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尾良人》灵妖亦渡

18、朱雀神君

　　守门的小将见自家小帝姬才过半天又回来了，还满是心事的样子，低声嘀咕道：“要不要飞书禀告狐帝小帝姬回来了？”
　　刚准备离去的七尾听到了，道：“不必了，我待几天他们自然回来了。”
　　小将们听了，站直了继续自己的职责。
　　七尾说完却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了。漫无目的路过了狐宫，海棠湖，老神树，她不知道去哪，随便跳上了老神树，老地方趴着，居然就很舒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仿佛睡了很久，做了很长很长的梦。虽然不记得梦里都是什么，醒来身心爽朗，就当是个好梦吧。
　　“小帝姬醒了吗？”老神树轻轻晃了下，沙沙作响。不远处应声而起点点绿光，慢慢地聚集上升，又慢慢地散开，不一会，七尾似乎置身满天荧光之间，美极。
　　想必这是老神树的礼物，七尾又趴下，抱了抱老神树，轻声说了句谢谢。
　　“小帝姬可知青丘的夜色不止如此，你看天空。”老神树呵呵道。
　　七尾仰头，只见满天星河，闪闪烁烁，是往日在天宫看不到的。一条银带橫天而过，那是天河，是天上仙娥丝织的地方，七尾去过好几次，在地上看，又是另一种风情。
　　“还真是好看，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七尾靠在树干上，望着满天星辰以及那安静后慢慢沉下去的绿光，心中羡慕起老神树，便问道：“老神树你会孤单难过吗？”
　　“会，没成精灵前感知不到，成精灵之初特别在意谁摘了谁吃了我的果子，渐渐的，时间久了，开始在意那些飞鸟走兽与自己的不同，现在啊，倒是什么都不在意咯，哈哈哈，因为不管何时，我都是一个，孤单久了反而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人了。”老神树巴拉巴拉说一通，七尾不是很明白。
　　夜色渐沉，雾露渐浓，七尾放眼眺望，海棠湖泛着粼粼波光，而湖边就是狐宫，灯火阑珊，她的阿爹阿娘还未归。
　　“小帝姬现在可是要回去了？夜色凉了”老神树轻轻提醒道。
　　七尾莞尔，随身一趴，闭上眼，感受这清风轻送，夜凉如水，道：“不了，今晚要麻烦老神树你了。”
　　老神树精神一抖擞，道：“好的咧，老朽定不让早起的飞鸟惊了小帝姬。”
　　“嗯…………”
　　什么朱雀神君海真元君都随风飘走吧，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睡到天荒地老，这是七尾想大声吼出来的，但是她只是在心底吼了，周围还有许多小生灵，是受不得惊吓的，七尾也不想吓到它们。
　　夜越沉越深，萤火虫也悄悄的隐匿起来，剩下满天星光，黑暗里让树影婆娑，碎影一地。
　　从黑暗里走出一男子，朝老神树举手深恭，悄然离去。
　　待七尾醒来已是响午，一夜无一丝鸟叫虫鸣，确实是睡了一个沉稳安眠。身上铺了一张薄纱，是她沉睡时，飘带自动脱开肩膀，伸延铺开了。
　　心里一暖，想起飘带并未命名，好像是愧对了，七尾收起飘带挂于肩上，伸了个懒腰，再次化为狐形。
　　“小帝姬睡得可好？”老神树已经很老了，老的声音都是沙哑的时代感。
　　“嗯”
　　跃下，银狐在树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重新躺下，倾泄而下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只在七尾身上留下斑驳陆离的几抹，暖暖的让人想闭眼小憩。
　　“小殿下在这，真是不好找啊。” 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伴随有些气喘的男声传来，不用睁眼也知道司命来了。七尾换了个脸往树靠的姿势。
　　司命看见了，呵呵的自己给自己化解尴尬。
　　“小殿下不用理会我，我就过来看看，不用管我，你继续睡你的。”
　　七尾确实如此，眼帘都没抬一下。只听得思思嘘嘘的，司命一阵捣鼓，仿是瓶杯相碰的声音，然后听得他“嗯啊”一声叹，居然是在喝酒。
　　可是现在的七尾不想喝酒，酒再香此刻不过也是穿肠水。
　　“小殿下，我听说青丘的人参果堪比西王母娘娘家的蟠桃，我难得来一趟，小殿下不请我尝一个吗？”
　　“没熟”
　　司命抬头，好像确实还没熟，这尬聊戛然而止。
　　“这日头真是热辣，小殿下可真是受的了，我就快晒干了。”
　　“……有树荫的地方你不呆，怪我咯？”七尾翻身起来，化为人形，欲走，又回头瞪一眼司命：“你若没事就回去，吵吵的我好烦。”
　　“有事是有事啊，我又怕说了你把我往死里打。”司命最擅长的就是把诚实话往糊涂里说，让人不得不听下去。
　　“那不说呢？”
　　“不说，天君那我又无法交待。”说完，司命一副就我命苦的模样。
　　是天君啊，七尾扯出一抹苦笑，期待什么啊？
　　“天君命我告知小殿下，五日后是朱雀神君冥诞，希望那日小殿下可以正式接任神君之位。”
　　说完，司命小心翼翼的退了几小步，似是做好跑的准备。等了好久，没有动静。
　　“小殿下？”
　　“我真的是朱雀神女吗？”
　　听声音有些落寞，司命正色，一改往日嘻哈牛皮态度，认真道：“是，我与海真元君确认过，你额间青花也是证明。”
　　“可以不是吗？”
　　“…………”司命无所答从，思绪良久，他道：“可以，你可以不是，只要你体内朱雀神的心血与神珠不结合，你就不是，若果你想止命于二十万岁，待朱雀神心血感应不到神珠衰竭而亡，待朱雀一族最后一滴血脉也死了，你就不是。”说完司命拂袖而去，他说的够多了。其实是与不是，七尾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朱雀一族血脉单薄，只留一滴心血传承，所以朱雀就是三生石上无名的，他的一生都是为天下苍生的，都是孤单伶仃的。七尾不愿也不想如此。
　　2
　　七尾第二天还是回了天宫。没什么比命重要，如果命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那我还要什么解释？还怎么恶心别人快乐自己？她是如此告诉自己的，活着，才更好。
　　现在整个天宫都知道她是朱雀神女，目光自然也不同，路过之处皆是问候。习惯了相见不相识，此处相逢此处别，这样的热情让七尾有些接受不了，所以飞速回了煜云殿。
　　煜云殿既然是朱雀神君的主殿，那就是七尾的主殿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入殿内，关上门，感觉这才消停了。
　　舒口气，平平呼吸，察觉背后有东西在瞅着自己，七尾一个回头，撞上了一双深似寒潭的眼。
　　他还是一身青衣，从容淡定，气如菊兰。站在那，就是一尊不吃人间烟火仙神的模样。七尾有些紧张，仿佛是不小心闯入了哪家的厅房被抓了个正着。
　　转念一想，这里是她的主殿，胆子又大了几分，倔起脸就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看。”海真说的有些大舌头。
　　但是七尾觉得这是他被她震慑到了，脸又扬高了几分，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我是主人的步伐：“这是我的主殿，你看了就出去吧。”
　　这下海真“噗嗤”的笑了，有些溺爱的瞅着她，帮她拨正了有些乱的头发，一如既往的温柔。
　　是久违了的感觉，七尾突然就鼻子发酸，有些难受。
　　“不是因为你我才回来的，我是惜命，我不想死我才回来的，司命都告诉我了，所以你别多想！”一口气说完自己要说的，七尾看海真高深莫测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然而，他的惊只是一掠而过。
　　“司命都跟你说什么了？”这是试探，可当时的七尾不知道，只是有些气恼的说出了司命原话。
　　海真轻声笑了，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怕死，还不把你神珠拿去。”
　　“你不给我怎么拿？抢吗？”七尾也是不相让，心里有气，脾气就上来了。
　　海真迟疑了一下，看七尾的脸越凑越近，手一拉，把她拉进了怀里。撞上了他坚实的胸膛的七尾一阵眩晕，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湿热从唇边一下子蔓延到头皮，到脚底。
　　这次，他吻的很重，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七尾觉得唇是麻麻的，有些痛，又觉得不想推开他。这让海真吻得更深，舌头相交，每一下都好像是海真掠夺般狂乱。
　　七尾有些不受控制的伸手环住了他的颈，踮着脚，任他的手把她环得更紧。
　　不知道吻了多久，海真把头埋进了七尾脖子里，轻轻的呼重重的气，道：“今日好像灵力不足，神丹在体内拿不出来，看来要改天再试试。”
　　“你……”耍我二字七尾竟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海真笑吟吟的出了殿。
　　想不到堂堂的玄神海真元君也会耍赖，还耍的那么理所当然，这真真是……有点可爱？！七尾心惊，马上把这个念头甩出大脑，告诉自己，她还在生气的，不是随便就能哄好的。
　　然后，她冲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殿门吼道：“不要以为我这么好哄？！”还甩袖把殿门重重合上了。
　　静待半响，确定殿外没什么动静，七尾这才认真四下打量殿内。
　　与初想的不同，殿内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器法宝，而且空的不行！七尾不禁蹙眉，什么都没有还用结界封印，傻子？!
　　于是乎，七尾在殿内，床底到书桌底，书架的犄角旮旯到门边的犄角旮旯，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书画还是书画，至于兵器法宝法器，呵呵，一件都没！
　　“这就是南方神首朱雀神君神殿吗？！比不上我青丘小狐洞啊。”七尾对着一幅朱雀神君挂像侃侃道，心想，父亲？先祖？还是血亲？好像都不对。转念一想，叫啥都亏，她不过就是授了他的一滴心血，搞得不做神首命都没，想想就亏死了。
　　如此一想，七尾都有些嫌弃这煜云殿了。
　　3
　　迷迷糊糊中醒来，应该是被吵醒了。殿外稀稀拉拉的一直有人在谈论着什么。
　　七尾已经忘记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了，估计是寻宝寻累了，也可能是跟朱雀神君画像聊太久了，就一个字，累。
　　但是殿外的也不消停，她便拖着有些不听使唤的身体踉踉跄跄去打开门。
　　门外是几个花白胡子老仙君，见一头发乱如鸡窝女子开门探头出来，几人都惊吓又嫌弃。只是他们都明白，能睡在煜云殿正殿的，必然是朱雀神君，所以都恭敬参拜道：“拜见朱雀神君。”
　　头次被行如此大礼，七尾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走出去扶礼自己又还没洗漱，不扶那几个老仙君还恭着腰，她干脆“啪”的关上门，道：“你们有事找海真元君吧。”
　　“……”几人面面相觑，听没有开门声，这才往海真元君偏殿去。
　　听嘻嘻嘘嘘的谈论远了，七尾这才松了口气。想起这前代朱雀神君是男的，殿内是一个镜子都没，更没有女子梳洗打扮的器皿了，不禁懊恼昨晚睡错地方了。
　　现在回偏殿怕是会遇上那几个老仙君，七尾干脆重新把自己摔回床上。
　　昏昏沉沉不知又睡了多久。直到感觉有双眼睛在看自己，七尾才微微睁眼，看到海真正坐在床边，她一骨碌爬了起来，胡乱扒拉了一下衣裳。
　　海真起身走开，道：“起来了就过来梳洗。”
　　听说是梳洗，七尾跳下床，只见房内多了镜梳，她的腮盒子也摆在了镜子后面，那是海真在凡间时给她买的，说她该学学平常女子装扮。
　　还是熟悉的感觉，七尾坐镜子前，海真熟练的帮她把头发梳直了，绑了髻，簪了簪子。
　　“以后往煜云殿拨几个仙娥过来吧，你梳洗也好有人伺候。”海真放下梳子，轻声柔语。
　　七尾听了，脸色沉了下来：“是做了朱雀神女，你也要疏远了？”
　　“不是”
　　海真不想跟她纠结这些问题，接着道：“我已命丝织宫赶制你接任大典的礼服，你得空过去看看。”
　　“……就没有别的可以说了吗？我不过就是授了朱雀神君一滴心血，我还是七尾，还是青丘小帝姬。”
　　“一滴心血关系着这四海八荒，六界安宁，你应该长大了。”说罢，海真走了，殿内静悄悄的，七尾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
　　睡了一觉，醒来就要心系天下，守护苍生，维系六界安宁了，呵呵，我是朱雀神女。自嘲的对着镜子，七尾开始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心空落落的，煜云殿也空落落的，望着画像里仗剑的素雅英气男子，即使是已经胡子花白，依然看得出年轻时的丰神俊朗。
　　他所执之剑是龙骨碧华，七尾笑了笑，把画拿下，卷起，随手放在书架上，她才步出殿，消失在尘烟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