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我冷却》一千多

5、名字

　　为了避免这场惨剧的发生，我戏谑地开了口：“你不进来吗？我妈一会儿才回来。”
　　他喜出望外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感激得要哭出来了，但他又很快转移了视线，似乎不想让我看他。
　　真是，直勾勾地盯着别人还不许别人看他一下，世上倒有这种道理吗？
　　不过他慢慢平静下来的样子让我觉得我挽救了一个能讨长辈喜欢的孩子，我想自己还是做了一件好事的。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一点不生疏地就径直走到我跟前。
　　哟，这么不客气，看来母亲跟他的关系比我想象得更亲密。
　　我推开了门，让他进去，叫他坐在饭桌的凳子上——我家可没有沙发。端杯水给他，就是我的仁至义尽了。
　　母亲不在，把他晾在这儿实在不好。于是我搬了张板凳坐在他对面，至少聊点什么吧。
　　“你平常喜欢干点什么？”
　　“ 啊？”他好像被我问住了。我纳闷，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吗？
　　“你不应该问我叫什么吗？”他低下头开口，声音闷闷的。“还是……你已经知道了？”
　　“那你叫什么？”
　　“贺成，我叫贺成。”他又突然看向我，仿佛刚刚的无言以对，刚刚的手足无措，都是因为这一刻，我问他名字的这一瞬间。之前的所有日子，只是等待我发问的漫长过程。他答得毫不犹豫，就像预先排练过千万次。
　　可我却只“哦”了一声。他流露出一点失望。我暗想，他怎么什么也藏不住，我甚至能猜出，他在想：果然，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陈鹤。”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了他我的名字。
　　“我知道。”他说。
　　你知道？你知道刚刚还表现得好像我是从天而降或是空气里突然冒出来的？
　　“是吗？我想也是。”他既然经常来我家，没有理由不知道我。母亲的言谈总是不经意提起我，满墙的奖状上全是一个名字，只要不是没有心，不可能不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
　　他主动找起之前的话题，“我喜欢上学。”
　　如果不是这场合太不适合，如果不是他的心太容易受伤，我觉得我会笑出来，这是什么答案？问爱好，说喜欢上学，这孩子真是不走寻常路。
　　“你不也喜欢上学？你学习成绩那么好。”
　　母亲到底都和他聊了些什么啊……母亲可不是会在人前夸耀我的性格。
　　“还行吧，没那么好，倒是你，成绩应该很好吧，毕竟，你喜欢上学。”
　　“我吗？如果跟别人比，我算是好的。可是跟你比的话，那我差得太多了。”
　　什么？
　　我无言以对。我实在很久没遇到这么直白的夸赞了。或许在很早以前，我们就已学会留有余地，把握分寸，不无世故地赞扬他人。
　　长时间我没有回答，他又懊丧地低下头，仿佛责怪自己的回答没有使我满意。
　　待我正要说些什么，母亲就推开门走了进来，看着我俩聊得蛮好的样子，笑得很温柔，说道：“看来你们俩已经认识了。成成，今晚留下来吃饭吧，阿姨还买了卤鸡翅。”
　　贺成撅起嘴，一脸很想的样子，却别扭地开口：“可是我妈妈不让。”
　　“没事，我让鹤鹤带你回去跟你妈说说，晓梅会同意的。”
　　虽然他没有笑着说好呀好呀，可他的脸分明写着：我太开心了。
　　而我，平白无故地多了个烦人的差事。