植株，书生嫌弃不已。

　　这，也忒难看了，比起刚才那盆淡雅高洁的兰草简直天壤之别，可自己口袋里只有五个铜板，根本买不起那盆兰草。

　　掌柜见书生皱起了眉，突然有些怕他不买，赶紧虚张声势：“公子，你买不买，不买就要别人买去了，这可是我店里最便宜的货了，过了这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那，这叫啥？”书生犹豫问道。

　　“等等，我去给你翻，”掌柜急跳跳地就去找进货的本子，那本子上记得有，他今天一定要把这货儿名字找出来，把它给处理掉。

　　“找到了，找到了，这叫桃美人！哎呀这名字寓意多好，买回去指不定真能找到一个美人相伴！”掌柜乐呵呵地给书生推荐着。

　　书生听得掌柜的话也心中一动，他本想买盆兰草放在窗边解一解寒窗苦读的乏闷，可惜口袋里的钱不够，不如就买个桃美人回去，虽不是真正的美人，但也算有美人相伴，日后若能求得半个功名，也算成就一段佳话。

　　书生当下点点头，付了钱，捧着这盆桃美人回到了镇子后山竹林里的一座小木屋。

　　那座木屋是书生祖辈世代居住之地，后来他父亲离了那木屋去了镇上遇见了他娘，自此便没再回过这个木屋。

　　如今父母一心想让他进京考取功名，特意把早已无人居住的小木屋拾掇出来，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安静读书。

　　为了不让他分心，父母还有意克扣他的家用，让他没法肆意消费，这不，害得他连盆兰草都买不起。

　　看着手里这盆蔫巴巴的桃美人，书生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听信掌柜的胡言乱语，这么难看的桃美人放在窗边，连观赏的兴致都没有。

　　哎，又误花了三个铜板儿，书生心疼得叹口气，随手把桃美人扔在了木屋外院子里。

　　自此，书生完全忘了院子里还有一盆自己买来的伴读盆栽，直到有一日他的同窗好友前来拜访，发现这盆扔在院子角落的桃美人生得珠圆玉润甚为喜人时，书生才想起来自己随意丢弃的这盆植株。

　　看着这盆长得圆圆胖胖、粉里透红、色泽诱人的桃美人，书生甚是惊讶，待听到好友问他是否不喜可否转让时，书生突然有些不悦，婉言谢绝了。

　　书生借口自己把这盆桃美人扔在屋外，并非不在意，而是想让它承接自然雨露与阳光，让它充分生长。

　　好友听得这话，颇有些失望，不过既是书生看重的，他也不能夺人所好。

　　好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书生来到这盆桃美人面前，端起来仔细看了好久，喃喃自语道：“想不到你竟能长得这么好，倒是我有眼不识美人了。你放心，今日就与我一同住在屋内，再不让你受外面风吹日晒雨淋的苦头了。”

　　谁想，不知是不是书生的错觉，他手上这盆桃美人竟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咦，你竟是不喜么？难道你喜欢呆在院子里？”书生下意识地望了眼院子，只见院子里微风习习，阳光满地，“原来你是喜欢院子里的阳光与清风？”

　　书生话音刚落，这桃美人似乎又对他点了点头，书生顿时哑然失笑。

　　他抬头巡视院子一圈，最后决定将这盆桃美人放在屋内靠窗的窗台上，这样既能伴自己读书，又能让桃美人充分享受到院子里的清风与阳光。

　　就这样书生有了美人相伴，寒窗苦读的日子虽枯燥但似乎没有那么烦闷了，而且日子还慢慢地有了些变化。

　　以往每逢月初，书生都会下山，他需要把家里送来的补给背回山上，二来他也想下山走一走，趁机放松一下自己。

　　这日书生慢悠悠下山去，又慢悠悠背着家里刚送来的口粮回到山上。

　　推开院门进入小木屋，书生隐约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待得晚上点灯时，书生才赫然发现，桌上原本那盏昏昏然的油灯竟然变成了一盏明亮的宫灯，这，这是怎么回事？

　　书生唬了一跳，“噌”地一下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屋内没有什么异样。

　　他又跑到门边，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也没有什么动静，书生不放心，咬咬牙，“哗啦”一声拉开门，门外，也什么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这是谁换的灯？

　　书生疑惑回到屋内，看了眼这盏明亮的宫灯，突然觉得这宫灯照着夜间读书，倒是可以畅快不少。

　　书生本就大条，再加上这宫灯他越看越喜欢，索性不再纠结，直接坐下来翻开书卷，就着光亮读到了深夜。

　　自此以后，书生每每下山归来，屋内必定会有个新物件在等着他。

　　起初书生还有些惶恐，但次数多了，书生也就习惯了，而且他还慢慢发现了新物件出现的规律。

　　那就是，只要在他离开时高声念叨几声自己想要的东西，等他回来时，自己想要的东西必定会出现在他面前。

　　书生本有些隐隐不安，但既然都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又觉得没啥好担心的，时间久了，书生渐渐由最初的惶恐疑心变成了安然享受这一切。

　　不过，他那时还不知道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只是在那个大惊喜之前还有一个大惊吓，就在此刻，书生回山的路上，一条在草丛中受了惊的腹蛇，突然昂起头，对他发起了进攻。

　　这条剧毒的腹蛇吐着信子冲着书生飞过去，书生躲闪不及，只觉脚踝一阵剧痛，腿一软，他摔在了地上。

　　那蛇一击即中，还要二次攻击，却被空中突然出现的一道白光给拦截了，白光对着毒蛇划过，瞬间恶蛇从头至尾剖肠破肚，血肉横飞。

　　腥臭的毒蛇血喷了书生一脸，书生吓得心慌气短，全身麻木，竟有些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了。

　　就在失去最后知觉前，书生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挂在山上了，他仿佛看到一个年轻女子走到他身旁，俯身打量他，额，自己临终前还在为自己这一生没有娶到美人而万分遗憾么？

　　书生苦笑一声，头一歪，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次日清晨，书生被满屋的阳光给唤醒了，哎呦喂，这阳光怎么这么刺眼！

　　书生懊恼扯过被子想要遮住眼睛，却突然意识到，不对，自己昨晚在山上被毒蛇咬了，难道，自己没有被蛇咬死？

　　书生惊讶又欢喜地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依然全身乏力，只得无奈地瘫回在了床上。

　　“公子莫急，隔壁王大娘说你身子还很虚弱，还需要再休养几日，方可大好。”一女子娇娇柔柔地倚在窗台边，犹豫地望着他，并安慰着他。

　　耶？这屋里怎么会有姑娘？

　　书生瞬间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但语气却变得更加地彬彬有礼，“请问，是姑娘救了在下么？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请问姑娘是何方人氏？......”

　　在下可否以生相许呢？后半句话，书生只敢在心里暗自臆想了一下。

　　“公子客气了，不必放在心上，”女子抿唇微笑：“公子不必担心，还好发现得早，眼下蛇毒已解，公子已无大碍了。”

　　“那我这.....”这般虚弱能好么？

　　女子似明白书生所问，再次点点头，“能好的，公子，山那边住的那个王大娘已替公子看过了，她说公子身子无碍，只需补一补就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